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拎着從國營飯店打包的燒白(梅菜扣肉)、夾沙肉(喜沙)、粉蒸肉、蒸醬肘子、再有一個頭碗。
整整五大碗,再順稍了些肥腸。
就是有點可惜,因爲廖俊糧票的不足,沒能一次集齊九大碗。
但總算找回些許損失,姜歡心裏得到了一絲絲的舒坦。
何聰載着姜歡,姐弟二人喜滋滋往家的方向騎。
小滄巷。
何家五口的家。
“聰娃兒,去接你二姐出院來啊?”
“歡歡,沒得啥子問題了撒?”
巷子裏全是住了幾十年的街坊老鄰居,何家在巷子中間,一見着都熱情的和姐弟二人打着招呼。
姐弟二人也笑着回應。
別看這臉上笑嘻嘻的,背地裏指不定怎麼蛐蛐呢。
誰家有點屁大的事,要不了一晚就能從巷頭傳到巷尾。
這家吵完那家吵,都是常有的事。
不過平日裏再怎麼不對付,那也是巷子裏的不對付,要是遇上外來人敢欺負巷子裏的人,大多還是很團結一心,集體對外的。
人性本就復雜,在你過得滋潤時,有可能在背後蛐蛐你,但在你落難時,那些背後蛐蛐你的人不見得不會伸出手。
遠離煙火懷念煙火,處在煙火逃離煙火。
整條巷子大多都是平房,只有爲數不多的三兩家升了二層。
何家和大多數一樣,是平房,有塊不大的水泥壩子,左邊砌了兩個小花壇,用來種點蔥蒜苗小菜,右邊打了個洗衣槽。
六十平不到的房子弄了四室一廳。
原本是三室一廳,何興財和李鳳英一間,姜歡打小就膽子小,以前和李鳳英一塊兒睡,組成家庭後她就一直挨着何悅睡,三間房只住了兩間,還有一間可以用來堆放雜物。
但隨着何聰的出生及她和何悅的長大,這家裏就顯得擁擠了,原本堆雜物的那間何聰住了,姜歡和何悅還是住一間。
不過考慮到孩子大了多少還是要有點私人空間,何興財就買了板子將何悅和姜歡那間隔成了兩個小間,何悅住外間,將更有私密性的裏間給了姜歡。
回到家姜歡就縮進了被窩裏。
沒有暖氣,也沒有空調,冷啊,實在是冷。
不大一會兒,何聰就給她灌了暖水瓶進來。
所謂的暖水瓶,就是何悅從衛生院裏拿回來的鹽水玻璃瓶,將熱水往裏邊一灌,再蓋緊蓋子,包上一塊布。
暖水瓶一進窩,姜歡的心都跟着暖了。
看向要回屋去做作業的何聰,姜歡道,“你有不會的題,一會兒可以來問我。”
走在門口的何聰回頭,像看傻子一樣看向姜歡。
哪怕他最小,他也知道這家裏三個孩子,就屬姜歡最笨,讀個高中都還不是自己正兒八經考上的,還是托了關系,勉強混了個高中文憑。
打小他和何悅的目標就是一致的,這個家只能靠着他和大姐去支撐起來,且將來得肩負起養姜歡的責任,不然姜歡得餓死。
雖然他在英語方面薄弱了些,但他怎麼說也是江縣中學的年級第一。
一個當年年級吊車尾的,也好意思向他這個年級第一開口——不會的來問她?
果然,再一次證明,姜歡的腦子是不好使的,在跳河後肯定是進水了,症狀更明顯了。
姜歡被何聰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虛。
脖子梗了梗,“怎麼,你姐我好歹也是上過高中的人,你那初一的題我難不成還看不懂嘛。”
何聰搖了搖頭的嘆了一口氣,轉身出了門,順帶着給姜歡把門關上。
姜歡望着緊閉的房門撇了撇嘴。
雖然沒上清北,但好歹也是985院校出來的研究生,還公費出國留過幾年學。
哼,瞧不起誰呢?
一覺睡到天黑,要不是暖水瓶子不暖了,姜歡還醒不了。
“今兒是啥好日子啊,整這麼多菜?”
何興財下班回來,瞧見桌上擺滿了滿桌子的菜,不解的看着李鳳英問。
他想了一圈,把家裏所有人的生日都想了一遍,連老祖宗的都想過了,也都沒有今天過生日的。
但過生日也不用吃這麼好吧,都快趕上吃席了,九大碗都整齊了五碗。
姜歡謊話再次張口就來,“何叔叔,這些都是我從國營飯店裏打包回來的,今天中午我和聰娃兒去那的吃肥腸飯,剛好遇到了玻璃廠的同事在那吃飯,得知我剛出院,硬要表示一下慰問。”
何興財看向何聰,眼神無聲的詢問——是這樣嗎?
何聰也已經做到了熟練的點頭。
實在是何興財已經是家裏最後一個問這問題的人了,他也已經從最初的驚愕到如今和姜歡一起成了從犯的從容。
“哦,這樣啊,是哪個車間的啊?”何興財洗完手坐下身來,笑着張口問。
姜歡隨口就答,“我們一個車間的,何叔叔你認不到。”
何興財點點頭,沒再追問,玻璃廠說大不大,說小那也不小,上千號人呢,他不認識也正常。
何悅盛了飯過來,看向姜歡,眼神裏帶着嚴厲的警告,“下不爲例,吃飯。”
作爲這個家裏最了解姜歡的人,何悅可不像何興財、李鳳英這麼好忽悠。
“誒,好嘞。”姜歡應得麻溜。
接過何悅遞過來的飯就開始炫。
肥而不膩的五花燒白,超級下飯的梅幹菜,夾沙肉裏的豆面以及糯米飯,一抿就化的醬肘子......
天呐,做人怎麼可以這麼幸福,全都是姜歡的最愛。
雖然頓頓有肉,但是這種大菜在家裏也不是頓頓能吃上的,何聰正是長個兒的時候,何興財那活兒也是勞力活,姜歡也是兩碗飯打底。
最後不僅僅是一桌子的菜盤子空空,連帶着蒸的米飯那也是一粒不剩。
姜歡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肚子。
倆字——舒坦
不過更讓人舒坦的是,無論是原主還是後世的她,都擁有着一副怎麼吃也吃不胖的身體。
李鳳英爲此還常常叨叨,一天天的吃這麼多,咋就一丁點肉也不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