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是何意?”
姜槐眨巴眨巴眼睛,眼前的異樣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愈發清晰。
若是換成其他人,此刻恐怕早就欣喜若狂,知曉這是金手指到賬了。
怎奈何他常年待在山上,連部手機也沒有,只有一個在觀裏撿到的小天才電話手表。
粉色的,可以把表盤支楞起來拍照的那種。
失主打開電話說不要了,於是這塊手表便成了姜槐與現代社會爲數不多的交集。
下山辦了一張電話卡,弄了個微信賬號,只是沒什麼人聯系罷了,時間一長便丟之一旁。
此時,姜槐回頭看了眼黑乎乎的祖師殿,心中暗自猜測,
“莫非這是祖師爺感知弟子心意,特意顯聖,鼓勵弟子下山走上一遭?還怪及時的嘞!”
“那會獎勵些什麼?”
“功德?錢財?法術?”
亂猜一氣,實在沒什麼頭緒,去一趟就是。
姜槐把目光重新放在「夜遊秦淮」這幾個字上。
秦淮河自古以來都是繁榮富庶之地,同時也是風花雪月之所,多少才子佳人、風流韻事在這裏輪番上演。
若不是祖師爺開示,他大概率是不會去這種紅塵繁擾之地的,可現在麼,瞧一瞧也無妨。
看看時間,還不到7點。
此時過去,正好華燈初上,合乎夜遊秦淮之景。
決意已定,事不宜遲。
姜槐回到住所開始收拾行囊。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
除了身上正在穿的道袍之外,衣櫃裏還有一套換洗的道袍,雲襪兩三雙,十方鞋一對。
道袍是藍靛色斜襟短褂,下擺只到大腿處,比起拖到腳踝的大褂更加日常方便。
雲襪是白色及膝長襪,白色象征“白雲”,寓意“腳踩祥雲、遨遊天界”。
十方鞋則比普通布鞋多了十個大孔,象征東南西北等十大方位。
此時看見師父親手縫制的雲襪,姜槐心中又是一陣酸楚,不禁想起一件事來。
有一年,觀裏來了一個香客,可能是道教文化的愛好者。
這位一來,便指着姜槐嚴厲指責:“你家師父還在世,你怎麼把系帶綁在小腿前面了?”
姜槐當時一愣,反應半天沒反應過來師父在不在世和綁帶有什麼關系。
那位見狀言辭更加痛心疾首,“哎,世風日下啊,本來還以爲你們這是個真道觀,沒想到也是個假的,連綁帶怎麼系也不懂。”
姜槐被唬的不輕,心說一個襪子而已,至於上升到這種高度麼,只得虛心請教。
這才得知綁帶系在前面代表師父已經仙逝,系在後面代表雲遊,系在內側代表坤道,系在外側代表乾道。
只好虛心請教:“那假如師父已經仙逝,而我又想雲遊,該怎麼系?”
“呃......”
那人訥訥無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應該死者爲大吧......”
事後,姜槐去問師父有沒有這種說法,卻只得到了兩個字——
扯淡!
說罷,露出他自己的雲襪系帶,竟然是一根不知道哪裏撿來的猴皮筋......
此刻,姜槐再次想起此事,只覺師父音容笑貌猶在,人卻化作一坡黃土葬於莽莽青山之中,此生再難相見。
明明師父剛去世的時候,自己並沒有太過傷心難過,此刻酸楚卻如排山倒海一般涌來。
想必這就是睹物思人吧!
壓下心潮起伏,又收拾了一些隨身零碎,轉身去了隔壁師父的住處。
那裏的東西多了許多,多數是一些書籍和做法事需要用到的法器。
這些東西姜槐自然不會便宜那些人,打算暫存在山腳下的一個善信家中,只留了個羅盤當指南針用。
隨後,他拿起掛在床頭牆上的一根銅鍋煙杆。
紅銅鍋、烏木杆、翡翠嘴,吊着一個麻布煙袋。
師父在世時,有事沒事便喜歡吧嗒一口。
據他老人家說,這是他當年去關外剿匪的時候從匪首窩裏掏出來的。
有位師長用兩根小黃魚和他換,他都沒同意。
姜槐也不知是真是假,因爲那老頭總喜歡胡吹海侃,有時候酒意上頭,還說自己幹過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只是天機不可泄露,不能多說。
不過這大煙杆子的確是個老物件,入手沉甸甸的,加上常年被煙氣熏染的緣故,大夏天帶着它,蚊蟲不叮,蛇鼠不咬,頗有神奇之處。
順手把它揣進懷裏。
一來留作念想,二來省的買花露水了。
又打開衣櫃找到一張存折,餘額停留在四萬五,是師徒倆這些年一點一點攢下來的。
原本已經突破五萬大關,但送師父最後一程花了不少。
收拾妥當,姜槐來到祖師殿上了最後三炷香。
香未燃盡,他又把目光投向功德箱。
不能浪費!
弟子出門雲遊,祖師爺贊助點盤纏怎麼了?
最後,他找出小天才手表戴在手上。
好歹也不能太落伍了不是?
熄燈、閉戶、落鎖......
夕陽餘暉,只身孤影。
道士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