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一聲輕柔的呼喚飄入耳中,林暉淵猛地從睡夢中驚醒,直挺挺地坐起身來,把身旁的女子嚇了一跳。
“皇上可是做噩夢了?”那女子柔聲問道,纖細的手臂順勢環住他的脖頸,溫軟的身子依偎過來。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機械音在腦海中炸開:
【叮——皇帝系統綁定成功!】
潮水般的記憶瘋狂涌來,陌生的畫面在眼前飛速閃回。林暉淵整個人僵在原地,瞳孔驟縮。
完了……他竟然穿成了那個遺臭萬年的亡國君……他爹!
林暉淵定了定神,將心頭那團亂麻暫且壓下,輕輕拂開了身側妃子纏上來的手。
“現在……什麼時辰了?” 他嗓子有些發幹,聲音帶着剛醒的沙啞。
“回皇上,剛過子時三刻。” 女子見他臉色不對,美眸中滿是化不開的擔憂,“您是不是哪裏不適?”
“朕無事。” 林暉淵擺了擺手,語氣透出幾分不易察覺的疏離,“愛妃今日也勞累了,先安歇吧。”
事已至此,再震驚也無用。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腦海裏嚐試着呼喚:“系統?在嗎?現在到底是什麼年頭?我這新人上崗,總該有點福利吧?還有……我還能回家嗎?”
【當前爲您登基的第二年。本系統爲籤到系統,概不提供額外福利。關於回家……或許?】
這模棱兩可的回答讓他心頭一沉,最後一個“或許”更是充滿了不確定性,讓他一整夜都輾轉反側,直到天光微亮。
門外響起細碎的腳步聲,掌事太監福祿領着兩列宮女魚貫而入,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皇上,時辰到了,該洗漱更衣了。” 福祿嘴上說着恭敬的話,身子卻站得筆直,眼神裏沒什麼敬畏,反倒帶着幾分催促的意味,指揮起宮女來更是駕輕就熟。
林暉淵心裏一陣窩火,看來自己這不只是個傀儡,還是個連身邊奴才都不太放在眼裏的傀儡。
就在這時,熟悉的提示音再次響起:
【是否現在籤到?】
林暉淵目光微閃,借着低頭整理袖口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叮——籤到成功!恭喜宿主獲得:白銀萬兩。】
林暉淵揉了揉眉心,一整晚的思緒紛亂讓他毫無胃口,正要擺手回絕,一個名字卻猛地竄入腦海——姬鈞厲。
當朝大將軍,手握重兵,也是真正在幕後操控朝政的人。而這位姬漾,正是他嫡親的妹妹。
想到這裏,林暉淵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仿佛有無形的絲線纏繞着他的四肢。他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算不上笑容的表情:“……擺駕椒房宮吧。”
這種連吃飯都不能自主的日子,真他娘的憋屈。他坐在微微搖晃的轎輦上,看着宮牆在眼前緩緩後退,心裏那股邪火卻無處發泄。
轎輦剛在椒房宮殿前停穩,一個身着嫣紅宮裝的身影便翩然迎了出來。姬漾臉上飛起兩抹紅霞,眼中流轉着明媚的光彩,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挽住了林暉淵的手臂,聲音甜得能沁出蜜來:
“皇上您可來了,臣妾讓小廚房備了您最愛的金絲燕窩,一直用文火溫着呢……”
她的親昵毫不做作,可林暉淵的手臂卻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這溫香軟玉,此刻卻重若千斤,因爲她代表的,是那座壓在他頭頂、名爲姬鈞厲的大山。
林暉淵任由姬漾挽着走進殿內,一股清甜的暖香撲面而來。桌上果然已擺好了幾樣精致小菜,那盞金絲燕窩還冒着嫋嫋熱氣。
“愛妃有心了。”他扯了扯嘴角,在桌前坐下,心裏卻警鈴大作。這椒房宮的一舉一動,怕是轉眼就會傳到她哥哥耳中。
他剛拿起湯匙,腦海裏系統的聲音突兀響起:
【新任務發布:鞏固皇權,初步建立自己的情報網絡。任務獎勵:洞察之眼(可初步辨別他人忠誠度)】
林暉淵手腕幾不可察地一頓。這系統……總算來了點實際的東西。洞察之眼?這對他眼下識破身邊人是人是鬼,簡直太有用了。
“皇上,是飯菜不合胃口嗎?”姬漾見他動作停頓,柔聲問道,眼底卻飛快掠過一絲探究。
林暉淵抬眼,對上她關切的目光,心中冷笑,面上卻溫和:“怎會?只是想起早朝時幾件煩心政務,有些走神罷了。”他順勢舀起一勺燕窩送入口中,甘甜滑膩,卻讓他品出幾分苦澀。
他必須盡快行動起來。這萬兩白銀,或許就是撬動僵局的第一塊磚石。眼前巧笑嫣然的妃子,是監視,是枷鎖,但若能反過來利用這層關系……一個模糊的計劃開始在他心中成型。
這頓早膳,注定吃得食不知味。他一邊應付着姬漾的溫言軟語,一邊在腦中飛速盤算:福祿、姬漾、朝堂上那些面目模糊的大臣……他該從何處下手,才能悄無聲息地,織起屬於自己的第一張網?
那碗燕窩終究吃得沒滋沒味。林暉淵敷衍了姬漾幾句,便借口前朝政務起身離開了椒房宮。坐在回養心殿的轎輦上,他閉目養神,腦中卻在飛速盤算。
萬兩白銀,聽起來不少,但在這深宮之中,若用得不當,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反而會惹來殺身之禍。他需要一個絕對可靠的人,一個能在宮內宮外走動,卻又不易被那些大人物的眼線注意到的人。
回到養心殿,他揮退了所有伺候的宮人,只留下一個正在角落裏默默擦拭香爐的小太監。這小太監名叫小順子,約莫十五六歲,面相憨厚,平日裏沉默寡言,是這殿裏最不起眼的存在。但林暉淵繼承的記憶碎片裏,卻隱約記得這孩子的娘親似乎是病死的,家裏還有個弟弟,因爲家境貧寒才被送進宮來,背景相對幹淨。
“小順子。”林暉淵聲音不高。
小順子渾身一顫,連忙跪下,頭埋得低低的:“奴……奴才在。”
“抬起頭來。”林暉淵打量着他,目光銳利,“你想讓你弟弟一輩子給人做佃戶,吃不飽穿不暖嗎?”
小順子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愕與痛苦,隨即又惶恐地低下頭:“奴才……奴才不敢想。”
“朕給你一個機會。”林暉淵從袖中(實際是從系統空間裏)取出幾張輕飄飄的銀票,面額不大,加起來不過五百兩,輕輕放在桌上,“這裏有些銀子,你找個由頭,托信得過的同鄉帶出宮去,給你弟弟安家,做點小本買賣。”
小順子看着那幾張銀票,眼睛都直了,身體因激動而微微發抖。五百兩!對他這樣的家庭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
“皇上……奴才,奴才萬死難報……”他聲音哽咽,重重磕頭。
“別急着謝恩。”林暉淵語氣平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朕有件事要你去辦。剩下的銀子,你去尋那些在宮中不得志、或有家人急需用錢、或曾被福祿等人欺壓過的低階侍衛、雜役太監、浣衣局的婦人……記住,要找嘴嚴、心中有怨、卻又不敢發作的。不用他們做什麼大事,只需將他們平日裏看到、聽到的,哪些人私下傳遞消息,哪些地方常有生面孔出入,悄悄記下來,匯總於你。”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此事若成,你弟弟前程似錦。若走漏半點風聲……”
後面的話他沒說,但小順子已經冷汗涔涔,再次叩首:“奴才明白!奴才這條命是皇上的,定不負皇上重托!”
看着小順子將銀票小心翼翼藏入懷中,退出去時那略顯僵硬卻異常堅定的背影,林暉淵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這第一步,算是邁出去了。用親情和利益捆綁,在權力的縫隙裏埋下種子。他知道這很冒險,小順子未必絕對可靠,但他現在無人可用,只能險中求勝。
【叮!檢測到宿主主動布局,邁出鞏固皇權第一步,獎勵預支:洞察之眼(初級)已發放。】
一股微涼的氣息瞬間涌入雙眼,林暉淵眨了眨眼,看向殿外剛剛離去的小順子背影——只見那模糊的背影周圍,隱隱浮現出一層極淡的、代表“中立偏友善”的白色微光,其中還夾雜着幾絲代表“感激”和“畏懼”的復雜色暈。
有用!
林暉淵精神一振,目光隨即落在端茶進來的掌事太監福祿身上。福祿臉上堆着慣有的、毫無溫度的笑意,而他周身籠罩的,是一層清晰的、令人不快的“淡灰色”——代表“輕視與敷衍”。
林暉淵心中冷笑,接過茶盞,指尖在杯壁上輕輕摩挲。
姬鈞厲,福祿……還有這滿宮戴着面具的人。且看着吧,看朕如何用這萬兩白銀,攪動這一潭死水。遊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