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62年夏末,東京的空氣裏蒸騰着暑氣與躁動。三大財團整合完成後,源稚財團已非昔日可比——它掌控着日本近40%的經濟命脈,從金融到制造,從能源到娛樂,觸角無處不在。
但權力的巔峰往往伴隨着最危險的暗流。
八月的一個周五傍晚,源稚一剛從國會大廈走出。《反壟斷修正案》在經歷了三個月的激烈辯論後,終於以微弱優勢通過。這意味着新經濟秩序正式獲得法律背書,他推動的變革將不可逆轉。
坐進車裏時,他揉了揉眉心。連續一周的國會遊說和談判,即使是以他的體力和意志也感到了疲憊。
“少爺,直接回公司還是……”山田的話被手機鈴聲打斷。
源稚一看了眼來電顯示——是中森明菜的經紀人打來的。這個時間,通常不會聯系他。
“喂?”
“源稚先生!”經紀人的聲音帶着罕見的慌亂,“明菜……明菜出事了!”
源稚一的身體瞬間繃緊:“說清楚。”
“今晚在NHK的直播節目結束後,明菜在停車場被……被襲擊了!”經紀人語無倫次,“有人扔了燃燒瓶,車子被燒了,幸好明菜還沒上車,但受到驚嚇,手臂被碎玻璃劃傷……”
“人在哪裏?”
“聖路加國際醫院,警方已經……”
“我馬上到。”
掛斷電話,源稚一的聲音冷如寒冰:“去醫院。通知防衛省的高橋課長,讓他調一隊人過去。還有,查清楚是誰幹的。”
“是!”
車在東京的街道上疾馳,闖過三個紅燈。源稚一握着手機,手指關節因爲用力而發白。他早該想到的——清理舊世家,觸動太多人的利益。那些敗者的反撲,很可能不針對他本人,而是針對他最大的軟肋。
醫院急診室外,場面混亂。記者已經聞訊趕來,被警方攔在外面。明菜的團隊圍在走廊裏,經紀人看到源稚一,立刻沖過來。
“源稚先生,明菜在裏面縫針,傷口不深,但……”
“襲擊者抓到了嗎?”源稚一打斷他。
“沒有。停車場監控被人破壞了,警方說……”
“廢物。”
源稚一推開急診室的門。明菜坐在診療床上,左手臂纏着繃帶,臉色蒼白,但看到他還是努力露出笑容。
“一郎,我沒事……”
源稚一走到床邊,輕輕握住她沒受傷的手。那只手冰冷,還在微微顫抖。
“醫生怎麼說?”
“皮外傷,縫了七針。”明菜輕聲說,“真的不嚴重,只是……有點嚇到了。”
她的聲音很輕,但源稚一聽出了壓抑的恐懼。那一刻,他心中有什麼東西裂開了——那是兩千年來,即使在最慘烈的戰場上也不曾有過的情緒:後怕。
如果她當時已經上車了呢?如果燃燒瓶扔得更準一點呢?如果……
“少爺。”山田走進來,壓低聲音,“高橋課長到了。另外……我們查到了些東西。”
源稚一低頭,在明菜額頭上輕輕一吻:“你休息,我去處理些事。今晚我陪着你。”
走出急診室,高橋徹已經等在那裏。這位防衛省特勤課長面色凝重,遞過來一個平板電腦。
“停車場監控雖然被破壞,但NHK大樓對面寫字樓的安保攝像頭拍到了這個。”
屏幕上是一段模糊的視頻:一個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子從一輛黑色轎車裏出來,手裏拿着什麼東西。雖然看不清臉,但那輛車……
“車牌查了,是套牌。”高橋說,“但車型是豐田世紀,而且是限量版。全東京只有十七輛,我們正在逐一排查車主。”
源稚一盯着屏幕,眼神越來越冷:“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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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源稚財團總部,地下三層的安全指揮中心。
這裏是三天前剛啓用的設施,配備了最先進的監控和分析系統,直接連接警視廳和防衛省的數據庫。此刻,巨大的屏幕上顯示着東京地圖,幾十個紅點在閃爍。
“近藤真彥,去年被你警告後,表面上安分了。”住友理惠調出資料,“但他私下裏一直在活動。三個月前,他接觸了伊藤家的殘黨——就是被我們清理的那個伊藤家的二兒子,伊藤浩司。”
屏幕上出現兩人的會面照片,地點是六本木的一家酒吧。
“伊藤浩司把家族敗落的賬算在你頭上。”三井惠子補充道,“他通過黑市買了些‘東西’,而近藤提供了資金和……明菜小姐的行程信息。”
源稚一坐在主控台前,面無表情地聽着。但站在他身後的山田能感覺到,房間裏的溫度在下降。
“襲擊用的燃燒瓶是自制土制汽油彈,手法粗糙,應該是臨時起意。”高橋徹調出物證分析,“但問題是,他們怎麼知道明菜小姐當晚的行程?NHK的節目是直播,但停車場位置和車輛信息屬於高度保密……”
“有內鬼。”源稚一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查她團隊裏所有人,過去三個月的通訊記錄、銀行流水、行蹤軌跡。一小時內,我要知道是誰。”
命令下達後,指揮中心裏只剩下鍵盤敲擊聲。源稚一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東京的夜景,萬家燈火,繁華如夢。但此刻在他眼中,這座城市充滿了威脅。
“少爺,找到了一—她的化妝師助理,小林優子。”二十分鍾後,技術主管報告,“過去兩個月,她賬戶裏多了三筆不明匯款,總計五百萬日元。通訊記錄顯示,她與這個號碼頻繁聯系……”
屏幕上出現一個號碼,技術主管繼續:“號碼的主人化名‘佐藤’,但我們的系統比對聲紋後發現……是近藤真彥。”
“位置?”
“正在追蹤……找到了!港區的一處高級公寓,登記在近藤真彥名下,但他很少去,通常是……”
“伊藤浩司在用。”源稚一接話,“準備車。高橋課長,麻煩你的人跟我走一趟。”
“源稚先生,這屬於警方管轄範圍,我們應該先……”
“警方太慢了。”源稚一打斷他,“而且,這件事我要親自處理。”
他的語氣平靜,但高橋徹從那雙眼睛裏看到了某種令人心悸的東西——那不是商人的眼神,那是戰士的眼神,是見慣了生死的人才有的冷漠決絕。
“我明白了。”高橋徹點頭,“我會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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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區,凌晨兩點。
公寓大樓的安保看到五輛黑色轎車停在門口時,還沒來得及詢問,就被下車的特勤隊員控制了。源稚一走進大堂,直接走向電梯。
“頂層,復式公寓。”高橋徹跟在他身後,“我們已經封鎖了所有出口。但源稚先生,如果遇到抵抗……”
“那就抵抗吧。”源稚一按下電梯按鈕。
電梯直達頂層。門開時,兩個穿着黑西裝的男人站在走廊裏,看到來人,下意識摸向腰間——但高橋徹的人更快,電擊槍發射,兩人抽搐着倒下。
源稚一走到公寓門前,沒有按門鈴,直接一腳踹開了厚重的實木門。
門內,伊藤浩司正坐在沙發上喝酒,聽到動靜猛地站起。看到源稚一時,他的臉色瞬間煞白。
“源稚……你……”
話音未落,源稚一已經走到他面前,一拳砸在他臉上。那一拳的力量極大,伊藤浩司整個人向後飛起,撞碎玻璃茶幾,倒在一地碎片中。
“人在哪裏?”源稚一問。
“什……什麼人……”伊藤浩司滿嘴是血,掙扎着想爬起來。
源稚一踩住他的手腕,緩緩用力。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我問,近藤真彥在哪裏。”
“我……我不知道……”
“撒謊。”源稚一腳下再加力,伊藤浩司發出淒厲的慘叫。
“我說!我說!”他嘶吼道,“他……他在橫濱的倉庫……舊碼頭區……他說要準備‘更大的’……”
源稚一鬆開腳,對高橋徹說:“這裏交給你。問出所有細節。”
“源稚先生,橫濱那邊我們應該通知當地警方……”
“來不及了。”源稚一轉身走向門口,“他今晚就要動手。通知橫濱警署,但不要打草驚蛇。我的人先過去。”
“您親自去太危險了!”
源稚一在門口停住,回頭看了高橋徹一眼:“高橋課長,如果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我整理這個天下又有什麼意義?”
他說這話時語氣平淡,但高橋徹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那不是詢問,是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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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濱,舊碼頭區,凌晨三點半。
這裏曾是日本最繁忙的港口,但隨着新碼頭的建設,逐漸廢棄。黑暗中,生鏽的集裝箱堆積如山,海風帶來鹹腥的氣息。
源稚一站在陰影裏,身後是十二名他親自挑選的護衛——不是普通的保鏢,而是防衛省退役的特種部隊成員。他們都經歷過真正的戰鬥,此刻沉默地等待着命令。
“少爺,確認了。”山田遞過熱成像儀,“三號倉庫,裏面有七個人。其中兩個在二層控制室,五個在一層。還有……一個人質,在最裏面的房間。”
屏幕上,一個紅色的人形輪廓蜷縮在角落。源稚一的心髒收緊——那是明菜的造型師,五十歲的女性,今晚和明菜一起離開NHK後被綁架。
“行動原則:人質安全第一。”源稚一放下熱成像儀,“二層控制室的人,無聲解決。一層那五個,留一個活口問話,其他隨意。”
“明白。”
十二人分成四組,悄無聲息地潛入黑暗。源稚一跟在第二組後面,動作輕捷如獵豹,完全看不出是掌控萬億財團的商業巨頭。
倉庫大門緊閉,但側面有一個通風管道入口。第一組兩人撬開格柵,鑽了進去。五分鍾後,通訊器裏傳來輕微的敲擊聲——二層控制室已清除。
源稚一揮手,剩下的人從正門突入。
門被爆破的瞬間,倉庫內的五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精準的射擊放倒了四個。最後一個試圖拔槍,源稚一已經沖到他面前,一記手刀砍在他頸側,那人軟軟倒下。
“搜。”
護衛們迅速散開。源稚一走向最裏面的房間,那是一間用鐵皮隔出來的辦公室。門鎖着,他一腳踹開。
角落裏,造型師被綁在椅子上,嘴上貼着膠帶,看到源稚一時,眼中涌出淚水。
源稚一撕下膠帶,解開繩索:“受傷了嗎?”
“沒……沒有……”造型師顫抖着,“他們抓我是爲了……爲了問明菜的行程習慣……我沒說!我真的沒說!”
“我知道。”源稚一扶起她,“沒事了,我的人會送你回家。今晚的事,不要對任何人說。”
他護送她到門口,交給山田。然後轉身回到倉庫中央,看着地上被制服的唯一活口。
那人四十多歲,臉上有刀疤,顯然是職業的。
“近藤真彥在哪裏?”源稚一問。
刀疤男啐了一口血沫:“我不知道你在說……”
源稚一沒讓他說完。他蹲下身,從靴子裏抽出一把短刀——不是日本刀,是漢朝的環首刀樣式,只是縮小了尺寸,他一直帶在身上。
刀尖抵在刀疤男的眼皮上。
“我沒有什麼耐心。”源稚一的聲音很輕,“你每猶豫一秒,我就取走你身上一樣東西。眼睛,耳朵,手指,腳趾……我們可以慢慢來。”
刀疤男的身體開始顫抖。他見過狠角色,但眼前這個穿着昂貴西裝的男人,眼神裏的冷漠不是僞裝,那是真的不在乎他生死。
“他……他在東京塔!”刀疤男終於崩潰,“他說要在最高的地方看戲……今晚還有行動,目標是……”
“是什麼?”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只說要讓源稚一郎後悔一輩子!”
源稚一站起身,對護衛說:“處理掉。”
他走向倉庫外,同時撥通電話:“理惠,動用所有資源,監控東京塔及周邊三公裏範圍。惠子,聯系警視廳,申請東京塔緊急疏散,理由……就說收到炸彈威脅。”
“一郎,發生什麼事了?”電話那頭,住友理惠的聲音緊張。
“近藤瘋了。”源稚一簡短地說,“他要最後一搏。你們留在指揮中心,協調所有資源。我現在去東京塔。”
“太危險了!讓警方……”
“警方來不及。”源稚一掛斷電話,坐進車裏,“去東京塔,最快的速度。”
車在空蕩的街道上飛馳。源稚一看着窗外飛速掠過的東京,這座他奮鬥了一年多的城市,此刻顯得如此陌生而危險。
他想起了漢朝的長安,想起了那些在宮廷鬥爭中失敗後瘋狂反撲的貴族。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敗者最後的瘋狂,往往是最危險的。
但如果連她都護不住,他整理這個天下又有什麼意義?
這個念頭在他心中燃燒,化作冰冷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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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塔,凌晨四點五十分。
這座333米高的紅色鐵塔是東京的象征,此刻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沉默矗立。塔下已經被警方封鎖,疏散工作正在進行,但塔頂的特別觀景台——通常不對外開放的區域——還有燈光。
源稚一的車直接沖破封鎖線,停在塔底。他下車時,橫濱趕來的護衛隊也剛好到達。
“少爺,警方說塔頂有人,但電梯被破壞了,只能走緊急樓梯。”山田報告,“樓梯從150米處開始被設置了障礙,他們正在清理,但需要時間……”
“等不了。”源稚一抬頭看向塔頂,“近藤在等我。”
他走進塔內,開始爬樓梯。三百多米的高度,一千多級台階,但他速度極快,護衛們幾乎跟不上。這不是常人的體力,這是兩千年前在漠北戰場上練就的體魄。
爬到250米時,通訊器裏傳來住友理惠的聲音:“一郎,查到了!近藤買通了東京塔的一個維修工,在特別觀景台安裝了……是炸藥!遙控引爆,範圍足以炸毀整個觀景台!”
“他在哪裏?”
“就在觀景台!但還有……他挾持了一個人質,是……”
通訊器裏傳來另一個聲音,沙啞而瘋狂:“源稚一郎!你聽到了嗎?我知道你在往上爬!爬快點!不然你就看不到好戲了!”
是近藤真彥。聲音通過塔內的廣播系統傳出,在整個空間裏回蕩。
“我上來了。”源稚一平靜地說,“你想怎麼樣?”
“我想讓你也嚐嚐失去一切的滋味!”近藤的聲音扭曲,“你知道我這一年多是怎麼過的嗎?事業毀了,人人嘲笑我,連以前巴結我的人都躲着我!都是因爲你!因爲那個女人!”
源稚一繼續往上爬,步伐穩定。
“所以你要炸掉東京塔?拉我一起死?”
“不!那太便宜你了!”近藤狂笑,“我要讓你活着!讓你眼睜睜看着……看着你心愛的女人死在面前!”
源稚一的腳步停頓了一秒:“她不在塔裏。”
“她馬上就會在!”近藤的聲音充滿得意,“我的人已經在去醫院的路上了。你說,如果中森明菜知道你在這裏,她會不會來救你?那個善良過頭的女人,一定會來的!”
通訊器裏,住友理惠急促地說:“一郎,醫院那邊我們加強了安保,但……”
“不,讓她來。”源稚一忽然說。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少爺,這太危險了!”山田急道。
“按我說的做。”源稚一繼續往上爬,“告訴明菜的經紀人,把醫院那邊的安保撤掉一半,留出漏洞。然後‘不小心’讓她知道我在東京塔,被挾持了。”
“您這是……”
“釣魚。”源稚一的聲音冷冽,“近藤以爲自己是獵人,但他忘了——真正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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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點二十分,東京塔特別觀景台。
源稚一推開最後一道門,走進這個圓形的玻璃空間。從這裏可以俯瞰整個東京,黎明前的城市燈火漸熄,東方天空泛起魚肚白。
近藤真彥站在觀景台中央,手裏拿着引爆器。他看起來很糟糕——眼窩深陷,頭發凌亂,西裝皺巴巴的,但眼神瘋狂而亢奮。
“終於來了!”近藤咧嘴笑,“源稚會長,爬了三百多米,累不累?”
源稚一沒有回答,而是環顧四周。觀景台的四個角各放着一個黑色箱子,顯然是炸藥。窗戶上貼着奇怪的金屬箔——是信號屏蔽層,防止遙控信號被幹擾。
“精密布置。”源稚一評價,“不像你的風格。”
“我雇了專業人士。”近藤得意地說,“伊藤家雖然倒了,但還有些能用的人。他們恨你,恨不能親手殺了你。”
“所以你是他們的刀?”
“不!”近藤的表情扭曲,“我是爲自己!我要拿回我失去的一切!名聲,地位,還有……她!”
他死死盯着源稚一:“你知道嗎?如果沒有你,明菜遲早是我的!我們同期出道,我照顧她,幫她,她對我有好感!都是你!你突然出現,用錢和權力搶走了她!”
源稚一平靜地看着他:“你從來就不了解她。她選擇誰,不是因爲錢或權力,而是因爲心。而你,從來沒有走進過她的心。”
“閉嘴!”近藤怒吼,“你懂什麼!你們這些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根本不懂我們普通人的掙扎!我好不容易爬到今天,你一句話就毀了!”
“我毀了你的不是一句話,是你自己的選擇。”源稚一向前走了一步,“你用前輩身份施壓,你制造緋聞炒作,你糾纏不休。即使沒有我,明菜也遲早會離開你,因爲你不尊重她。”
“我不需要你教訓我!”近藤舉起引爆器,“現在,跪下。跪下來求我,我就考慮只炸死你一個人,放過她。”
源稚一笑了。那笑容裏沒有溫度,只有憐憫:“近藤,你知道你最大的錯誤是什麼嗎?”
“什麼?”
“你把我當成和你一樣的人。”源稚一說,“你以爲我會怕死?你以爲我會因爲威脅就屈服?”
他繼續向前走,步伐平穩,仿佛面前不是拿着引爆器的瘋子,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障礙。
“兩千年前,我面對過比這危險百倍的場面。匈奴的十萬鐵騎,漠北的絕境,我都走過來了。而你?一個在娛樂圈沉浮的小醜,以爲拿着炸藥就能威脅我?”
近藤的手開始顫抖:“別過來!我真的會按下去!”
“按啊。”源稚一停在距離他三米處,“我們一起死。但你猜,我死後,源稚財團會怎麼做?我的人會怎麼做?他們會讓你在乎的一切——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曾經擁有過的一切——全部消失。連你死後的墓碑,都不會有人敢刻上你的名字。”
近藤的臉色變得慘白。他這才意識到,即使同歸於盡,他也不是源稚一的對手。因爲對方擁有的是超越生死的權勢和意志。
“你……你這個怪物……”近藤嘶啞地說。
“也許吧。”源稚一伸出手,“現在,把引爆器給我。我保證,只追究你一個人,不牽連其他。”
就在這時,觀景台的門再次被推開。中森明菜沖了進來,氣喘籲籲,顯然是跑上來的。
“一郎!不要!”
時間仿佛凝固了。近藤看到明菜的瞬間,眼神變得更加瘋狂:“明菜!你來了!你看,這就是你選的男人!他馬上就要死了!”
“近藤君,住手!”明菜喊道,“放下引爆器,一切都還來得及!”
“來得及?不,來不及了!”近藤狂笑,“既然你來了,那我們就三個一起死!在東京最高的地方,一起化爲灰燼!這樣,我們就永遠在一起了!”
他的手移向引爆按鈕。
源稚一動了。
那不是人類該有的速度。三米的距離,他幾乎瞬間跨越,手如鐵鉗般扣住近藤的手腕。一擰,一折,骨骼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引爆器飛了出去,被源稚一另一只手接住。
近藤慘叫,但叫聲還沒完全發出,源稚一的肘擊已經擊中他的太陽穴。這個曾經紅極一時的偶像,軟軟倒地,失去了意識。
一切發生在兩秒內。明菜甚至沒看清發生了什麼,戰鬥已經結束。
源稚一將引爆器交給沖進來的護衛,然後走向明菜。她的臉色蒼白,眼中含着淚。
“你……你沒事吧?”她顫抖着問。
“我沒事。”源稚一抱住她,“但你爲什麼來?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我知道。”明菜緊緊抱住他,“但如果你出事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源稚一的身體微微一震。這句話,擊中了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窗外,黎明的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灑在東京這座城市上。新的一天開始了,而一個時代結束了。
近藤真彥被拖走,炸藥被拆除,危機解除。但源稚一知道,有些東西永遠改變了。
他抱着明菜,看向窗外逐漸蘇醒的城市。這座城市的權力已經被他整合,規則已經被他改寫,但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所有的征戰,所有的權力,所有的變革,最終的意義,不過是保護懷中這個人。
“明菜。”他輕聲說。
“嗯?”
“我們結婚吧。”
明菜抬起頭,眼中滿是驚訝,然後是淚水,最後是燦爛的笑容。
“好。”
陽光完全升起,照亮了整個東京。在333米高的東京塔上,一個跨越兩千年的將軍,終於找到了他最終的歸宿和意義。
天下可以再整理,規則可以再改寫,但有些人,一旦錯過,就是永恒。
而他,不會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新時代的黎明,此刻才真正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