翌日清晨。
葉玄醒來時，懷裏是空的。
只有那還沒完全散去的幽香，證明昨晚並不是夢。
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渾身骨骼發出一陣爆豆般的脆響。
感受着體內澎湃的練氣五層靈力，葉玄忍不住咧嘴一笑。
“得下山一趟。”
葉玄摸了摸懷裏的儲物袋。
那是從李二狗那搶來的，加上之前王麻子掉的匕首，還有他在後山挖出來的幾株不知名的伴生靈草，得去換點實用的東西。
聽雪峰雖好，但除了靈氣啥也沒有。
他現在缺攻擊手段，缺保命底牌，更缺錢。
換上一身幹淨的外門弟子灰袍，把那塊顯眼的“聽雪”腰牌揣進懷裏，悄無聲息地溜下了山。
合歡宗的外門坊市設在兩座山峰之間的峽谷裏，終年雲霧繚繞。
這裏魚龍混雜，除了本宗弟子，還有不少依附於合歡宗的散修家族在此做生意。
街道兩旁擺滿了攤位，叫賣聲此起彼伏。
“瞧一瞧看一看啊！剛出爐的合歡散，只需三塊靈石，保證讓師姐對你死心塌地！”
“二階妖獸虎鞭！大補！男修必備！”
“收廢丹、殘器、不知名古物，童叟無欺！”
葉玄壓低了鬥笠，混在人群中。
他這一身灰袍毫不起眼，加上刻意收斂了氣息，就像個剛剛引氣入體的菜鳥。
他轉了幾圈，找了個看起來生意最冷清的雜貨鋪鑽了進去。
櫃台後坐着個昏昏欲睡的老頭，練氣六層修爲。
“掌櫃的，收貨嗎？”葉玄敲了敲櫃台。
老頭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懶洋洋道：
“什麼貨？路邊攤的破爛就別拿出來了。”
葉玄也不廢話，把王麻子的那把淬毒短刃、李二狗的下品飛劍，還有幾張沒用過的符籙一股腦拍在桌上。
老頭原本渾濁的眼睛瞬間亮了一下，伸手拿起那把短刃：
“喲，這上面的毒淬得不錯，見血封喉。這飛劍雖然品階低了點，但勝在完好。你是哪峰的弟子？這像是黑吃黑來的吧？”
“不該問的別問。”葉玄聲音壓得低沉沙啞。
老頭嘿嘿一笑，合歡宗這種事太常見了。
他伸出幹枯的手掌比劃了一下：
“一口價，二十五塊靈石。”
“四十。”
“三十，不能再多了。”
“成交。”
揣着剛到手的三十塊靈石，加上李二狗儲物袋裏搜刮出來的十幾塊，葉玄現在身懷近五十塊巨款，腰杆子頓時硬了不少。
他沒有急着離開，而在坊市裏逛了起來。
魅力光環雖然主要是針對女修，但在砍價方面似乎也有奇效。
葉玄在一個賣靈種的大嬸攤位前，憑着幾句“姐姐皮膚真好”、“這花沒您好看”，硬是用半價買走了一大包低階藥材種子。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前方的一陣喧鬧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塊焦炭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一個嬌脆的聲音充滿怒氣。
“嘿，小丫頭，在坊市裏講究價高者得。你出不起價，就別擋着大爺的路。”
一個囂張的男聲緊隨其後。
葉玄本不想湊熱鬧，但就在他路過那個攤位時，體內的九陽神體突然劇烈跳動了一下。
那種感覺，就像是餓狼聞到了血腥味。
他停下腳步，目光穿過人群。
只見攤位上放着一塊拳頭大小的黑色石頭，表面坑坑窪窪，像是一塊燒廢了的爐渣。
攤主是個幹瘦的中年人，正一臉奸笑地看着爭執的雙方。
爭執的一方是個穿着綠裙的小姑娘，看服飾是百草峰的外門弟子，只有練氣三層，急得眼圈都紅了。
另一方則是個滿臉橫肉的壯漢，練氣五層，穿着執法堂弟子的服飾，手裏拋玩着幾塊靈石，一臉戲謔。
“這……這是炎陽鐵的伴生礦，對我修煉的火系功法很重要！”
小姑娘帶着哭腔，
“我已經出了五塊靈石了！”
“我出六塊。”
壯漢不屑地嗤笑，
“拿回去給我家狗磨牙也不錯。”
葉玄眯起眼。
那絕對不是什麼炎陽鐵伴生礦。
九陽神體的感應不會錯，那石頭內部，蘊含着一絲極其純粹的“太陽真火”氣息。
雖然微弱，但對於現在的葉玄來說，無異於天材地寶。
若是能吸收，那一拳《烈陽崩》的威力至少能翻倍。
“十塊靈石。”
一個突兀的聲音插了進來。
周圍瞬間安靜。壯漢和小姑娘同時轉頭。
葉玄抱着胳膊，站在人群外，鬥笠下的半張臉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壯漢臉色一沉，上下打量了葉玄一眼，見他只是個外門灰袍，且氣息“微弱”，頓時獰笑起來：“哪來的不知死活的東西？敢跟老子搶東西？知道我是誰嗎？我乃執法堂趙虎！”
趙虎？
葉玄眉梢一挑。
這名字耳熟，好像是那個被自己頂碎鼻梁骨的李二狗的拜把子兄弟？
冤家路窄啊。
“我管你是趙虎還是趙貓。”
葉玄隨手拋出一袋靈石，精準地落在攤主面前，
“十塊，賣不賣？”
攤主也是個人精，一把抓過靈石袋，驗了驗貨，立刻眉開眼笑：
“賣！賣！這位師兄出價高，東西歸你了！”
他才不管誰是執法堂的，在坊市裏，靈石就是爹。
葉玄伸手抓起那塊黑石頭，入手溫熱，體內的靈氣瞬間沸騰。好東西！
“找死！”趙虎大怒。
在這麼多同門面前被一個無名小卒打了臉，他以後還怎麼混？
錚！
一把闊背大刀出現在趙虎手中，刀刃上泛着森冷的寒光。
他大吼一聲，雙手持刀，對着葉玄當頭劈下：
“給老子把手留下！”
氣勢洶洶，練氣五層的靈壓毫無保留地釋放，周圍的低階弟子嚇得尖叫四散。
在那刀鋒即將觸碰到鬥笠的瞬間，他動了。
緊接着是一記毫無花哨的崩拳。
體內九陽之氣壓縮到極致，順着手臂經脈瘋狂涌出，拳頭上竟然隱隱泛起紅光，周圍的空氣因爲高溫而扭曲。
轟！
一聲沉悶的巨響，伴隨着骨骼碎裂的聲音。
趙虎保持着舉刀的姿勢，眼珠子暴突，整個人像是被一頭蠻牛撞中了胸口。
背後的衣衫瞬間炸裂，一個清晰的焦黑拳印浮現出來。
“噗——”
趙虎狂噴一口鮮血，血中夾雜着內髒碎片，整個人倒飛出十幾米，狠狠砸進了一個賣符籙的攤位裏，生死不知。
全場死寂。
葉玄收回拳頭，甩了甩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目光掃視全場。
“還有人要磨牙嗎？”
無人敢應。
那個百草峰的小姑娘捂着嘴，瞪大眼睛看着這個神秘的師兄，眼裏滿是崇拜的小星星。
葉玄沒理會衆人的目光，轉身就走。
既然動了手，此地不宜久留。
趙虎只是個小嘍囉，但他背後的郝鷹是個大麻煩。
得趕緊回聽雪峰，抱緊師尊的大腿才是正道。
然而，剛走出坊市沒多遠，進入一片密林時，葉玄的腳步突然停下了。
“既然跟了一路，就出來吧。”
葉玄轉身，看着身後空無一人的樹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能發現我，看來你不是普通的凡人。”
陰冷的聲音響起。
一個身穿黑衣、臉上帶着鬼臉面具的修士從樹後緩緩走出。
他手中的招魂幡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練氣七層！
“把那塊石頭交出來。”
黑衣人陰惻惻地笑道，
“否則，我會把你的生魂抽出來，點天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