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褲子脫了吧。”
宋雲桐的指尖沾着顏料，在男人線條分明的腹肌上輕輕塗抹。
對面如同古希臘雕塑一般完美的男人一頓。
“.....什麼？”
“放心，是正常作畫。”
宋雲桐開口解釋，撫摸的動作沒有停止，順着灼熱的肌膚向下。
他是漂亮的小麥膚色，配上嫣紅的山石顏料就好像是大山跟夕陽，聖神中又帶着要將人融化的熾熱。
逼仄的碉房內，空氣還冗雜着幹草的氣味，旁邊爐灶的火噼裏啪啦作響。
赤腳踩在毛絨彩繪地毯上，房間的孤男寡女深呼吸，曖昧的氛圍交織不停。
宋雲桐見他喉結滾了滾，嗓音低啞性感道。
“......那應該是另外的價錢。”
“最初說好的，當半身油畫模特。”
“只看，不摸，一千塊。”
宋雲桐已經食言了。
她覺得好笑，不由輕笑出聲。
“是，現在加價。全身，我還摸了，你覺得多少合適？”
男人不說話了，默默凝望着她。
他一定是混血，五官深刻的不似國人。
刀鋒一般的下頜角跟鼻梁，眉骨壓眼，長睫如翼，瞳孔是漂亮的淺棕色，清晰倒影宋雲桐的面容。
她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這是宋雲桐來岡仁波齊的87天，她在阿裏普蘭縣居住，認識了一位藏族青年，名叫玖楠。
玖楠是宋雲桐見過最英俊的男人，與她一樣大。
26歲，卻讓她這個見慣了各地帥哥的滬市人都感到驚豔。
宋雲桐的主業是畫家，在全國都開過個人展。她借着散心采風的由頭，提出讓玖楠當她的模特。
因此一男一女，在深夜，就在玖楠的家中，她親手往他身上作畫。
“明天是你們的獻神禮，按照習俗要在你身上畫上圖騰。我是被村長特意聘請，當今年給祭司的紋圖者的。“
宋雲桐又刻意解釋了一句，生怕他誤會。
她只是爲了藝術，絕不是想占男人便宜。
玖楠看了女人微紅的耳垂一眼，勾了勾唇，沒說話。
玖楠脫了褲子，也不算脫。藏服寬大的服飾他只需要將褲腳攏起堆在胯間。
兩條長腿肌肉緊實，189的個子腿都要比宋雲桐身高長。
她耳朵更紅了。
埋頭繼續下筆。
“你從哪裏學會的漢語？”
她一邊調色一邊問，試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我在北京讀過書。”
男人回答，目光一直落在她臉上。
“大學？”
“嗯，北大。”
他簡短地回答，卻不解釋爲何一個北大畢業生會回到西藏做普通工作。
她沒再追問，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
就像她，明明可以在北京做個循規蹈矩的富家千金，卻偏要跑到這裏來搞什麼行爲藝術。
最後一筆落下，宋雲桐後退幾步，拿起相機，審視着自己的作品。
鏡頭裏，這個男人如同神祇降臨高原，身上的彩繪與遠處的雪山藍天融爲一體。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宋雲桐瞥了一眼，毫不猶豫的掛斷。
下一秒，接連不斷的短信提示音洶涌而至。
“你死哪去了，接電話！”
“你妹妹身體不好，就算把婚事讓給她又怎麼了？你別忘了，當初是誰救了你！”
“早知道你這樣忘恩負義，你還不如死在那場意外裏！”
宋雲桐的眼神冷了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高原稀薄的空氣讓她有些眩暈。
三個月前，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夫陸瑾爲了保護自己出了車禍。她暈了半個月，可他卻昏迷了足足三個月。
醒來後竟認定養妹宋語念才是他所愛之人。
家裏人都勸她懂事，把婚約讓給可憐的宋語念。
就連陸瑾自己也說。
“雲桐，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但我不能違背自己的心。”
可笑，他們十五年的感情，抵不過一場意外。
“今天到此爲止，你明天同一時間再來吧。”
宋雲桐突然失去了所有興致，收拾着散落一地的畫具。
男人站着不動。
“我會加錢的。”
她以爲他在擔心這個。
玖楠輕輕搖頭。
“我需要擦掉這些顏料。”
宋雲桐這才反應過來，從桌上抓過一包卸妝溼巾塞給他。
“用這個，對皮膚刺激小。”
男人接過，卻沒有立即使用，只是看着她。
電話第三次響起，宋雲桐終於不耐煩地接起來，不等對方開口就劈頭蓋臉地說。
“宋文拓，我告訴你，我就是死在外面也不會回去給宋語念當血庫！你們有完沒完？”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傳來一個她意想不到的聲音。
“雲桐，是我。”
是陸瑾。
宋雲桐的心猛地一跳。
醫生說，頭部創傷造成的失憶有可能在三個月內恢復，這是大腦自我修復的黃金期。
她恨他識人不清，可心底又偏偏留了一絲奢望。
如果三個月後，陸瑾還是沒有想起她，她就徹底放手。
87天了，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聯系她。
她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有事？”
“我想見你，明天有空嗎？有些話我想當面說。”
宋雲桐握緊手機，指節發白。
他想起什麼了嗎？
“好，時間地點發我。”
掛斷電話，她心跳如鼓。
她忍不住想象各種可能，又強迫自己不要抱太大希望。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是她與宋語念相處十年學會的道理。
一抬頭，發現玖楠還在那裏，正用溼巾擦拭胸前的顏料。
溼巾所過之處，露出古銅色肌膚和結實的肌肉線條。
宋雲桐不得不承認，即使沒有彩繪裝飾，這具身體本身也是藝術品。
“你怎麼還沒走？”
她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禮。
“咳咳……我是說，需要我幫忙嗎？”
男人停下動作，琥珀色的眼睛直視着她。
“畫完了就趕人？”
宋雲桐一時語塞。
用完就丟，是她的作風。
但這樣被直白的點出來，還是讓她有些尷尬。
“那明天……”
她猶豫着開口。
“我會準時到。”
他終於將上衣穿上，整理好衣領，向門口走去。
在門檻處，他停頓了一下，回頭看她。
“宋小姐，明天見。”
說完，他轉身離去，留下宋雲桐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看他先前那麼靦腆，還以爲他不願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