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衛東走進軋鋼廠大門，敏銳地察覺到今天廠裏的氣氛與往日不同。
空氣中似乎彌漫着一種若有若無的焦躁和不安。工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神色凝重，不再是平時那種熱火朝天趕任務的狀態。就連車間裏機器的轟鳴聲，似乎也少了些底氣。
“聽說了嗎？糧站那邊……”
“可不是嘛！我小舅子昨天排了一晚上隊，天沒亮就去了，結果排到跟前，粗糧都沒了！就買到幾斤紅薯幹！”
“這下可咋整？家裏都快斷頓了！”
“廠裏食堂的夥食估計也得受影響……”
“唉，這日子……”
斷斷續續的議論聲飄進林衛東耳朵裏，核心都圍繞着一個字——糧！
糧食短缺的陰影，如同烏雲般籠罩下來。糧站排隊排出二裏地，去晚了就可能買不到糧，這消息像風一樣傳遍了全廠，自然也傳到了這萬人大廠。
林衛東心裏一沉。他雖然靠着系統空間，暫時吃喝不愁，但也深知在這個年代，糧食就是命根子。一旦大範圍缺糧，引發的動蕩將是可怕的。廠裏的生產，院裏的關系，都可能因此產生劇變。
他不動聲色地走到自己的工位，開始一天的工作。但心思已經活絡開來。
這是一個危機，但同樣，也是一個機會！
車間裏的工作效率明顯受到了影響，王胖子組長來回巡視，臉色也不好看，呵斥了幾次，效果甚微。大家心裏都惦記着家裏那點口糧，哪有心思幹活。
易中海作爲八級工，在車間裏威望很高，此刻也皺着眉頭，時不時跟幾個老師傅低聲交談幾句，顯然也在爲糧食的事情發愁。
中午食堂，氣氛更加明顯。打飯的隊伍排得更長，人們臉上的表情帶着急切和擔憂。黑板上的菜單依舊沒什麼油水，而且隱約聽說，明天的供應可能會減少。
林衛東依舊打了份簡單的飯菜，找了個角落坐下。他注意到，傻柱在食堂窗口後面忙活，臉色也不像平時那麼嘚瑟，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估計是在擔心他的秦姐家沒糧吧。
賈家人口多，棒梗又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年紀，糧食肯定緊張。秦淮茹那點學徒工工資，加上傻柱的接濟，平時也就勉強糊口，這一鬧糧荒，首當其沖就是她們家。
果然，下午快下班的時候，車間裏的廣播突然響了，通知各車間主任和骨幹技師去辦公樓開會，估計就是商討應對糧荒，穩定生產的事情。
易中海、還有車間裏另外兩個七級工老師傅都被叫去了。
衆人議論紛紛，更加無心工作。
林衛東看着易中海離開的背影，眼神閃爍。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站起身，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聚堆聊天，而是拿起工具，走到一台今天效率特別低、產品合格率也下降的機床旁。這台機床的操作工是個三級工，姓孫，此刻正愁眉苦臉地對着一個加工件發呆，顯然是心裏有事，影響了操作。
“孫師傅，這活兒有點卡殼？”林衛東語氣平和地問道。
孫師傅抬頭見是林衛東，嘆了口氣：“唉，衛東啊，不瞞你說，心裏亂得很。家裏老娘病了，孩子還小，這糧食一緊張……我這……”他指了指加工件，“手都不穩了。”
林衛東點點頭表示理解，他看了看圖紙和工件，說道：“孫師傅，您這件主要是內孔研磨的精度不夠，我來幫您看看？”
若是平時，一個一級工說要幫三級工看活兒，孫師傅肯定覺得對方不知天高地厚。但經過昨天一車間的事情，孫師傅知道林衛東是有真本事的，而且看他態度誠懇，便讓開了位置：“那……那你給瞧瞧？”
林衛東也不客氣，上前調整了一下夾具，拿起研磨棒，手腕沉穩地動作起來。他的動作不快，但極其穩定精準，仿佛完全不受外界紛擾的影響。很快，那個之前總是達不到要求的內孔，就被他研磨得光滑如鏡，尺寸完美。
孫師傅看得目瞪口呆，連連道謝：“神了！真是神了！衛東，你這手藝，絕了！謝謝，太謝謝你了！”
“舉手之勞。”林衛東笑了笑，壓低聲音道，“孫師傅，糧荒是大事，但活兒也不能落下。咱們越是這時候，越得穩住，把活兒幹好了，廠裏效益好，說不定還能多發點補助呢。光發愁解決不了問題。”
他這話，既是安慰，也是點撥。
孫師傅愣了一下，仔細一品，確實是這個道理，臉上的愁容散去了些，感激道：“你說得對！是得穩住！謝謝你了，衛東兄弟！”
林衛東幫他解決了技術難題，又寬了他的心，孫師傅對林衛東的印象頓時好到了極點。
接下來，林衛東又如法炮制，看似隨意地走動，幫另外兩個因爲心事而影響工作的工友解決了點小問題，或者說了幾句寬心的話。他展現出的沉穩和技術，以及在這種特殊時刻表現出的“擔當”，讓他在不少普通工友心中的形象迅速高大起來。
與車間裏普遍浮躁、甚至有些悲觀的氣氛相比，林衛東的冷靜和高效，顯得格外突出。
易中海開完會回來，臉色更加凝重。看來廠裏面對糧荒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只能強調穩定，要求各車間骨幹帶頭克服困難，保證生產。
當他看到林衛東不僅自己穩住了，還在幫助其他工友穩定情緒、解決技術問題時，眼神不由得復雜起來。
這小子……在這種時候，居然能沉得住氣，還能影響到身邊的人？這份定力和能力，可不像個普通年輕人！
易中海心裏第一次對林衛東產生了一絲真正的忌憚，而非僅僅是厭惡。他發現，這個新來的年輕人，不僅愣、狠、技術好，似乎還有着超越年齡的沉穩和城府。
下班鈴聲響起，工人們憂心忡忡地離開車間，討論的話題依舊離不開糧食。
林衛東收拾好工具，面色平靜地隨着人流走出廠門。
他知道，糧荒的危機才剛剛開始。廠裏和院裏，都因爲這股暗流而變得躁動不安。
但這對他來說，卻是一個打破現有格局的絕佳機會。
易中海靠着資歷和技術建立的權威，在生存危機面前，還能剩下多少？
賈家靠着道德綁架獲取資源的模式，在大家都缺糧的時候，還能不能玩得轉？
而那些平日裏被他“幫助”過的工友，在關鍵時刻，又會站在哪一邊？
林衛東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
亂吧，越亂越好。
渾水，才好摸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