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林薇的車停在小區門口。
她什麼也沒問,幫我放好行李,給了我一個緊緊的擁抱。
“去我那兒。”
她家在高檔公寓,裝修簡約現代,客房的床單散發着陽光的味道。
“先洗澡睡覺。”
我我洗了澡,躺在柔軟陌生的床上,很快沉沉睡去。
醒來已是下午,林薇留了紙條:
“吃的在冰箱,別想太多,有我呢。”
我看着紙條,眼眶一熱。
和林薇的友誼始於大學時代。
那時候我們都是窮學生,她比我還慘,父母早逝,靠獎學金和打工度日。
後來她嫁了個好人家,生活優渥,但我們的感情沒變。
這些年,她多次提出要幫我,都被我婉拒了。
現在想來,那自尊真是可笑。
打開手機,有十幾個未接來電,陳建明的消息從憤怒到哀求:
“阿阮,回來吧,我保證再不聯系蘇婉。”
我盯着那條消息,看了很久,然後我回復:
“陳建明,你每個月工資多少?”
那頭幾乎是秒回:
“兩萬五。阿阮,我以後全都給你,一分不留!”
兩萬五,每個月給我五千家用,給蘇婉一萬,自己留一萬。
而我以爲他只有一萬五——五千家用,一萬房貸,真是天衣無縫的謊言。
“蘇婉知道你結婚了嗎?”
那邊沉默五分鍾:“她知道,但她很理解......”
我盯着理解兩個字,沒再回復。
下午見到林薇的表姐趙律師,我拿出二十年的轉賬回單。
“這是過去二十年的轉賬回單,我還查了他的手機銀行記錄。”
趙律師接過,點點頭。
“可以申請查蘇婉的資產流水,你婆婆臨終告知也很關鍵,佐證這是長期欺騙。”
走出律所,林薇在車裏等我。
“趙律師說勝算很大。”我坐進車。
“陳建明剛打電話求我勸你。”林薇嗤笑。
“我問,你老婆累死累活時,你怎麼沒想過她不能這麼辛苦?他一句沒說就掛了。”
我看着窗外霓虹,輕聲說。
“薇薇,幫我查查蘇婉。”
“好。”
接下來幾天,陳建明每天消息轟炸。
“你四十五了,沒工作,離開我怎麼活?”
“孩子會恨你!”
“蘇婉願補償,只要你撤訴。”
我看着這些消息,一條沒回。
第四天,林薇給我文件夾:“蘇婉的資料。”
照片上的女人妝容精致,背景是高檔小區。
“四十二歲,未婚,兩套房一輛寶馬。”
“一套全款,正好兩百四十萬,另一套貸款,首付很高。”林薇頓了頓。
“她有個女兒,十二歲,出生證明上,父親欄是空的。”
我手指掐進掌心。
“還有陳建明和她的消費記錄。上個月去三亞住五星酒店,正好是你母親去世那周。”
那時我在殯儀館守夜,他說公司緊急出差。
原來他的緊急項目,是陪另一個女人在海灘。
“這些足夠了。”足夠讓我死心。
起訴書遞交那天,陳建明在林薇樓下堵我。
他胡子拉碴,像是老了十歲。
“阿阮,談談。”
我甩開他:“法庭上談。”
“你非要毀了這個家?子豪要高考了!孩子們天天哭!”
他聲音拔高。
“毀家的不是我,是你用二十年謊言毀了信任。”我平靜道。
“孩子我會爭取撫養權。”
他臉色變了:“你想搶孩子?”
“是要回本該屬於我的。”
他盯着我,最後陰冷地笑了:
“你會後悔的。”
我心裏那點不舍,徹底消失。
三天後我收到傳票,同時陳建明律師來電:
“五十萬撤訴,並且保證不再來往。”
二十年,兩百四十萬,他想用五十萬打發我。
“告訴陳建明,法庭見。”
林薇陪我去買出庭的衣服。
我望着鏡中的自己。
四十五歲,眼角有皺紋,鬢角有白發,但眼睛很亮。
那是一種,終於看清了前路的亮。
開庭前一天晚上,我失眠了。
不是緊張,而是某種臨近解脫前的亢奮。
凌晨三點,我起床倒了杯水,站在落地窗前看這座沉睡的城市。
二十年,終於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