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司,許韞先去了宋主任那裏報到。
對方苦口婆心,就算要辭職,也要等到做完手術再辭。老宋是真心實意爲下屬考慮,許韞沒那麼不知好歹,應下他的話,辭職的事先擱置。
回到工位坐定,市場拓展一部的經理楊怡然很客氣地來問,
“許秘,平總回來了嗎?我有工作要跟他匯報。”
許韞打開備忘查看,“楊經理,下午三點如何?剛好有個會議臨時取消了,平總有空檔。”
楊怡然一頭卷發,今日穿了件很幹練的職業套裝,配上深紅色口紅,像時裝劇裏風情萬種的都市麗人。
她對許韞笑笑,“好的,那我三點再來。”
工作間隙,徐蕙來送文件,她和許韞熟稔,斜倚在她工位上閒聊,
“出差之行如何,新領導好相處嗎?”
許韞苦笑,“捅大簍子。”
徐蕙了然點頭,“有所耳聞。”
她驚訝,“消息怎麼會傳得這麼快?”
徐蕙不自覺壓低聲音,“南川項目最開始是市場拓展那邊的老大陳康牽頭的嘛,他和南川那邊關系還是蠻緊密的。”
許韞停下敲擊鍵盤的手,“怪不得,原來是小黃人的爛攤子。”
這人據說跟嚴氏集團有些關系,分到他手裏的項目,落地的少,黃了的多,背地裏人送外號小黃人。
“你沒吃虧吧?”
許韞:“新包打壞一只算不算?”
徐蕙很隱蔽地伸出手比了一個大拇指。
咖啡見底,兩人一邊閒聊一邊往茶水間走,還未進門,許韞便聽見自己的名字隱約傳出,兩人默契站定腳步。
說話的人聲音很熟悉,正是剛同她打了交道的楊怡然。
“這項目當時還是我陪着陳總拉來的,她一個秘書,怎麼敢跟地方上的人掀桌?不是都說她好脾氣嘛?”
另一道聲音窸窸窣窣聽不真切,又聽楊怡然道:
“媽呀,至不至於,說白了她不就是幹這個的嗎?”
兩人調笑一陣,又聽楊怡然說:
“死裝,以前跟着領導搞接待,她比這更過分的話都聽着,也沒見怎麼着,在平總面前裝貞潔烈女呢?”
許韞默默舉起手中咖啡杯,徐蕙按住她手:“臥槽,你冷靜。”
聽見外面有人說話,茶水間裏的兩人噤了聲。
許韞和徐蕙拉開門,楊怡然抬頭,兩人打了個照面。
楊怡然又恢復平日的語調,“好巧啊許秘書。”
許韞微笑,“是挺巧,楊經理,我正要找你呢。”
“哦?”楊怡然從案幾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飾不自在,“什麼事啊?”
許韞將杯子放置在咖啡機下,公事公辦道:“平總三點鍾有客要見,楊經理今天恐怕見不了他了。”
楊怡然皺眉,“怎麼這麼突然?”
徐蕙在一旁打圓場,“嗨,咱們打工人,不就是得可着領導時間嘛?”
楊怡然哂笑一聲,卻是對着許韞,“你故意的是吧。”
楊怡然在信達待得時間不比許韞短,且在市場拓展部這種歷來是男性的戰場裏幹得風生水起,本就要多生出幾分傲氣,再加上樣貌身材也是上等,一手的王炸牌。
對手底下的人,脾氣出了名的火爆。
許韞面無表情,“領導有空,就安排你見,沒空,自然是見不了。”
說罷,也冷笑一聲,“等不了?你不就幹這個的嗎?”
這句話一出口,徐蕙和方才同楊怡然一起閒聊的同事默契地各退後一步。
大事不妙!
“你跟我玩公報私仇?南川的項目是陳總的心血,現在砸了,你聽不得人說?要不讓同事們來評評理呢?”
許韞懶得和她糾纏,接了咖啡轉身要走,卻被一把拉住,
“你裝什麼裝啊?”
話音還未落,許韞轉身把咖啡澆在了楊怡然拉着她的手上。溫度不高,但足夠讓她鬆手。
“你嘴巴不幹淨就算了,別跟我動手動腳。”
許韞上前一步,
“南川項目是誰的心血?陳康嗎?他留下個爛攤子拍拍屁股走了,我跟着兩任領導給他擦屁股。
你好意思大言不慚地說這是他的心血,你把他叫過來,看看他聽這話臉不臉紅?”
“你——”
楊怡然被澆了一手的咖啡,本就有些懵,現下一時語塞,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許韞轉身便走,徐蕙緊隨其後。
“小許啊,你不對勁。”
徐蕙跟着她亦步亦趨,苦口婆心,“以前集團裏背地裏蛐蛐你的同事還少嘛,咱從來不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跟她們有啥好置氣的。”
“徐姐。”
許韞沖她展示了一下空的咖啡杯,“把你的咖啡倒給我點兒。”
徐蕙:“油鹽不進了還。”
時針指向下午兩點五十,穿着高跟鞋的腳步走到許韞的工位前。
她的半開放式工位就設在總裁辦公室外間,另一側是公共辦公區。
中午在茶水間發生的事已經瘟疫一樣傳遍公司,楊怡然咽不下這口氣也可以理解,光聽腳步聲就聽出一種勢在必行。
在公共辦公區的同事鍵盤都快敲爛了,卻無人交談,皆聽着這邊的動靜。
許韞抬眼,“楊經理,有何貴幹?”
楊怡然的衣服沒換,那片咖啡漬還異常顯眼地暈在她袖口,顯然是帶着證據來的。
“我來見平總,到了三點鍾他若是沒有工作安排,你最好是給我一個說法。”
許韞看了一眼電子時鍾,淡淡道:“嗯,隨便你。”
來之前,楊怡然已經打探清楚平寧今下午的安排,三點前有線上會議,之後是已經取消了的供應商會議。
許韞就是算準了她不敢和新到任、還摸不清脾性的總裁對質,才敢膽子這麼大。
她偏不。
楊怡然看了眼手機,已經兩點五十五,總裁辦公室裏聽不到什麼動靜,她也向其他同事幫忙留意了,下午並沒有人進出過辦公室。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看着空無一人的訪客會客廳,她愈發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