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魂崖底,血腥氣尚未散盡。
秦霄蹲在那兩具無頭屍體旁,嫌棄地用兩根手指在他們懷裏掏摸了一陣。
不多時,幾塊碎銀和一本泛黃的線裝薄冊被扔在了草地上。
“呸,兩個窮鬼,這宋家給狗發工資都這麼摳搜?”
嘴上罵罵咧咧,目光卻落在那本薄冊上。封皮破損,隱約可見三個蒼勁卻稍顯粗陋的大字——《碎石掌》。
這不過是黃階下品的低級武技,放在以前,秦家藏書閣裏這種貨色那是用來墊桌腳的。
但對於此刻急需護身手段的秦霄而言,卻聊勝於無。
“若是按部就班修煉,哪怕是這種垃圾掌法,沒個十天半月也難以入門。不過嘛……”
秦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眼中幽光閃爍。他沒有翻開閱讀,而是做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舉動——直接將那本在此方世界被視爲珍寶的武技秘籍,撕下一頁,塞進了嘴裏。
“吧唧吧唧。”
紙張粗糙,墨味苦澀。
但這看似荒誕的行爲背後,丹田內的吞噬漩渦卻瘋狂運轉起來。隨着紙張入腹,一股奇異的暖流並未沖向四肢百骸,而是直沖識海。
嗡!
腦海中仿佛有一道金光炸裂。
原本晦澀難懂的招式圖譜,此刻竟化作無數金色小人,在秦霄的意識中一遍遍演練。
出掌的角度、靈力的運轉路線、肌肉的發力技巧,瞬間如同烙印般刻入了他的靈魂深處。
【吞噬黃階武技《碎石掌》,去蕪存菁,推演至大圓滿境界!】
秦霄猛地睜開雙眼,右手隨意向身旁一塊半人高的青石拍去。
並未動用太多靈力,掌心之中卻隱有一種厚重如山的意蘊流轉。
“砰!”
一聲悶響,青石表面看似完好無損,但下一刻,細密的裂紋如蛛網般蔓延,整塊石頭竟從內部崩解,化爲一地碎石粉末。
“這就是圓滿境的威力?吞噬血脈,果然是作弊神器。”
秦霄拍了拍手上的石粉,抬頭望向懸崖上方,目光穿透雲霧,仿佛看到了那座巍峨的東安城。
“二叔,我的好二叔,想必此刻,你正在爲我‘風光大葬’吧?”
……
東安城,秦府。
昔日門庭若市的秦家大宅,此刻掛滿了慘白的縞素。寒風卷起漫天紙錢,宛如一場淒涼的白雪。
靈堂設在正廳,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擺在中央,前方香燭高燒,煙霧繚繞。
一身素縞的秦家二爺秦海,此刻正跪在靈前,一邊燒着紙錢,一邊用袖子擦拭着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嚎啕大幹:
“霄兒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啊!你這一走,讓我怎麼向大哥大嫂交代啊!我這白發人送黑發人,心如刀絞啊!”
哭聲震天,卻聽不出半分悲意,反倒透着一股子做作的尖銳。
靈堂一側,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氣得渾身發抖。他是看着秦霄長大的老管家,秦福。
“二爺!少爺屍骨未寒,甚至連屍首都沒尋回,您就急着要接管家主印信,是不是太急了些!”秦福死死護着懷中的一方錦盒,老眼中滿是血絲與憤怒。
秦海的哭聲戛然而止。
他緩緩站起身,臉上那副悲戚的神色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陰狠與貪婪。
“秦福,你這老狗,有些話我不想說得太難聽。”
秦海背負雙手,步步緊逼,屬於淬體境七層的威壓毫無保留地釋放而出,壓得秦福臉色蒼白:
“霄兒已死,大哥失蹤多年。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我這是爲了秦家百年基業着想!把印信交出來,本二爺還能讓你安享晚年,否則……”
“否則怎樣?”秦福咬牙切齒。
“否則,今日這就不是一口棺材,而是兩口!”
秦海身旁,一名身穿錦衣的青年冷笑出聲。他是秦海之子,秦猛。
年方十八,已是淬體境三層的修爲,在東安城年輕一代中也算是個小天才,此刻正滿臉傲氣地盯着秦福。
“給臉不要臉的老東西,我爹看得起你才跟你廢話。秦霄那個廢物死了正好,省得丟我秦家的臉!以後這秦家,是我爹的,也是我的!”秦猛氣焰囂張,伸手便要強搶那錦盒。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
“砰——!!!”
一聲巨響,宛如晴天霹靂,瞬間震徹整個靈堂。
那口擺在中央、原本應該空空如也的楠木棺材,其厚重的棺蓋竟被人從外面狠狠一腳踹飛!
沉重的棺蓋呼嘯着飛出,擦着秦猛的頭皮砸在後方的牆壁上,砸出一個巨大的深坑,碎木飛濺。
“誰?!”
秦海父子大驚失色,慌忙後退。
滿堂賓客更是嚇得魂飛魄散,以爲詐屍了,尖叫聲此起彼伏。
在這漫天飛舞的木屑與紙錢中,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大搖大擺地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來人衣衫襤褸,如同乞丐,但那張俊逸非凡的臉上,卻掛着令人火大的賤笑。
“二叔,這大白天的,您嚎得跟死了親爹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爲爺爺他老人家從墳裏爬出來了呢。”
秦霄雙手抱胸,目光戲謔地掃過靈堂衆人,最後定格在臉色鐵青的秦海臉上。
死寂。
整個靈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這個本該粉身碎骨的少年。
“秦……秦霄?!你是人是鬼?!”
秦海指着秦霄,手指劇烈顫抖,眼中滿是驚恐。明明宋缺的人回報說已經處理幹淨了,這小子怎麼可能還活着?!
“二叔這話說的,侄兒我活得好好的,怎麼就成鬼了?”
秦霄閒庭信步般走到靈位前,隨手拿起一個供果,在身上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倒是二叔您,剛才哭得那麼傷心,若是知道侄兒沒死,是不是該高興得放兩串鞭炮慶祝一下?”
“少爺!真的是少爺!老奴……老奴就知道少爺吉人天相!”
老管家秦福老淚縱橫,激動得渾身顫抖,想要上前,卻因剛才的氣急攻心險些摔倒。
秦海臉色陰晴不定,震驚過後,便是滔天的殺意。
這小子若是活着,他奪取家主之位便名不正言不順!
“哼!裝神弄鬼!”
一旁的秦猛率先反應過來,他根本不信秦霄能從斷魂崖生還,認定其中有詐,或是這廢物用了什麼障眼法。
“秦霄,不管你是人是鬼,今日這靈堂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一個毫無修爲的廢物,也敢在這裏大放厥詞!”
秦猛眼中閃過一抹狠辣,全身肌肉緊繃,腳掌猛踏地面,青磚碎裂。
“猛虎下山!”
隨着一聲暴喝,秦猛身形如電,整個人如同一頭下山的餓虎,雙拳裹挾着獵獵勁風,直取秦霄咽喉。
這一拳,勢大力沉,淬體三層的靈力毫無保留地爆發,空氣中甚至隱隱傳來了虎嘯之音。
圍觀衆人皆是心頭一緊。
秦猛可是出了名的下手狠辣,這一拳若是打實了,秦霄這個出了名的廢柴大少,必死無疑!
“猛兒,留全屍!”秦海在後方冷喝一聲,並未阻攔。
面對這來勢洶洶的一拳,秦霄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他甚至還在慢條斯理地咀嚼着嘴裏的蘋果,眼神中滿是不屑,就像是在看一只張牙舞爪的小貓。
直到那拳風即將觸及面門的刹那。
秦霄動了。
沒有花哨的動作,僅僅是輕描淡寫地抬起了右手,五指成掌,看似緩慢,實則快若奔雷地迎了上去。
掌心之中,土黃色的靈光一閃而逝,一股厚重、沉穩、仿佛能粉碎一切堅石的霸道勁力驟然爆發。
《碎石掌》——圓滿境!
“啪!”
拳掌相交。
沒有想象中秦霄被轟飛的畫面,反倒是一聲清脆的骨骼錯位聲響徹靈堂。
“滾。”
秦霄淡淡吐出一個字。
轟!
一股龐大到令人窒息的反震之力,順着秦猛的手臂瘋狂涌入他的體內。
“噗——!”
秦猛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轉而化爲極度的痛苦與驚駭。他只覺自己仿佛撞上了一座巍峨的高山,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
“譁啦啦!”
秦猛重重地砸碎了那一堆紙扎的童男童女,最後摔在地上,抱着扭曲變形的手臂,發出殺豬般的慘嚎。
“啊!我的手!我的手斷了!”
全場譁然。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眼珠子差點掉在地上。
一招?
僅僅一招,這個被全城公認的廢物大少,竟然廢了淬體三層的家族天才秦猛?!
“這……這怎麼可能?!”秦海瞪大了眼睛,仿佛見鬼了一般,“你……你能修煉了?!”
秦霄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將吃剩下的果核隨手彈飛,正中秦猛那張慘叫的嘴,將他的哀嚎堵了回去。
“二叔,看來這幾年堂弟光顧着吃奶了,這點微末道行也敢出來丟人現眼。”
少年負手而立,衣衫雖破,卻難掩那一身睥睨天下的狂傲之氣。他目光如刀,直刺秦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現在,該輪到我們算算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