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您真的不過去瞧瞧?”
外面兩個院子裏面的動靜總算消停了。
鬆園這邊,傅氏的貼身嬤嬤一邊給她捏肩,一邊輕聲細語的詢問着。
“不去!常言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都這把年紀了,老摻和到兒子的後宅裏去算什麼。”
傅氏臉色陰晴不定,語氣冷硬。
二媳婦張素琴已經把今日報賬的事情向她說明,她直到這會兒還在生左元卿的氣呢。
放在從前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鬧出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心裏就好過了是吧!
就算那些鋪子是在她的名下,從前誰也沒有讓她公私不分,讓她把自己的東西貼補到公中。
如今就因爲這點兒小事,不僅直接撂挑子不幹了,還弄了這麼一招不入流的釜底抽薪,她這是打量着家裏離不開她,要用這樣的手段來逼迫着大家幫助她一起趕走那對母子嗎?
黑心肝的東西。
“可是,侯爺那邊……”
章嬤嬤還想再說點什麼,低頭看見了傅氏冷淡的眼神,瞬間閉上了嘴巴。
“他自己搞出來的這些爛攤子,又給我取回來了這麼一個‘孝順’的兒媳婦,差點沒把我給氣死,難道要我一把年紀還去給他收拾爛攤子?呵,萬一真的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傅氏眼珠子轉了轉。
“就直接修書一封送往家廟,老太太可還活着呢,他不是最看重這個幺孫媳婦了嗎,當初給左元卿下聘禮的時候,手上那麼多好玩意兒都給了她,讓老太太自己去管吧。”
遠在千裏之外家廟中祈福的老太太可不知道,如今府內竟然出現了這麼大的紕漏。
二房的綠梅院此刻也靜的出奇。
張素琴只想把那些本該充公的銀子要回來,哪想到事情最後竟然變成了這樣。
“從前竟然不知,侯爺還有打女人的癖好。”張素琴悶了半天才說出來這句。
桃夭院的事情發生的實在太過於突然,各中細節,其實各院裏的人並不是怎麼清楚。
但是寶容抱着左元卿回院子,周十堰後來又在府內失魂落魄的狂奔,卻是被所有人都看得真真切切的。
便有人推測,是周十堰動了手。
“哎,我只不過是想管個家而已,怎的會那樣的難,大不了這個月的銀子,我不要了還不行嗎,等左元卿好些了,咱理論這茬。”
張素琴一邊撇嘴,一邊抱怨。
房間內的其他下人誰都不敢說話,就連在旁邊桌上寫課業的周彥周芸兄妹也不敢說話。
但周彥眼珠子一直在亂轉。
悄悄的把張素琴那些話記在心裏去。
日子就這麼不鹹不淡的過了起來,所有人都沒有在提之前的紛爭,直到一個月以後,三夫人陳玉安解除了禁足。
“周十堰這個混賬東西,打你了?”
陳玉安才解了禁足,因爲憂心左元卿的身體,便帶了些補品,着急忙慌的趕到了靜院。
她左一耳朵右一耳朵的聽着,實在沒有辦法拼湊起一個過程,索性便來問當事人了。
“沒碰到我,就是情急之下踢了一下我的輪椅,我一時沒有防備,摔了一跤。”
左元卿這些日子沒有受到什麼旁的影響,身體狀況恢復的還算可以,只是一雙腿依然沒有什麼力氣,大夫建議她最好再用一段時間輪椅。
她說的這話雖然風輕雲淡,但……
那雙早就已經失去了神采的眼睛,依然可以讓人看得出來,這段時間她過得究竟多麼煎熬。
“三嫂嫂,日後莫要再這麼沖動了。”
“如今只是在咱們自己家裏,最多也就是讓三嫂嫂禁足幾日,倘若是在外頭,萬一吃虧了可怎麼辦,嫂嫂不爲自己着想,也要多想一想誠兒才是,他還小,正是需要母親的時候。”
陳玉安此番被禁足,畢竟是爲了自己出頭罵人才會惹惱沒婆婆傅氏。
左元卿對她很抱歉,溫聲勸慰。
“也虧了這幾日那小子不在,去他外祖家了,否則就憑這幾日發生的事情,還不得把家給鬧翻。”提起自己那個混世魔王兒子,陳玉安果然是高興了幾分,眼角眉梢,神采飛揚。
她這兒子像極了亡夫幼年。
府內的這些公子小姐,哪一個不是文文靜靜的,偏生他家這個上竄下跳,不得消停。
“朔兒與他誠堂兄關系最好,昨天聽聞誠兒三日後回來,高興的不得了,還說要把新買的小人書,全部都送給誠兒。”
左元卿莞爾一笑。
周誠雖然鬧騰了一些,卻是個誠摯的孩子,既有他父親的剛直不阿,又有他母親的俠義。
相比於其他府內的孩子來說,那孩子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有些缺心眼……
但左元卿喜歡讓周朔跟周誠玩。
起碼不用時時刻刻的擔心周朔被人當槍使。
“哎,瞧我這腦子,今日過來巡你本來還是爲了另外一件事情,聊起那混小子就忘了這茬。”陳玉安一拍腦門,從自己袖中摸出來一張字條,上面寫着幾行小字。
左元卿意外的看着她。
“這是什麼?”
陳玉安展開字條,緩緩開口:“是我前段時間拜托我娘家去調查了一下那個女人,長安城內有名有姓,姓江的人家,我還真沒有聽說過江平兒這號人物,既然六年前她就已經到老十身邊了,那張臉跟你相似也就罷了,平日裏的穿衣妝容,竟也學你了個十成十……”
陳玉安只感覺這事惡心至極。
天底下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情,長得相似不是錯,可外室和正經妻子妝容衣着也相似,實在是說不過去了。
“嫂嫂可查出來什麼?”
左元卿的心沉了沉,她很懷疑其實查不出來什麼,六年來,周十堰把人藏的那麼好。
倘若不是因爲那張紙條……
對,那張紙條!
不等陳玉安說話,左元卿從妝匣中摸出來一張字條,上面雖然染了血跡,卻還是能夠看清楚字跡……
“想知你夫秘密嗎?”
“就去長源巷子,一百五十號!”
規規矩矩的字體讓人看不出來什麼問題。
陳玉安眉頭擰成一團。
“那日我正是因爲收到了這封紙條,所以才會只身前往查看真相,倘若知道結果是讓我失去了這個孩子,我就不該有那麼強的好奇心。”
左元卿眼淚糊住了眼睛。
她後悔了!
這段時間她每時每刻都在後悔,爲了這麼一個不值得的男人,她丟了自己的另一個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