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五年,七月初,天氣悶熱。
夜已過半,整個永寧侯府卻是燈火通明。
“快!快去稟告世子!世子夫人難產了!”
產房裏傳來接生嬤嬤的嘶吼,語氣裏夾雜着恐慌。
一個丫鬟滿臉驚慌地從屋內跑到在衆人面前,
“世子,接生嬤嬤說,夫人胎位不正,現在脫力了,情況危急,只能保一個!”
江月珩皺緊眉頭,吩咐道:“先把老參拿進去,先讓夫人含着,保存體力,”
又轉頭看向一邊候着的府醫,“何大夫,夫人和孩子就交給你了,不管用什麼辦法,兩個都一定要保住。”
話音落下,何大夫提着藥箱匆忙地就進去了。
外廳裏又是很長一陣鴉雀無聲,主子正在焦急等待,下人也不敢出聲。
突然,外面傳來了衆多腳步聲。
“懷瑾,清瑜現在怎麼樣了?”(江月珩,字懷瑾)
一道焦急的女聲傳來,話音未落,便見侯爺、侯夫人相攜疾步而來。
因柳清瑜發作時辰已是快過子時,頭胎生產的時間較長。而朝廷辰時初便要上朝,怕影響次日上朝,故二人未前來守候。
誰知下人匆忙來報,說世子夫人難產且只能保一個。嚇得兩人穿好衣服就急匆匆趕來了。
“父親、母親,接生嬤嬤說清瑜胎位不正有些脫力。何大夫已經進去了。”
江月珩走上前,迎着兩人到外間坐下。
一時無人說話,都緊盯着產房內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產房內突然傳來密集的說話聲,
“夫人,再加把勁呀,能看見少爺的頭了...”
“跟着奴婢的口號來,再加把勁,馬上生出來了...”
......
“生了!生了!是個小少爺!”
一道嬰兒的啼哭聲劃過長夜,永寧侯府第三代小金孫出世了。
衆人齊齊起身湊到產房門口,不多時,便有接生嬤嬤抱着襁褓出來。
“恭喜侯爺、夫人,恭喜世子,是小少爺。”
侯夫人小心翼翼地接過襁褓,內心止不住的歡喜,這可是侯府第三代的獨苗苗。侯爺和世子也小心圍上前來,仔細觀察着初生的小家夥,眼中是藏不住的喜愛。
侯夫人見狀,將孩子小心翼翼地遞給兒子,自己轉身進了產房。
屋內,大夫已經出去了,丫鬟婆子正在收拾。床榻上的女人面色慘白,因體力不支已沉沉睡去。
侯夫人眼中閃過憐惜,時下貴女多是嬌生慣養,體力稍弱。又遇上胎位不正,清瑜此次也是遭了大罪,後面需得好好將養。
她囑咐衆人照顧好世子夫人,賞了西院下人三個月份例。
又對貼身丫鬟吩咐道:“爲賀世子夫人誕下麟兒,闔府上下所有人賞一個月份例。”說完便轉頭出了房間。
等着她的事情還多,懷瑾年紀輕輕第一次當爹不知輕重,孫兒難產體弱需仔細看顧。兒媳現在還躺在床上不省人事...這裏裏外外的都需要她盯着。
天色微亮,侯府便遣人去各處報喜。
柳府是世子夫人娘家,柳清瑜是家中嫡長女,又嫁給如日中天的永寧侯府作世子夫人。對柳府而言,柳清瑜產子一事,可謂是重中之重。
這不,柳府夫人張氏一接到侯府傳來的消息,就忍不住面露喜色,女兒總算是生了,還生了個兒子。她趕忙派人給老夫人、老爺報喜。
匆忙的用過早膳,帶上提前備好的補品賀禮,張氏攙扶着柳老夫人登上馬車,馬不停蹄地趕往了永寧侯府。
永寧侯府,世子夫人房內。
柳老夫人、張氏兩人坐在床榻邊,看着柳清瑜蒼白的臉色,眼中是止不住的心疼。
張氏握着女兒的手,仔細的打量着她的臉色,內心滿懷欣慰:瑜姐兒到現在都還沒醒,生孩子費了很大勁吧,真真是吃盡了苦頭。不過在侯府也算是站穩腳跟了。
這時,接到傳話的奶娘抱着孩子走了進來。
剛出生的嬰兒皮膚上還殘留着胎脂,雙手握拳,閉着眼睛睡得正香,這畫面看得人心裏軟軟的。
張氏小心地將小家夥接過抱在懷裏,仔細打量着孩子的眉眼,眉間滿是喜色。
“娘,快看,皓哥兒這眉眼真是像極了世子,真乖。”
“我看看,哎喲喲,這小臉嫩的。好好好!”柳老夫人跟着點頭,笑得跟彌勒佛似的。
侯夫人在一旁也忍不住湊上來,仔細打量。雖然已經看過很多遍了,心裏仍是止不住的想再看兩眼。
“是像懷瑾,尤其是這眉毛,長大肯定跟他爹一個樣。”
皓哥兒正在美美地睡覺,衆多長輩擋不住內心歡喜,圍坐一團看着小家夥睡得香甜。
突然,襁褓裏的小家夥皺起眉頭,兩只小手用力攥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哭得十分用力,不一會兒臉色就憋得通紅。
“這是怎麼了?”
“怎麼突然哭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是不是餓了,奶娘,趕快過來看看。”
衆目睽睽之下,皓哥兒上一秒還在甜甜睡覺,下一秒突然開始嗷嗷大哭,臉色迅速變紅,不一會便通紅得嚇人。見此情景,衆人急得手忙腳亂。
奶娘趕緊上前接過皓哥兒,也顧不上別的,放在一旁的桌上仔細檢查,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夫人,小少爺喝完奶不到一盞茶時間,應該不是餓了。也不是拉了,奴婢也不知道是原因啊。”奶娘面露難色。
“這,這可怎麼是好?”幾人愁上眉梢,“這一直哭也不是個事兒啊。”
“傳府醫。”侯夫人當機立斷,叫丫鬟去請府醫。
何大夫剛躺下不久,又被人叫起來。一身潦草的趕到小院,不待行禮,被直接叫起。
“不必行禮,快來看看,皓哥兒這是怎麼了?剛剛睡得好好的突然開始大哭,既不是餓了也不是拉了。”侯夫人滿臉焦急地招人上前查看孩子爲什麼大哭。
何大夫接過皓哥兒上上下下仔細檢查一番,可無論怎麼看都沒發現問題,面露憂色道:“夫人,小少爺身體沒有哪裏不適。下官也不知小少爺爲何哭泣,小兒容易驚厥,一直哭下去恐怕不行。”
侯夫人見何大夫仔細檢查了幾遍,確實什麼都沒發現,心中焦急更甚。孫子才出生幾個時辰,這麼一直大哭,可千萬別撅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