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的哭喊和呵斥聲仿佛成了某種催化劑,讓柳若曦的頭腦愈發清明。她知道,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一旦所有物品被貼上封條、登記在冊,再想動手腳就難了。
她必須立刻行動。
可是,以什麼名義在府中走動呢?
一個念頭閃過。她轉身回到床邊,看着氣若遊絲的蕭晏之,然後快步走到桌邊,拿起那只空了的藥碗。
有了。照顧重傷的丈夫,這個理由天經地義,誰也挑不出錯。
柳若曦端着空碗,臉上重新掛上那種怯懦又茫然的表情,低着頭,躬着身子,像個真正的、毫無存在感的沖喜丫頭,慢慢走出了新房。
院子裏一片狼藉。官兵們像一群蝗蟲,粗暴地將各種名貴的瓷器、擺件扔進箱子,根本不在乎是否會損壞。沈氏被兩個婆子看管着,坐在廊下的台階上,雙目無神,口中還在喃喃地咒罵着。劉叔和劉嬸相互攙扶着,臉上帶着傷,眼中滿是絕望。
沒有人注意到柳若曦。
她就像一顆混入沙礫中的石子,毫不起眼。
她低着頭,順着抄手遊廊,向着記憶中廚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她用眼角的餘光飛快地掃視着周圍的環境。東廂房是庫房,此刻大門敞開,幾個官兵正在裏面清點布匹和一些雜物。西廂房是書房,似乎已經被翻過一遍,紙張散落一地。
她的心跳在加速,不是因爲恐懼,而是因爲一種即將收獲的興奮。
很快,她來到了廚房。
廚房裏同樣亂成一團。幾個廚娘和雜役丫鬟被趕到角落裏蹲着,瑟瑟發抖。官兵們則在興高采烈地“清點”着。一個兵卒正抱着半只燒雞啃得滿嘴是油,另一個則直接用手從一口大缸裏抓鹹菜吃。
灶上的一口大鐵鍋裏,還溫着一鍋剛燉好的雞湯,香氣四溢。這大概是原本當做晚飯的,但現在,顯然沒人有心情吃了。
柳若曦的目標,就是這裏。
流放路上,什麼最重要?不是金銀,而是食物和鹽!
她走到角落,蹲在那些丫鬟婆子中間,繼續扮演着小可憐的角色。她的眼睛卻像最高精度的掃描儀,迅速鎖定了目標。
牆角碼放着一袋袋的米、面、豆子,足有十幾袋。旁邊還有幾大缸的鹹菜、幾壇子葷油、成掛的臘肉和風幹雞。這些東西在官兵眼裏,遠不如那些金銀玉器值錢,搜查得也相對鬆懈。
機會來了。
那個啃燒雞的兵卒吃完後,意猶未盡地砸吧着嘴,對同伴喊道:“走,去前院看看,聽說夫人小姐們的首飾匣子都翻出來了,咱們也去開開眼!”
“好嘞!”另一個兵卒也扔下手中的鹹菜,兩人勾肩搭背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兵在門口守着。
那小兵似乎也覺得待在廚房無趣,靠在門框上,伸長了脖子往外看,顯然心思也飛到了前院。
就是現在!
柳若曦依舊蹲在原地,但她的意識已經沉入了“玲瓏境”。她將精神力集中在那些物資上。
“收!”
牆角的一袋大米,瞬間消失了。
蹲在她旁邊的丫鬟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疑惑地揉了揉眼睛,但什麼也沒發現。
柳若曦的心“砰砰”直跳。成功了!隔空取物,只要在她的精神力覆蓋範圍內,就可以直接收入空間!
她不敢做得太明顯,一次只收一兩袋。
一袋米消失……
一袋面消失……
一壇葷油消失……
掛在房梁上的幾串臘肉也憑空不見了。
門口的小兵似乎感覺有些冷,緊了緊衣領,回頭看了一眼。廚房裏,丫鬟婆子們都低着頭,角落裏光線昏暗,他什麼異常也沒發現,便又轉過頭去。
柳若-若曦心中冷笑,繼續她的“搬運”大業。她甚至沒有放過灶台上那些新鮮的蔬菜,以及案板上準備好的蔥姜蒜。
很快,廚房裏大部分能吃的、能用的,都被她掃蕩一空。她的目光最後落在了灶上那口燉着雞湯的大鐵鍋上。
這鍋……也得帶走。
在末世,一口鐵鍋的作用,有時比一把刀還大。
她心念一動,連鍋帶湯,瞬間收入空間。空間裏,那口熱氣騰騰的鐵鍋穩穩地落在一片空地上,裏面的雞湯連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做完這一切,她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廚房,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滿足感。她站起身,端着那只作爲“道具”的空藥碗,依舊是那副戰戰兢兢的樣子,走出了廚房。
門口的小兵壓根沒注意她,更沒注意他身後的廚房已經變了個樣。
柳若曦沒有立刻回房,而是繼續她的“覓食”之旅。她要去下一個目標——藥房。
蕭晏之的傷勢極重,雖然她空間裏有大量的現代藥品,但中醫講究辨證施治,很多時候,中草藥的調理作用是西藥無法替代的。更何況,將軍府的藥房裏,肯定有不少珍稀藥材,這可都是錢,是命!
藥房位於後院一個僻靜的跨院裏。
當柳若曦小心翼翼地靠近時,發現這裏竟然無人看守。大概是官兵們覺得藥材不值錢,又或者他們都集中在前院搶奪金銀珠寶。
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她推開藥房的門,一股濃鬱的藥香撲面而來。
只見一排排的藥櫃整齊地排列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抽屜都貼着標籤:人參、靈芝、鹿茸、當歸……許多都是千金難求的上品。
柳若曦的眼睛亮了。這簡直就是給她這個中醫師量身定做的寶庫!
她不再有絲毫猶豫,站在藥房中央,張開了她的“饕餮巨口”。
“收!收!收!”
隨着她心念的轉動,一排排的藥櫃,連同裏面的藥材,被她整個整個地搬入“玲瓏境”中。空間裏,這些珍貴的藥櫃被整齊地碼放在藥品區的旁邊,仿佛它們本就屬於那裏。
不到一刻鍾,原本滿滿當當的藥房,就變得空空如也,只剩下幾縷藥香證明着這裏曾經的富足。
柳若曦正準備離開,目光卻被牆角一個不起眼的藥櫃吸引了。這個藥櫃比其他的要小一些,也更陳舊,位置很偏,幾乎被其他藥櫃擋住了。
她走上前,試着拉了一下,卻發現拉不動。
有古怪。
她仔細觀察,發現藥櫃與牆壁之間似乎有一道極細的縫隙。她伸出手,在藥櫃的側面摸索着。果然,在一個不起眼的雕花下,她摸到了一個微小的凸起。
她用力按了下去。
“嘎吱——”
一陣輕微的機括聲響起,那個小藥櫃竟然向旁邊滑開,露出了後面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密室!
柳若曦的心跳再次漏了一拍。
她沒有絲毫猶豫,閃身鑽了進去。
密室不大,只有一丈見方,裏面只有一個箱子和一張桌子。桌子上,放着幾本厚厚的典籍。
她走上前,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借着從洞口透進來的微光,看清了封面上的幾個字——《青囊醫典》。
她的呼吸一滯!這可是傳說中早已失傳的醫家聖典!
她迅速翻開,裏面的內容博大精深,許多方劑和針法聞所未聞,精妙絕倫。這對她來說,是無價之寶!
她壓下激動,將幾本典籍全部收入空間。然後,她將目光投向了那個大箱子。
箱子沒有上鎖。她打開它,裏面的東西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箱子裏沒有金銀珠寶,而是滿滿一箱的羊皮卷和圖紙。她拿起最上面的一張,展開一看,上面繪制着精密的城防布局和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結構復雜的弩機。
這是……兵甲圖紙!
柳若曦瞬間明白了。這才是蕭家真正的根基和底牌!蕭振海大將軍能戰無不勝,靠的不僅僅是兵法,還有這些遠超時代的神兵利器!
而在圖紙的下面,她還發現了一疊地契和房契,看樣子是蕭家在各地的產業。
發了!這下真的發了!
她毫不客氣地將整個箱子都收入了“玲瓏境”。
就在她準備離開密室時,外面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
“頭兒,這藥房怎麼是空的?”
“空的?不可能!冊子上明明記載着有不少珍稀藥材!給我仔細搜!連牆角都不能放過!”是趙括的聲音!
柳若曦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們竟然回來了!
她立刻閃身躲在滑開的藥櫃後面,屏住了呼吸。要是被發現,她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將白費,甚至會引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