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府門前早已聚滿了仆從丫鬟,個個伸長了脖子張望。
青石板路上還散落着未燃盡的爆竹紅紙,空氣中彌漫着硝煙與喜悅交織的氣息。
盛凌雲那一身銀甲在秋日陽光下熠熠生輝,肩甲處還沾着邊關的風沙,可他的眼睛亮得驚人,像是要把這座思念已久的府邸看進心裏去。
“爹,娘,我回來了!”這一聲喊得中氣十足,驚起了屋檐下棲着的幾只雀鳥。
盛侯爺捻着胡須的手微微發顫,盛夫人早已紅了眼眶,上前替他拂去護心鏡上的塵土:“瘦了,也黑了。”話音未落,眼淚就落了下來。
盛凌雲笑着攬住母親的肩,目光卻急切地掃過回廊、月洞門、花廳每一個角落:“念念呢?我的小妹怎麼樣了?”他聲音裏帶着不易察覺的緊繃,三年前離家時小妹還癡癡傻傻,連句完整話都說不好。
就在這時,穿堂裏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盛夏提着鵝黃色的裙擺小跑而來,發間的珠花隨着動作輕輕晃動。她跑得急,臉頰泛着健康的紅暈,一雙杏眼清亮如泉,盛蔚和馮元辛緊跟在後面,生怕她摔着。
“大哥!”
這一聲喚得清脆利落,再不是從前那樣含糊不清。
盛凌雲愣住了。他記憶裏的小妹總是躲在廊柱後,眼神呆滯,見人就躲。可眼前的姑娘笑容明媚,步履輕盈,那雙眼睛——那雙眼睛裏盛着的光,竟讓他想起邊關最亮的星辰。
他幾乎是屏着呼吸上前,銀甲發出細微的鏗鏘聲。伸出手,卻不敢像從前那樣直接把人抱起來,而是小心翼翼地將她摟進懷裏,動作輕柔得仿佛在擁抱一個易碎的夢。
“傻丫頭,”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放軟,“摔着哪兒了?讓大哥看看。”
他仔細端詳着:額頭光潔,沒有傷痕;眼神靈動,不見混沌;就連說話時微微上揚的嘴角,都帶着從前不曾有的鮮活氣。這哪裏還是那個需要人時時看護的小傻子?
盛蔚見狀,笑着上前:“大哥,你不知道,小妹這一跤摔得可是因禍得福。不僅不傻了,如今還會背詩寫字,前幾日還幫母親理了對牌呢。”
盛凌雲心中劇震,狂喜如潮水般涌上心頭。他猛地想起什麼,從腰間解下那個隨身攜帶的木雕小馬。小馬只有巴掌大,鬃毛雕得絲絲分明,馬首昂揚,四蹄騰空,每一處細節都打磨得光滑圓潤。
“這是大哥在邊關給你雕的。”他聲音有些發澀,“記得你小時候,總鬧着要騎真馬,我就答應給你雕一匹...”
盛夏接過那還帶着體溫的小木馬。鬆木的清香淡淡縈繞,木紋流暢如水流。她的指尖撫過馬背上細致的雕工,忽然一陣恍惚——
【叮!觸發親情任務:與大哥盛凌雲建立深厚羈絆。任務獎勵:幸福值+5】
記憶如開閘的洪水洶涌而至:破舊的孤兒院牆角,瘦弱的少年蹲在地上,正用撿來的樹枝笨拙地打磨着什麼。他的手指被粗糙的樹枝劃破了好幾處,卻渾不在意地抬頭,對她露出一個帶着淤青卻無比溫暖的笑容:
“盛夏,以後我就是你的大哥,會一直保護你。”
那時他手裏,也攥着一只歪歪扭扭的樹枝小馬。
酸意猛地沖上鼻腔,盛夏的視線模糊了。她忽然伸手,緊緊抱住盛凌雲結實的胳膊,把臉貼在他冰涼的銀甲上:“謝謝大哥,”她聲音哽咽,“我很喜歡...真的很喜歡。”
盛凌雲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親昵撞得心頭一軟,隨即朗聲大笑,震得胸甲都在微微共鳴。他輕輕拍了拍她的發頂,就像很多年前哄那個傻傻的小丫頭時一樣:
“喜歡就好!以後誰敢欺負你,大哥替你出頭!”
這一次,他的承諾裏帶着不一樣的重量——不只是對癡傻小妹的憐愛,更是對這個煥然一新的妹妹發自內心的認可與珍視。
陽光正好,將兄妹二人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緊緊相依。那只小木馬在盛夏掌心,溫熱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