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深，雜役峰後山的野桃花開了。
林玄盤坐在溪邊青石上，閉目吐納。晨霧氤氳，水聲潺潺，靈氣如絲縷滲入經脈。他運轉《養氣訣》第九個周天，靈力在體內奔流，最後沉入丹田。
煉氣二層，中期了。
距離突破二層，又過去了兩個月。在月陰露的輔助下，修煉速度比預計快了三成。三滴月陰露，他用掉一滴，還剩兩滴封存在小玉瓶裏，埋在床下三尺深處。
“還不夠。”他睜開眼，看向掌心凝聚的淡白色靈氣，“按這速度，到煉氣三層至少還需十個月。而預備弟子考核，在年底。”
“得想辦法提速。”
他起身，拂去衣上露水，向住處走去。路過雜役院時，正見王彪在劈柴。兩人目光一觸即分，王彪低頭繼續幹活，但林玄注意到，他劈柴的力道重了三分。
“記仇着呢。”林玄面色平靜，心裏卻提了提防備。
回到屋裏，他閂上門，閉目凝神。
神魂中，那一畝苗圃清晰浮現。中央那片地，一株玉瑩草亭亭玉立，葉片翠綠欲滴，頂端結了三朵淡黃色小花，散着若有若無的清香。
成熟了。
林玄沒急着采摘，而是先檢查四周：
窗，關着，貼了靜音符——這是他用一塊靈石從坊市淘來的舊符，效果只剩三成，但足夠隔絕尋常聲響。
門，閂着，門縫下撒了香灰——有人推門就會留下痕跡。
牆角，那個簡易警示陣還畫着，雖然簡陋，但有總比沒有好。
確認無誤，他才意念一動，那株玉瑩草從苗圃消失，出現在手心。
觸感微涼，靈氣充沛。他仔細端詳：葉片完整，脈絡清晰，花香純正。除了...葉片背面，有幾道幾乎看不見的淡銀色紋路。
“這是‘時光紋’。”林玄想起苗圃的警示，“加速之物，會失道韻。這紋路就是證據，有經驗的煉丹師能看出來。”
他早有準備，取出一把小玉刀，小心地剔除那些紋路所在的葉肉。這會使靈草損失兩成藥力，但能掩蓋異常。
一刻鍾後，一株“正常”的玉瑩草出現在桌上。靈氣濃度約是正常五年份的八成，在合理波動範圍內。
“能賣。”林玄鬆口氣，但隨即皺眉。
怎麼賣？
直接去宗門坊市？不行。那裏人多眼雜，且常有執事巡視。他一個煉氣二層的雜役，拿出成熟玉瑩草，太扎眼。
去三十裏外的小坊市？上次賣清心草就是去那裏，但同一地點頻繁出現，可能引起注意。
“得換個地方，或者...換個方式。”
他想起《青陽雜記》裏提到，有些低階修士會私下交易，形成小型“黑市”，地點不定，靠熟人介紹。那裏不問來歷，但價格會壓一兩成。
“找誰介紹？”林玄思索。
陳小石？太嫩，不可靠。
老張？此人深淺不知，且那日後就再沒交集，像在避嫌。
正思忖間，外面傳來敲門聲。
“林師兄在嗎？”是陳小石的聲音。
林玄迅速收起玉瑩草，拂去桌上碎屑，又檢查一遍，才開門。
“何事？”
陳小石站在門外，手裏捧着個布包，小臉有些緊張：“林師兄，我、我前些天在後山摘了些野果，挺甜的，給你送點...謝謝那天你幫我。”
布包裏是幾枚紅彤彤的山楂，還帶着露水。
林玄看了他兩息，接過：“多謝。還有事？”
“沒、沒了。”陳小石撓頭，轉身要走，又想起什麼，“對了，張伯讓我帶話，說後山老槐樹下，有人找。”
“誰？”
“沒說，只說讓你申時去。”
陳小石走了。
林玄關上門，看着手裏的山楂，若有所思。
老張找他？
那日老張出頭，他就覺得奇怪。此人來雜役峰十年了，一直獨來獨往，不與人深交，爲何突然幫他？現在又傳話...
“是陷阱，還是機緣？”
他坐到炕邊，開始計算：
可能性一：陷阱
· 設局者：王彪可能性最大（60%），其他人（20%），未知（20%）
· 目的：報復，或搶奪財物
· 風險：受傷甚至死亡
· 概率：中等
可能性二：老張個人行爲
· 動機：示好？有求於我？
· 風險：暴露秘密
· 概率：低
可能性三：與玉瑩草有關
· 老張可能察覺了什麼
· 風險：最大
· 概率：極低
權衡片刻，林玄決定：去，但做好準備。
他取出短匕、火球符、輕身符，又用布條將小腿、小臂纏緊——這是防備暗器。最後，將那根淬毒針藏在袖中。
申時，日頭偏西。
林玄提前半個時辰來到後山，但沒直接去老槐樹，而是先在周圍轉了一圈。他爬上附近山頭，俯瞰下方。
老槐樹在山谷中，周圍是亂石和灌木，視野開闊，不易埋伏。樹下確實坐着個人，看身形是老張，獨自一人，在抽旱煙。
林玄又等了半炷香，確認沒有第三人，才緩緩下山。
“來了？”老張沒抬頭，敲敲煙袋。
“張伯找我有事？”林玄在三丈外站定，這是安全距離。
老張抬頭，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你小子，夠謹慎。”
他指了指對面的石頭：“放心，就我一個，沒埋伏。坐。”
林玄沒坐：“張伯有話直說。”
“行。”老張又抽了口煙，吐出煙圈，“你最近，是不是手頭有點緊？”
林玄心中一動，面色不變：“雜役弟子，誰不緊？”
“那倒也是。”老張點頭，“不過，有些人緊，是真沒辦法。有些人緊，是手裏有好東西，不敢出手。”
四目相對。
林玄沉默兩息：“張伯什麼意思？”
“我有個朋友。”老張慢悠悠道，“在坊市做點小生意，偶爾收些...來路清白的藥材。價格嘛，比市面低一成，但絕不問來歷。你有興趣，我可以引薦。”
“爲什麼要幫我？”
“不是幫你，是幫我那朋友。”老張笑了笑，“他缺貨源，我缺靈石。你若有貨，賣了分我一成介紹費，皆大歡喜。”
“若我沒貨呢？”
“那就當老頭我多嘴。”老張站起身，拍拍屁股，“不過林小子，有句話送你：在這修仙界，太獨了，走不遠。有時候，多個朋友多條路。”
他轉身要走。
“等等。”林玄開口，“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老張回頭，眼裏閃過一絲笑意：“明晚子時，後山西十裏，破廟。帶好貨，也帶好眼睛。記住，只收現貨，不收承諾。”
說完，他晃晃悠悠走了。
林玄站在原地，看着老張背影消失在山道盡頭。
“黑市商人...”他喃喃道。
回到住處，他再次復盤：
利：
1. 有渠道出貨，且不問來歷
2. 價格只低一成，比想象中好
3. 老張若想害他，不必如此迂回
弊：
1. 暴露自己“有貨”，可能被盯上
2. 老張不可全信，需提防
3. 黑市風險，可能遇黑吃黑
“去，但只帶一株玉瑩草，且不露真容。”他做出決定。
第二天，林玄忙完雜役活計，早早回屋準備。
他翻出一件帶兜帽的舊鬥篷——是以前冬天砍柴穿的，又用鍋灰混着草汁，調了種深色膏體，抹在臉上、手上。最後，在鞋裏墊了層軟布，改變步態。
“還缺個假身份。”他想了想，用炭筆在布條上寫了幾個字，揣進懷裏。
子時，月黑風高。
林玄沒走山路，而是沿溪流溯行。溪水潺潺，掩蓋腳步聲。十裏路，他走了一個時辰，每走一段就停下傾聽。
破廟在山坳裏，已荒廢多年，斷壁殘垣。廟前有棵老鬆，樹下站着個人，提着燈籠。
林玄在五十步外停住，沒急着靠近。
那人轉過身，燈籠映出一張平凡的臉，三十來歲，穿着灰布衣，像個普通農夫。
“朋友，來了？”聲音沙啞。
林玄沒應聲，而是拋過去一塊小石子，落在對方身前五步。
這是試探——若對方是劫修，可能會下意識閃避或格擋。
但那農夫只是低頭看了看石子，笑了：“夠小心的。行，就站那兒說。貨呢？”
林玄從懷裏掏出一個布袋，扔過去。
農夫接過，打開，就着燈籠光看了看玉瑩草，又聞了聞，點頭：“五年份，品質中上，但藥力...約是正常的八成。是采摘不當，還是儲存受損？”
“你收不收？”林玄變着嗓子問。
“收。”農夫很幹脆，“正常市價兩塊靈石，八成品質，一塊六。但我這規矩，壓一成，一塊四十四靈砂。若同意，現在交易。若嫌低，請回。”
林玄沉默。
這價格比他預期的低，但還在接受範圍。而且對方一眼就看出藥力不足，是行家。
“可。”他吐出個字。
農夫從懷裏摸出個小布袋，扔過來。林玄接住，掂了掂，是一塊完整靈石，和四十四粒靈砂（百粒靈砂兌一塊靈石）。
“驗驗？”農夫說。
林玄神識掃過，確認無誤，將布袋收入懷中。
“朋友。”農夫忽然開口，“下次若還有貨，可再來。什麼貨都收，價格公道。老張介紹的人，我信得過。”
“怎麼找你？”
“每月初一、十五，子時，此地。燈籠爲號。”農夫頓了頓，“不過，下月起我可能不常來。你若急需出手，可去青雲鎮‘李氏雜貨鋪’，說是老張的朋友，掌櫃會安排。”
說完，他提着燈籠，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林玄沒立刻走，又在原地等了半柱香，確認無人尾隨，才繞路返回。
回到住處，已是醜時。
他脫去僞裝，洗淨臉上膏體，這才拿出那布袋。靈石是真的，靈砂也是。他數了數，收好。
“第一次交易，成了。”他在賬本上記下：
“三月初七，於黑市出手玉瑩草一株，得1靈石44靈砂。介紹人：老張。經手人：未知農夫。評估：渠道可用，但需謹慎。下次交易時間：四月初一。”
“下一步：用所得購買凝露草種子，繼續循環。但需分批次，避免引起注意。”
寫完，他盤膝坐下，卻沒修煉，而是思索。
“那農夫，修爲至少煉氣四層，甚至五層。他說的‘李氏雜貨鋪’，要去探探。”
“老張...此人絕不簡單。十年雜役，卻有這樣的渠道。他在圖什麼？”
想不通，暫且放下。
眼下最要緊的，是提升實力。煉氣三層，是道坎。跨過去，就是預備弟子，有資格聽道、接任務、進藏書閣一層。跨不過去，就永遠是雜役。
“凝露草，煉制聚氣丹的主藥，十年成熟，市價五靈石一株。若用苗圃催熟，需三十六天，耗一粒時光塵埃。一爐聚氣丹需三株主藥，輔藥若幹，成丹約三到五枚。一枚下品聚氣丹，市價兩塊靈石...”
他算着賬，漸漸有了計劃。
第二天，林玄告假半天，去了趟青雲鎮。
這是離青陽宗最近的凡人小鎮，也常有低階修士往來。鎮子不大，一條主街，兩旁是店鋪。李氏雜貨鋪在街尾，門面不大，裏面擺着些草藥、礦石、日用雜物。
掌櫃是個胖乎乎的中年人，正在櫃台後打瞌睡。
林玄進去，假裝看貨，拿起一塊鐵礦掂量。
“客官，買點什麼？”掌櫃睜開眼，笑容可掬。
“隨便看看。”林玄壓低聲音，“老張讓我來的。”
掌櫃笑容不變，眼神卻閃了閃：“老張？哪個老張？”
“後山砍柴的老張。”
“哦——”掌櫃拉長聲音，“想起來了。他上次賒的賬還沒結呢。客官是來替他還賬的？”
“不是，是來問問他上次訂的貨。”
兩人對視。
片刻，掌櫃點頭：“裏邊請。”
他掀開簾子，讓林玄進後堂。後堂很簡陋，就一張桌子，兩把椅子。掌櫃關上門，布了個簡易隔音陣。
“朋友，有什麼貨？”掌櫃開門見山。
“凝露草種子，有麼？”
“有。十粒一份，一塊靈石。”
“來兩份。”
掌櫃從櫃子裏取出兩個小紙包，推過來。林玄驗了驗，確實是凝露草種子，生機飽滿。
“另外，”林玄又道，“有沒有隱蔽點的，能防身的東西？”
掌櫃打量他：“朋友是...惹麻煩了？”
“防患未然。”
“理解。”掌櫃從懷裏摸出個小木盒，打開，裏面是三枚黑色珠子，龍眼大小，“‘煙霧珠’，一階下品，激發後放出濃煙，覆蓋三丈，持續十息。一枚五靈砂。”
“來三枚。”
交易完成，林玄沒多留，直接回山。
當晚，他在苗圃種下兩粒凝露草種子，撒上時光塵埃。
綠光泛起，嫩芽破土。
“三十六天後，就能收獲。”他看着幼苗，心中盤算，“這段時間，得專心修煉，爭取早日突破。”
日子又恢復了平靜。
砍柴、修煉、照料苗圃。偶爾，他會去聽雜役峰的“公開課”——每月一次，由外門執事講解修煉基礎。雖然淺顯，但對林玄這種野路子，還是有幫助的。
王彪沒再來找麻煩，但每次碰面，眼神都陰惻惻的。林玄只當沒看見，但暗地裏，將警惕提到了最高。
老張那邊，也再沒聯系。仿佛那晚的牽線，只是偶然。
但林玄知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老張必有所圖，只是時候未到。
轉眼一個月過去。
苗圃裏，兩株凝露草已長到半尺高，葉片肥厚，散着淡淡藥香。再過幾天，就能成熟了。
這天，林玄正在溪邊修煉，忽然心有所感，抬頭看向天際。
一道流光自主峰方向飛來，落在雜役峰上空，現出一艘飛舟。舟上站着數人，皆着青袍，氣度不凡。
“是內門弟子！”有雜役驚呼。
飛舟懸停，一名青年躍下，朗聲道：“所有雜役，即刻到廣場集合！”
聲音不大，卻傳遍整座山峰。
林玄心中一動，收功起身。內門弟子親至，必有要事。
雜役廣場，很快聚了數百人，黑壓壓一片。那青年站在高處，目光掃過，衆人頓時安靜。
“奉宗門令，”青年聲音清朗，“半年後，外門預備弟子考核，提前至三月後。凡煉氣三層以上，年不過二十者，皆可報名。”
人群譁然。
預備弟子考核，本是年底舉行，怎會提前？
青年抬手壓下議論：“此外，此次考核，前十名者，除晉升預備弟子外，另有額外獎勵：前三名，賜下品法器一件；四至十名，賜聚氣丹三枚。”
譁——
這下，連林玄都動容了。
下品法器，市價至少數十靈石，對雜役來說是天文數字。聚氣丹，更是修煉加速的利器。
“安靜。”青年皺眉，“報名從今日起，十日後截止。有意者，到執事殿登記。”
說完，他不再多言，轉身躍上飛舟，化作流光遠去。
人群炸開了鍋。
“提前了！我才煉氣二層，怎麼辦？”
“三個月，拼一把！”
“法器啊！若能得到...”
林玄默默退出人群，回到屋裏，關上門。
他坐到炕邊，攤開賬本，在新的一頁寫下：
“四月十二，宗門通知，預備弟子考核提前至七月。前十有重賞。”
然後，他列出關鍵點：
自身現狀：
· 修爲：煉氣二層中期
· 資源：靈石9塊44靈砂，月陰露2滴，凝露草（兩株，五天後成熟）
· 戰力：低階法術三種（火球、輕身、斂息），實戰經驗一次
目標：
· 最低目標：突破煉氣三層，通過考核
· 中級目標：進入前百，晉升預備弟子
· 高級目標：沖擊前十，獲取法器或丹藥
差距分析：
1. 修爲：需在三月內突破至三層，常規需十個月，差距七個月
2. 戰力：法術生疏，缺乏實戰
3. 情報：不知考核內容，不知競爭對手實力
解決方案：
1. 修爲：加速修煉
· 使用月陰露（預估可提速一月）
· 煉制聚氣丹（若成，可提速兩月）
· 購買丹藥（需靈石）
2. 戰力：練習法術，增加實戰
· 每日加練法術兩個時辰
· 可接取宗門“清剿妖獸”任務（危險，但可磨煉）
3. 情報：收集信息
· 探聽往屆考核內容
· 了解可能的有力競爭者
寫完，林玄放下筆，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心中漸漸清明。
“三個月...很緊，但有機會。”
“關鍵在聚氣丹。若能煉成，配合月陰露，或可在兩月內突破三層。剩下一月，專攻實戰。”
“但煉丹，我不會。”
他皺眉。
煉丹是門技術活，需丹爐、丹火、丹方、手法。他只有丹方——《青陽雜記》裏記載的“簡易聚氣丹方”，但缺其他。
“可去宗門‘百藝堂’聽基礎煉丹課，但需貢獻點。或...自學。”
他選擇後者。
接下來五天，林玄白天幹活修煉，晚上研讀丹方，模擬煉丹步驟。沒丹爐，就用瓦罐代替；沒丹火，就想象靈力運轉。
同時，他去了趟宗門藏書閣——雜役只能進最外層，看些基礎典籍。他找到一本《煉丹初解》，借出，連夜謄抄重點。
第六天，苗圃中兩株凝露草成熟了。
他小心采摘，剔除時光紋，得到兩株“正常”凝露草，藥力約八成。按計劃，一株自用，一株出售。
當晚，他再赴黑市。
還是那破廟，還是那農夫。這次林玄多戴了個面具，聲音也變了。
“凝露草，十年份，藥力八成。”他將布袋扔過去。
農夫查驗，點頭：“市價五塊，八成是四塊，壓一成，三塊六。收不收？”
“收。”
交易完成，林玄沒走，問：“有丹爐麼？最便宜的。”
農夫抬眼看他：“你要煉丹？”
“試試。”
“初學者？”農夫笑了，“我勸你省省。煉丹是燒靈石的活兒，沒幾十爐失敗，入不了門。你有那靈石，不如直接買丹藥。”
“丹爐。”林玄重復。
農夫搖頭，從儲物袋裏摸出個黑乎乎的小鼎：“一階下品丹爐，舊貨，五塊靈石。附送一本《控火訣》抄本。”
林玄檢查丹爐，三足，兩耳，內壁有焦痕，但結構完整。《控火訣》是基礎功法，市面有售，值一靈石。
“三塊。”他還價。
“四塊五。”
“三塊五，加這瓶‘清心散’。”林玄掏出個小瓶，裏面是他用剩餘清心草磨的粉末，有微弱靜心效果。
農夫接過聞了聞：“品質一般...行，成交。”
林玄付了三塊五靈石和清心散，收起丹爐和書冊。
“再問一句，”他轉身時道，“考核提前，你可知道內情？”
農夫笑了：“怎麼，你想參加？”
“問問。”
“告訴你也無妨。”農夫壓低聲音，“聽說，是上面的大人物，要挑幾個好苗子，重點培養。具體爲什麼，不知道。但這次考核...會很激烈。”
“多謝。”
林玄離開，心中更沉。
“大人物...重點培養...”他咀嚼着這幾個字，“是機緣，也可能是漩渦。”
但眼下，他別無選擇。不參加考核，就得再等一年。一年時間，變數太多。
回到住處，他開始準備煉丹。
沒地火，他用最笨的辦法：在屋後挖了個地窖，用火球符加熱丹爐——這是《煉丹初解》裏提到的“野路子”，效率低，但勉強能用。
第一次，失敗。火候控制不當，凝露草化爲焦炭。
第二次，失敗。靈力注入不穩，丹液噴濺。
第三次，還是失敗。
三株凝露草，耗去一株半。林玄看着瓦罐裏的殘渣，面無表情。
“控火是關鍵，靈力輸出要平穩，神識要時刻感知丹液變化...”他復盤着，翻開《控火訣》，仔細研讀。
一夜過去。
天亮時，林玄眼睛布滿血絲，但眼神明亮。
“原來如此...火分文火武火，丹液融合有先後次序，成丹時需‘收火凝丹’...”
他休息兩個時辰，繼續嚐試。
第四次，丹液勉強成型，但雜質太多，成丹後黑乎乎一團，藥力不到正常一成。
第五次，第六次...
到第七次時，他只剩下最後半株凝露草了。
“最後一次機會。”他深吸口氣，將狀態調整到最佳。
點燃火球符，加熱丹爐。投入凝露草，以靈力包裹，緩緩煉化。草葉化爲碧綠汁液，在爐中旋轉。他按照丹方，依次投入三種輔藥，神識緊緊鎖定，控制溫度。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他額頭見汗，靈力消耗大半。但他不敢停，咬着牙維持。
終於，丹液開始凝聚，漸漸成型。
“收火！”
林玄撤去靈力，爐火漸熄。他屏息，揭開爐蓋。
爐底，躺着三枚淡青色丹藥，龍眼大小，表面有細微紋路，散發着淡淡藥香。
“成了！”他拿起一枚，仔細端詳。
雖是下品，但確實是聚氣丹，藥力...約是正常五成。
“五成，夠了。”
他服下一枚，盤膝煉化。
丹藥入腹，化作暖流散開，靈力迅速恢復，甚至比月陰露效果更佳。兩個時辰後，他睜眼，眸中精光一閃。
“一枚，可抵十日苦修。三枚，就是一個月。”
“但成丹率太低，七爐成一爐，且品質不佳。若想靠煉丹賺錢，還差得遠。”
“不過，自用夠了。”
他看向剩下的兩枚聚氣丹，小心收好。然後，他開始計算：
“現有資源：聚氣丹兩枚，月陰露兩滴，靈石約五塊。若全力修煉，配合丹藥，或可在兩月內突破三層。”
“但需預留時間練習法術、收集情報。”
“從明天起，調整計劃：白日幹活、練法術，晚上修煉、學煉丹。每五日服一枚聚氣丹，中間穿插月陰露。”
“同時，接取‘清剿妖獸’任務，磨煉實戰。”
計劃定下，林玄不再猶豫，立刻執行。
第二天，他去執事殿，接了個最簡單的妖獸任務：清剿後山的“鐵齒鼠”，一種一階下品妖獸，威脅不大，但繁殖快，常破壞靈田。任務獎勵：每十只鼠尾，換一貢獻點。
貢獻點，是宗門內部貨幣，可兌換功法、丹藥、聽道資格。對雜役來說，獲取極難。
林玄不在乎貢獻點，他在乎的是實戰。
接下任務，他領了十張捕鼠夾，一把短劍，出發。
鐵齒鼠棲居在山洞、地穴，晝伏夜出。林玄找到一處鼠洞，布下夾子，灑上誘餌，然後退到十丈外，靜靜等待。
半個時辰後，第一只上鉤。
那鼠有家貓大小，牙齒泛着金屬光澤，被夾住後腿，瘋狂掙扎。林玄沒立刻上前，而是觀察。
鐵齒鼠，一階下品，攻擊方式：撲咬。弱點：眼睛、腹部。速度較快，但轉向笨拙。
觀察清楚，他才提劍上前。
鼠見人來，更加狂暴，竟掙脫夾子，撲向林玄面門。林玄側身避開，同時一劍刺出，正中鼠腹。
“吱——”慘叫聲中，鐵齒鼠落地，抽搐兩下，不動了。
“太緊張，用力過猛，浪費了三分靈力。”林玄復盤，“且應對不夠從容，應等它撲空落地，舊力已盡新力未生時再出手。”
他割下鼠尾，繼續蹲守。
一天下來，捕了八只，積累了些經驗。雖是最低階妖獸，但生死搏殺的感覺，和與人切磋完全不同。
“妖獸無理智，全憑本能。應對時要穩，看準破綻，一擊必殺。”
晚上，他服下第一枚聚氣丹，修煉。
丹藥效果比預想好，靈力增長明顯。但副作用也來了：丹藥雜質在經脈沉積，需額外時間煉化。
“難怪都說丹藥不能多服。雜質積多，會阻塞經脈，影響後續突破。”
他只能放慢節奏，每服一枚丹，就花兩日純化靈力。
如此，二十天過去。
林玄的修爲穩步提升，向煉氣三層逼近。法術也熟練許多，火球術能瞬發，準頭提升；輕身術可持續三十息；斂息術已能做到“呼吸如龜，心跳如止”。
實戰方面，他完成了三次清剿任務，獵殺鐵齒鼠四十餘只，貢獻點攢了四點。他用其中兩點，兌換了一次“基礎法術講解”聽課資格。
講課的是個外門老執事，講得深入淺出。林玄受益匪淺，對靈力操控有了新理解。
但平靜的日子，被一件事打破了。
那日，他正在後山練習火球術，忽然聽到遠處傳來打鬥聲，夾雜着慘叫。
他立刻收斂氣息，潛行靠近。
在一處山坳，他看到三個人在圍攻一人。被圍攻的，竟是陳小石！
圍攻者中，有王彪，還有兩個陌生面孔，看穿着也是雜役，修爲都是煉氣二層。
陳小石倒在地上，滿臉是血，懷裏緊緊抱着個布袋。
“小崽子，把東西交出來，饒你不死！”王彪獰笑。
“不給！這是我撿的！”陳小石咬牙。
“撿的？後山的‘玉髓芝’，也是你能撿的？”另一人踹了他一腳。
玉髓芝？林玄心中一動。那是煉制築基丹的主藥之一，十年份就值十靈石。若真是玉髓芝...
“跟他廢話什麼，殺了搜身！”第三人拔刀。
林玄皺眉。
他不想管閒事，但陳小石那日送過山楂，算是欠個小人情。且王彪在此，若他得手，實力增強，對自己不利。
“更重要的是，若真是玉髓芝...”他心念電轉。
電光石火間，他做了決定。
沒直接沖出去，而是繞到上風處，掏出一枚煙霧珠，注入靈力，扔向戰場中央。
噗——
濃煙炸開，籠罩三丈。
“誰？！”王彪驚怒。
林玄趁亂沖入煙霧，一把抓起陳小石，同時另一只手摸向他懷裏布袋——觸手溫潤，似有靈氣。他不及細看，塞入自己懷中，然後拖着陳小石往外沖。
“別讓他跑了！”王彪揮刀劈來。
林玄頭也不回，反手一記火球。
不是攻人，而是攻地。火球炸開，塵土飛揚，掩護二人沖出煙霧。
“追！”
林玄施展輕身術，拖着陳小石在山林間疾奔。他專挑難走的小道，七拐八繞，終於甩掉追兵。
在一處隱蔽山洞，他放下陳小石。
“林、林師兄...”陳小石咳着血，氣息微弱。
“別說話。”林玄檢查他傷勢，肋骨斷了兩根，內腑震蕩，但無性命之憂。他掏出半粒清心散，喂陳小石服下，又用布條固定斷骨。
忙完，他才掏出那個布袋。
打開，裏面是一株巴掌大的靈芝，通體如玉，散發淡淡清香。
真是玉髓芝，看年份，至少八年。
“哪兒來的？”林玄盯着陳小石。
“後、後山懸崖，我采藥時發現的...”陳小石虛弱道，“被王彪他們看到，就搶...”
林玄沉默。
八年玉髓芝，價值不菲。若上交宗門，可換大筆貢獻。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陳小石保不住，自己...也未必保得住。
“你想要什麼？”他問。
陳小石一愣：“什麼？”
“這玉髓芝，本是你發現的。但我救了你，且若無我，它已被王彪奪去。所以，它現在算我們共有。”林玄平靜道，“你想要什麼？靈石？丹藥？還是我幫你報仇？”
陳小石呆呆看着他，半晌，才道：“我、我想修煉...我想變強，不再被人欺負。”
林玄點頭：“這靈芝，若出售，可得十靈石左右。分你一半，五塊，夠你買丹藥修煉到煉氣三層。但王彪不會罷休，他知你有靈芝，定會再找你麻煩。”
“那我該怎麼辦？”
“兩個選擇。”林玄伸出兩根手指，“一，我幫你擺平王彪，但你得離開青陽宗，去別處。二，靈芝歸我，我保你在宗內安全，並指點你修煉到煉氣三層。”
陳小石掙扎着坐起：“我選二。”
“想清楚。靈芝值十靈石，而煉氣三層，靠自己苦修，也不過一兩年。”
“我想清楚了。”陳小石眼神堅定，“沒有實力，有靈石也守不住。林師兄，你比我強，比我有見識。我跟着你，學本事。”
林玄看着他，良久，點頭：“好。從今天起，你住我那屋隔壁，我會對外說你是我遠房表弟。王彪那邊，我來應付。”
“謝師兄！”
“別謝太早。”林玄淡淡道，“跟我，未必安全。但至少，沒人能隨便欺負你。”
他收好玉髓芝，扶起陳小石：“能走麼？”
“能。”
兩人慢慢走回雜役峰。路上，林玄問：“那懸崖具體位置，還有別人知道麼？”
“應該沒有，我是追一只野兔偶然發現的。”
“帶我去看看。”
來到後山懸崖，那是個隱蔽的裂縫，離地三丈處，長着幾株玉髓芝。林玄仔細查看，共五株，年份在五到十年不等。
“發了。”他心中一跳，但面色不變。
他沒全采，只采了三株，留兩株小的。又用土石掩蓋痕跡，撒上枯葉。
“爲何不全采？”陳小石不解。
“竭澤而漁，愚也。”林玄道，“留種，以後還能長。且若全采，痕跡太明顯，可能被人發現。”
陳小石似懂非懂。
回到住處，林玄將陳小石安頓在空屋——原來住那的雜役上月期滿離開了。又給了他兩枚療傷丹藥，是自己用剩餘藥材煉的，效果一般，但夠用。
當晚，王彪找上門了。
帶着三個人，堵在門口。
“林玄，把那小子交出來！”王彪面色陰沉。
林玄推門出來，手裏提着柴刀——不是真要打，是威懾。
“王師兄，有事？”
“少裝蒜！陳小石偷了我東西，交出來，否則...”
“否則怎樣？”林玄打斷他，“王師兄，你說陳小石偷你東西，偷了什麼？何時何地？可有證人？”
“他偷了我一株玉髓芝！”
“玉髓芝？”林玄笑了，“王師兄，你一個雜役，哪來的玉髓芝？那可是煉制築基丹的主藥，一株值十靈石。你若有，還會在這兒當雜役？”
圍觀的衆人竊竊私語。
王彪臉色漲紅：“你！”
“我什麼？”林玄上前一步，壓低聲音，“王彪，懸崖那兒的玉髓芝，不只一株吧？你猜，若我現在去執事殿舉報，說發現玉髓芝，但被人私采了...執事會先查誰？”
王彪瞳孔一縮。
“你威脅我？”
“是提醒。”林玄淡淡道，“靈芝，見者有份。你已得了一株，還不知足？非要鬧大，誰都別想好。”
王彪死死盯着他，半晌，從牙縫裏擠出字：“你狠。但這事沒完！”
“隨時奉陪。”
王彪帶人走了。
林玄關上門，靠在門上，緩緩吐氣。
手心全是汗。
剛才若真動手，他一對四，必敗。但他賭王彪不敢——玉髓芝的事見不得光，鬧大了，王彪自己也脫不了幹系。
“暫時壓住了，但梁子結深了。”他自語。
回到屋裏，他看着桌上三株玉髓芝，心中計算：
“一株八年，兩株五年。若賣，可得二十靈石左右。但太扎眼，得分批出手。”
“或許...可自用。玉髓芝有固本培元之效，可輔助突破。我離煉氣三層不遠，若用一株，或可縮短時間。”
他決定：那株八年的，留着自用。兩株五年的，賣掉。
第二天，他再赴黑市。
這次，他直接找上那農夫。
“玉髓芝，兩株，五年份。”他將布袋推過去。
農夫打開一看，眼神一凝：“好東西。哪來的？”
“不問來歷，這是規矩。”林玄道。
農夫笑了：“對，規矩。五年玉髓芝，市價五塊一株，兩株十塊。你這品質...嗯，藥力約九成，算九塊。壓一成，八塊一靈石。如何？”
“可。”
交易完成，林玄拿到八塊靈石，身家暴漲。
“朋友，”農夫忽然道，“最近風聲緊，聽說有人在查玉髓芝流失的事。你這貨...處理幹淨點。”
林玄心中一凜：“誰在查？”
“不清楚，但來頭不小。”農夫壓低聲音，“好像是內門那邊，某位大人物的靈寵丟了株玉髓芝，正大發雷霆呢。你小心點，這段時間別出貨了。”
“多謝。”
離開黑市，林玄心中沉重。
“內門大人物...靈寵...玉髓芝...”他忽然想到，懸崖那幾株玉髓芝，長得未免太整齊，像是...人爲種植的。
“麻煩了。”
若真是某位大人物的藥園，那他們采的，就是賊贓。一旦查出...
“得盡快處理痕跡。”
他回到懸崖，將留下的兩株小靈芝也采了，又用火球術燒了那片地，僞造成妖獸破壞的痕跡。然後，他將所有與玉髓芝有關的物品——布袋、挖藥的小鏟等，全部深埋。
做完這些，他還不放心，又去後山抓了只鐵齒鼠，在懸崖邊殺了，用血僞造搏鬥痕跡。
“只能做到這步了。”他擦擦手，看向主峰方向。
希望那位大人物，不會爲幾株玉髓芝大動幹戈。
回到住處，林玄將八塊靈石藏好，只留一塊在明面。那株八年玉髓芝，他切成薄片，每日含服一片，輔助修煉。
玉髓芝藥力溫和，有固本培元之效。配合聚氣丹，修煉速度再提三成。
如此，又過一月。
距離考核，還剩兩個月。
這天夜裏，林玄正在修煉，忽感丹田靈力沸騰，如潮水般沖擊經脈壁壘。
“要突破了！”
他立刻服下最後一片玉髓芝，全力運轉功法。
靈力在體內奔騰，一遍遍沖刷經脈。原本滯澀之處，漸漸通暢。丹田中，氣旋加速旋轉，吸納着周圍靈氣。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窗外，天將破曉。
林玄渾身一震，體內傳來輕微“咔嚓”聲，仿佛某種枷鎖破碎。
靈力奔流加速，總量提升三成，純度也略有提高。
煉氣三層，成了。
他睜開眼，眸中精光內斂，氣息沉凝。
“終於...”他長長吐氣。
三年苦修，終於踏入煉氣三層。在雜役中，這已是上遊水準。更重要的是，有了參加預備弟子考核的資格。
他翻開賬本，記下：
“五月十八，晉入煉氣三層。用時三年三個月，比原計劃提前七個月。主因：月陰露、聚氣丹、玉髓芝輔助，及苗圃加速資源獲取。”
“當前狀態：煉氣三層初期，靈力總量較二層增三成，純度增半成。法術：火球術（熟練）、輕身術（熟練）、斂息術（入門）。實戰經驗：獵殺鐵齒鼠四十餘只，與人沖突一次（王彪）。”
“剩餘時間：兩月。目標：鞏固境界，練習法術，收集考核情報，沖擊前十。”
寫完，他看向窗外。
晨曦微露，新的一天開始了。
而他的修仙路，也終於踏出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步。
但林玄不知道的是，此刻主峰某處洞府內，一個綠袍老者正對着空蕩蕩的藥田，面沉如水。
“查！”老者拂袖，聲音冰冷，“誰動了老夫的玉髓芝，我要他...生不如死！”
下方，幾名弟子噤若寒蟬。
核心進展：
1. 主角突破煉氣三層，獲得考核資格
2. 與黑市建立穩定聯系，獲得資源渠道
3. 救陳小石，收服第一個“盟友”（或小弟）
4. 與王彪矛盾激化，埋下隱患
5. 玉髓芝事件，可能引來內門大人物的追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