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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煤氣泄漏。
媽媽牽走哥哥,爸爸抱着妹妹,唯獨忘了熟睡的我。
等他們反應過來時。
煤氣爆炸,大火燒傷我百分之八十的皮膚。
我雖然苟活下來,卻因此患上嚴重的心理障礙。
周邊溫度一旦高於零下二十度,就會渾身灼熱喉嚨窒息。
爲此,家裏常年開五台空調,冷如冰窖。
五歲的妹妹體質弱,被迫搬去學校寄宿。
剛畢業的哥哥一頭扎進工地搬磚,存錢給我做植皮手術。
媽媽辭去工作,日夜守在我身邊。
跨年夜的飯桌上。
面對哥哥和妹妹的缺席,爸爸失神把熱湯灑在我身上。
我被嚇得犯了痙攣,抽搐不停。
爸爸徹底惱了,一路拖拽我關進悶熱的雜物間。
“我們這個家爲你付出的還不夠多嗎!一年六位數的天價電費!跨年夜連頓團圓飯都吃不了!”
“什麼狗屁心理障礙,你就不能自己克服一下嗎!”
......
雜物間裏又悶又熱。
一瞬間。
仿佛數萬只螞蟻在身上攀爬,鑽進喉嚨。
我抽搐不已,口吐白沫。
用最後一絲意識發出微弱乞求。
“爸...我錯了..”
媽媽一手推開爸爸,踢開門。
把大拇指塞進我無法控制的牙齒上。
她滾燙的眼淚滴在我臉上。
“你對她發什麼脾氣。”
“她也不想變成這樣。”
爸爸仰頭一聲無助的哭嚎,跪在我面前。
“若若,不要怪爸爸..爸爸太累了..”
兩個人抹幹眼淚,扶着我重新坐回餐桌上。
短短三分鍾。
桌上的菜已經冷了。
冷空氣作用下。
我身體漸漸褪紅,恢復平穩。
爸爸抽泣着鑽進廚房熱飯。
媽媽哄孩子似的給我喂飯。
看着她大拇指上被我咬出的血痕。
我鼻子酸澀。
“爸媽..對不起..”
自從三年前那場火災後。
這樣的場景在我們家已經成了常態。
“砰”的一聲。
哥哥提着大小袋的禮盒突然出現。
門外是十二月的冷空氣。
進家門後是更刺骨的冰。
哥哥打了個寒顫,熟稔的給自己添上一件棉襖。
“爸媽,若若,我回來陪你們過節了。”
一家人怔在原地,好半會兒才從這份突如其來的驚喜中反應過來。
媽媽激動的迎上去。
爸爸嚷嚷着要再加兩個菜。
熱氣騰騰的飯桌上,因爲哥哥的到來。
終於有了一絲歡聲笑語。
哥哥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桌上。
“爸媽,若若。”
“我存夠了植皮手術的錢。”
說完。
他迅速的將手收回桌下。
可我還是看到了。
在手套下,有一個空蕩蕩的指節。
媽媽顯然也看見了。
她猛地竄起身,強行抓起哥哥的手。
脫掉手套後。
哥哥斷裂的食指赤裸裸的出現在空氣中。
一刹那。
全家立刻被打回冰窖。
哥哥訕訕笑着收回手。
“工地受點小傷,不礙事。”
爸爸紅着眼眶說不出話。
媽媽崩潰了。
“兒啊,你以後還怎麼畫畫。”
我的心髒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揪了起來。
哥哥從小就有畫家夢,在大學還拿過不少獎項。
現在變成這樣。
都是因爲該死的我。
我雙手捶打自己的頭,嗚咽的哭了出來。
“對不起..哥..我不應該變成這樣..我真的不想。”
就像醫生說的。
他們也不明白爲什麼別人從火災出來好好的。
唯獨我得了這種奇怪的心理障礙。
我好像被困在了那場大火中,走不出來了。
哥哥過來摟住我。
“沒事的沒事的,哥帶你去植皮。”
“等你變回那個漂亮的若若,一切都好起來了。”
真的會嗎?
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全家人都不想過這種生活了。
他們把希望寄托在這場植皮手術上。
希望我能快快好起來。
我乖順點頭。
下一秒,媽媽的電話響起。
“喂?請問你是孔子琪的家長嗎?她從三樓摔下來了,現在正在醫院做手術。”
“請你們盡快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