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鈴的警告聲越來越急，像是在催促他們離開。林小滿盯着潭底那片被藍光驅散的水域，溶洞入口黑漆漆的，像一張沉默的嘴，藏着未知的危險。
“不能走。”玄突然開口，長劍在他手中泛着寒光，“章鯊被滅口，說明溶洞裏的東西很重要。我們必須進去看看。”
“可裏面太危險了。”周醫生捏着手裏的符紙，手心冒汗，“萬一有埋伏……”
“越是危險，越要查清楚。”阿忠拄着拐杖，眼神堅定，“潮霧已經開始擴散，拖得越久，受影響的人越多。”
小石頭舉了舉手：“我先進去探探。我帶了潛水服，還有師父給的‘避水符’，能在水裏待半個時辰。”
玄搖搖頭：“不行，對方能輕易殺了章鯊，實力肯定不弱。你一個人去太冒險。”他看向林小滿，“你的血脈印能感應妖氣，跟我一起進去。阿忠前輩和周醫生、小石頭在上面接應，一旦有情況，就用傳訊符通知我們。”
林小滿點點頭，握緊了手心的神玉。神玉傳來溫潤的暖意，像是在給她打氣。周醫生趕緊遞給她和玄各一張避水符：“這符能讓水自動分開，比潛水服好用！”
玄接過符紙，遞給林小滿一張：“捏在手裏，跟着我。”
兩人走到潭邊，將避水符攥在手心。符紙亮起淡藍色的光芒，他們剛踏入潭水，周圍的暗綠色水流就自動分開，形成一條幹燥的通道，直通潭底的溶洞。
越往深處走，潮氣越重，銀鈴的震顫也越劇烈。潭壁上長滿了滑膩的青苔，散發着一股腥甜的氣味，像是腐爛的海草。
“小心腳下。”玄伸手牽住林小滿，他的手心微涼，卻很穩。林小滿能感覺到他指尖的妖力在流動，顯然處於高度警惕狀態。
溶洞入口比他們想象的要大，足有兩人高，洞口的岩石上覆蓋着一層白色的鹽霜，和海邊礁石上的一模一樣。
“果然是連接東海的。”林小滿低聲道。
走進溶洞，裏面豁然開朗。與其說是溶洞，不如說是一條天然的地下河道，兩側的岩壁上掛着許多鍾乳石，滴下的水珠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最引人注目的是河道中央的一塊巨石，巨石上插着一把黑色的三叉戟，戟尖正不斷往外冒着淡綠色的霧氣——正是他們在潭面上看到的潮霧。
“潮霧是從這裏來的！”林小滿指着三叉戟，“這是……水族的兵器？”
玄的臉色變得異常凝重：“這是‘分水戟’，是東海龍王的兵器之一。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就在這時，巨石後面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像是有人在咳嗽。玄立刻將林小滿護在身後，長劍直指巨石：“誰在那裏？”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巨石後傳來，帶着濃重的喘息：“別……別動手……是我……”
隨着聲音，一個身影慢慢走了出來。那是個穿着破爛龍袍的老頭，頭發花白，滿臉皺紋，一條胳膊不自然地垂着，像是受了傷。最奇怪的是他的耳朵，尖尖的，還長着幾片細小的鱗片。
“龍……龍族？”林小滿驚訝地睜大眼睛。她只在玄的故事裏聽過龍族，據說住在東海龍宮，性情高傲，極少踏足陸地。
老頭看到玄，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訝：“你是……玄貓一族的？”
“正是。”玄的語氣依舊警惕，“閣下是東海龍族？爲何會在此地？分水戟又爲何會插在這巨石上？”
老頭嘆了口氣，踉蹌着往前走了幾步，靠在巨石上喘息：“說來話長……我是東海龍宮的老臣，姓敖，負責看守龍宮寶庫。三個月前，宮裏出了內鬼，聯合海裏的‘黑水族’叛亂，龍王陛下被囚禁，分水戟也被他們搶走了……”
“黑水族？”玄皺起眉，“我怎麼沒聽過？”
“他們是住在深海溝裏的妖物，皮膚漆黑，能吐黑水，性情殘暴。”敖老頭咳嗽了幾聲，“他們搶分水戟，是爲了用它打通陸地水脈，把東海的黑水引到內陸，讓所有生靈都變成他們的傀儡。”
林小滿心頭一震：“所以潮霧就是黑水的前兆？”
“沒錯。”敖老頭點點頭，“分水戟有引動水流的神力，他們把它插在這裏，就是想用它的力量，讓黑水順着地下暗河蔓延。我拼死從龍宮逃出來，一路追蹤分水戟到這裏，卻被他們打傷，困在這溶洞裏……”
玄盯着敖老頭，眼神銳利：“既然你是龍族，爲何會被輕易困住？而且你的妖氣……很弱，不像是龍族該有的力量。”
敖老頭的臉色變了變，眼神有些閃爍：“我……我在叛亂中被黑水侵蝕，力量大減……”
就在這時，林小滿腕間的銀鈴突然發出尖銳的響聲，手心的神玉也傳來一陣刺痛。她猛地看向敖老頭，血脈印的力量讓她瞬間看穿了他的僞裝——在那層蒼老的皮囊下，藏着一張布滿黑色鱗片的臉！
“他在撒謊！”林小滿大喊，“他不是龍族，是黑水族！”
敖老頭臉色驟變，不再僞裝，身上的龍袍裂開，露出漆黑的皮膚和尖銳的爪子，眼睛變成了純黑色，沒有一絲眼白：“小丫頭片子倒有點能耐！既然被你看穿了，那你們就都別想活了！”
他猛地撲向林小滿，速度快得驚人。玄反應極快，揮劍擋住他的爪子，兩人瞬間纏鬥在一起。黑水族的力氣極大，玄雖然劍法精妙，卻一時難以取勝。
“小心他的爪子！有毒！”林小滿提醒道，她看到玄的衣袖被爪子劃破，傷口處迅速泛起黑色。
玄悶哼一聲，反手一劍逼退黑水族，從懷裏掏出一顆藥丸吞下——是周醫生給的解毒丹。
黑水族見狀，冷笑一聲，突然吹了聲口哨。溶洞深處傳來一陣譁啦啦的水聲，無數黑色的小蛇從暗河裏遊了出來，朝着林小滿和玄爬去。
“是黑水蛇！被咬到會變成傀儡！”玄臉色大變，護着林小滿往後退。
林小滿看着越來越多的黑水蛇，突然想起手裏的神玉。她握緊神玉，將血脈印的力量注入其中：“以我之血，引玉之靈，淨化！”
神玉爆發出耀眼的金光，金光所過之處，黑水蛇瞬間化爲灰燼。黑水族被金光逼得連連後退，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女媧神玉！你怎麼會有這個？”
“要你命的東西！”林小滿大喊，將神玉的金光引向黑水族。玄趁機揮劍，長劍刺穿了黑水族的胸口。
黑水族發出一聲慘叫，身體漸漸化爲一灘黑水，只留下一顆黑色的珠子。
玄撿起珠子，眉頭緊鎖：“這是黑水族的‘魂珠’，裏面藏着他們的記憶。”
他將魂珠遞給林小滿：“你的血脈印能淨化妖氣，或許能看到裏面的記憶。”
林小滿猶豫了一下，將血脈印的力量注入魂珠。魂珠發出一陣黑光，無數混亂的畫面涌入她的腦海——
東海龍宮的廝殺，龍王被囚禁在冰牢裏，分水戟被插在祭壇上，一個戴着黑色面具的人站在祭壇前，手裏拿着一枚和玄的本命鱗很像的銀色鱗片……
畫面最後，是一張模糊的臉，嘴角帶着一絲熟悉的冷笑，眼神陰鷙。
“是共工！”林小滿失聲喊道，“黑水族的叛亂，是共工在背後策劃的！他雖然被鎖妖塔封印，卻能用妖力影響外界！”
玄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他的目標不止是鎖妖塔，還有整個東海和內陸的水脈！如果讓他得逞，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這時，溶洞突然劇烈搖晃起來，插在巨石上的分水戟發出一陣嗡鳴，暗河裏的水開始瘋狂翻涌，顏色越來越黑。
“不好！分水戟要完全激活了！”玄大喊，“我們必須盡快拔出來！”
他走到巨石前，試圖拔出分水戟，卻發現它像是長在了石頭裏，紋絲不動。
“需要龍族的血才能拔出分水戟。”林小滿想起剛才的記憶碎片，“可我們去哪裏找龍族？”
玄看着劇烈搖晃的溶洞，又看了看暗河裏越來越黑的水，眼神變得決絕：“沒時間了。用你的血脈印試試！女媧血脈能克制一切妖力，或許能行！”
林小滿點點頭，走到巨石前，將手心的血脈印貼在分水戟上，同時將神玉的力量也注入其中。
血脈印的金光與神玉的光芒交織，順着分水戟蔓延，分水戟發出一陣痛苦的嗡鳴，黑色的霧氣不斷往外冒。
“再加把勁！”玄喊道。
林小滿咬緊牙關，將所有力量都灌注到血脈印中。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分水戟突然“哐當”一聲，被拔了出來！
溶洞的搖晃瞬間停止，暗河裏的黑水也不再翻涌，漸漸恢復了清澈。
林小滿脫力地癱坐在地上，手裏緊緊攥着分水戟。分水戟入手冰涼，上面的黑色霧氣已經消失，恢復了原本的銀白色。
玄趕緊扶住她，檢查她的狀況：“你沒事吧？”
林小滿搖搖頭，疲憊地笑了笑：“沒事……就是有點累。”
就在這時，洞口傳來周醫生的聲音：“小滿！玄！你們沒事吧？我們聽到裏面有動靜！”
玄扶着林小滿站起身：“我們沒事，快出來了！”
兩人走出溶洞，順着之前的水路回到潭邊。阿忠和周醫生、小石頭正焦急地等着，看到他們手裏的分水戟，都鬆了口氣。
“搞定了？”周醫生問。
“暫時搞定了。”玄的臉色依舊凝重，“但這只是開始。共工聯合黑水族叛亂，目標是整個水脈，我們必須盡快想辦法通知東海龍族，救出龍王，才能徹底解決危機。”
阿忠皺着眉：“可我們怎麼聯系東海龍族？”
玄看着手裏的分水戟，眼神閃過一絲微光：“分水戟是東海龍宮的寶物，或許能用它感應龍族的位置。”
林小滿突然想起魂珠裏的畫面，補充道：“而且，共工手裏好像有一枚銀色的鱗片，和玄的本命鱗很像，不知道是什麼來頭。”
玄的臉色變了變，握緊了手心的本命鱗：“那可能是……玄貓一族的‘鎮族鱗’，據說能號令所有貓妖，八十年前就遺失了，沒想到會在共工手裏。”
如果共工用鎮族鱗號令貓妖，後果不堪設想。
夕陽西下，將山林染成一片金色。四人站在落仙潭邊，手裏握着分水戟，心裏卻沉甸甸的。他們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東海醞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