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陽城士卒教頭只有一人，也就是說在明面上，整個陽城除了狄龍之外，雲川最大。
只要經過狄龍的同意，雲川能夠調動城主府所有的士卒。
而整個陽城的士卒，足有三千之多。
演武場外，邱師爺與狄龍望着場內正在練戟的雲川，不由得發出陣陣贊嘆之聲。
這行雲流水的戟法，很難讓人相信這是一個十五歲少年使出來的！
“狄城主，這小家夥的底細你探清楚了？”
“探清楚了，咱們這位教頭的背景可是太清白了，以前一直在青雲山那邊練武，跟北辰和鎮北盟他們都是沒有一點聯系。”
聞言，邱師爺卻是搖了搖頭，隨即低聲說道：“今早士卒來報，城外密林之中發現屍體十六具，其中有十五具屍體是服毒自殺，一具被封喉。”
“那十五具屍體上都有着相當明顯被重物砸傷的痕跡，其中數具屍體的臂骨都已經被震碎了。”
“被震碎？”
邱師爺看了遠處的雲川一眼後說道：“沒錯，據仵作所說是被震碎的，而不是被砸碎的，且身上有戟耳狀的傷痕。”
狄龍聞言也就明白了邱師爺的意思，目光看向遠處正舞戟的雲川，隨即說道：“那些人的身份查明了麼？”
“絕對不是附近的人，看他們的着裝以及兵刃，像是經過統一訓練的。”
“把屍體埋了，在把那裏清理幹淨，不要被人看出來。”
“你這是？”
“這個小家夥武藝一絕，我與他交手一招便是落敗，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眼下起事在即，我不問他的過往，只要願與我等共謀大事即可！”
邱師爺點了點頭，隨即便離開了演武場。
狄龍則是踱步到了雲川旁邊，此事雲川已經收勢力，將雕龍戟重新放回了鐵盒子中。
“呵呵，你這杆方天戟的份量可是不輕啊。”
“還行吧，也沒有多重。”
“會騎馬嗎？”
“沒騎過。”
“試試去？”
“好啊。”
兩人來到馬廄，挑選了兩匹大馬後，狄龍便開始教雲川騎馬的要領。
雲川的悟性極高，僅是半個時辰便初步掌握了騎馬的要領。
“隨我去陽城內走一圈？”
雲川點了點頭，將鐵箱子背在身後，翻身上馬，跟在了狄龍的後面。
陽城雖然不大，可從城東走到城西，也用了將近一個時辰。
走了一圈後，狄龍看着雲川問道：“有什麼感想沒有？”
“苦，太苦了。”
走了一圈陽城，這是雲川對陽城最直觀的看法。
“在隨我來。”
狄龍又策馬帶着楚天河來到了來到了一處稷田，數裏的稷田，竟是只有零零散散的幾戶人家正在灌溉，其餘的稷田皆是荒地。
“陽城本有稷田兩千畝，每畝每年稷田可產粟六石，陽城百姓八萬人，但是富不起來，可卻是足可以自給自足。”
“三年大旱，兩千畝稷田僅剩三百多畝能夠產粟，並且產量也降低到了四石左右。”
“我陽城多年以來儲存的糧食，在這三年大旱中已經放盡了。”
“不僅陽城如此，涼州九郡四十餘城皆是如此，陽城還算是好的，有些小城之中已經出現了易子而食的情況。”
聞言，雲川瞪大了雙目，易子而食，他以往聽師傅說過這種事，可卻是覺的有些不真實，畢竟誰會把自己的孩子與別人的孩子交換吃掉？
可是狄龍竟然告訴他，這種情況竟是真的出現在了涼州？
不過狄龍並未在易子而食的事情上來與雲川證明什麼，而是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你也知道，這幾年天下不太平，鎮北盟九國舊部起兵反抗北辰王朝，卻是被大柱國李瀾親自率軍給堵在了楚蜀五州。”
“前段時間涼州城來了一隊征糧兵，勒令涼州九郡，每郡在三月內湊足五萬石糧草運往前線，若是湊不夠，上至州郡的刺史郡守，下至各城的城主皆是要被處斬。”
“涼州九郡，有七郡的郡守在瘋狂的搜刮百姓餘糧，甚至有的人不願交糧而被活活打死。”
“我西河郡與雁門郡的郡守皆是曾經涼國的舊臣，爲了保全百姓而迫不得已降了北辰，可得到的卻不是善待，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剝削。”
“雁門郡郡守洛川在五日前，因爲拒絕交糧被斬，全家四十二口無一生還。”
“我陽城已經很苦了，現在除了西河郡的四城外，更是苦不堪言。”
“我們不怕死，甚至被誅殺九族都在所不惜，但若是百姓真的到了易子而食的程度，我們無法接受！”
而後狄龍盯着雲川說道：“小兄弟，你武藝超絕，我想莫說陽城，就算是整個西河郡中都無人會是你的對手，所以我想問你，可願與我等共謀大事，助我涼州百姓脫離苦海？”
雲川沉默了一下，狄龍這是要拉着自己造反啊......
可這一路走來，陽城百姓的寒苦，又如一根尖刀一般扎着雲川的心。
“狄城主，你想沒想過，若是起事失敗了，涼州百姓當如何？”
狄龍則是苦笑着說道：“若是不起事，無論我等交不交糧，百姓的下場都是一樣的，我等被斬後，兗州會派遣新的守將來此強行征糧，所以莫不如我們，先起兵，無論成敗與否，也算是能夠讓心中無憾！”
雲川點了點頭，他認爲狄龍說的很有道理，就算不起，他們不肯交糧的話便會被斬，新的守將一到一樣會強行征糧，倒是百姓反而會更慘，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把機會握在自己的手中！
隨即雲川面帶深意的看了一眼狄龍，而後笑着說道：“狄城主，我若是不同意，今天是不是很難走出陽城啊？”
狄龍聞言，竟是直接點了點頭說道：“此等大事，我雖有心拉攏你，可若是消息走漏了出去，恐怕我等皆是難逃被誅九族之命，所以我在此地安排了三百士卒。”
雲川似是早有預料一般，笑着說道：“我這雙耳朵，自十歲時起便受師傅訓練，五十丈內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是能夠察覺到。”
“狄城主，你愛民如子我能夠看到，我來陽城的這段時間，百姓們一聊到你的時候皆是滿口稱贊，我想你追隨的那位西河郡守也應當是如此。”
“可是你們想沒想過，起事就算是成功了，涼州身處三州中央，唯有北側是連綿不絕的山脈，到時候三州守軍圍城之時又當如何，當如何？”
“退一萬步講，起事成功，涼州難道也要立國嗎？也要重現當年十國亂戰的景象麼？那個時候，百姓豈不是更苦？”
狄龍沉默，顯然是並未思考之後的事情。
“狄城主，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唯有一往無前，涼州百姓方才有一線生機。”
“川願隨之起事！”
狄龍聞言大喜，當即就拍着雲川的肩膀笑道：“雲小兄弟，有你相助，我等起事的把握便是更多了幾分！”
雲川之所以答應狄龍起事，一是因爲他說的的確在理，而且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可他能感覺到狄龍是一個率真的人，而且愛民如子，他同樣是也不想看見百姓們流離失所，若是真有避免這一切的能力，何不爲之？
在一個就是，他一旦隨之起事，他的名字必然會讓涼州不少百姓都知道，甚至也會傳到周圍的幾州之中，找到楚擎的機會就更大！
“雲兄弟，我們回府詳談？”
“好！”
隨即兩人便策馬朝着城主府的方向掠去，然而剛剛行至一半，雲川胯下的戰馬似乎是體力不支，一聲嘶鳴後竟是癱軟在了街上。
尋常的戰馬，雲川身上的物品雖重，馬匹馱着或許有些吃力，可應當也不至於如此啊......
狄龍一拍腦門，隨即有些尷尬的說道：“城主府的糧食也已經不多了，所以馬匹的口糧也被我削減了一半......”
雲川從馬上下來後，戰馬方才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不過顯然已經是無力在馱着他了。
雲川無奈，只得背起鐵箱子拉着戰馬走。
狄龍也翻身下馬，與雲川一同走回了城主府。
府內，狄龍，邱師爺還有雲川三人正查看着西河郡的地圖。
西河郡，有陽城，青城，東泉與扶風四城。
陽城青城以及扶風城三城的守將皆是涼國舊部，唯有東泉城的守將黃天行是涼州刺史的嫡系，同時西河郡最多的兵馬也被其握在手中。
東泉城內，有涼州鐵騎一千，步卒八千！
就連西河郡守，也就是狄龍口中的慕將軍，手下都沒有如此數量的兵馬！
三城加一起，也僅有七千士卒！
陽城有三千士卒，扶風與青城內也皆是有兩千士卒。
“現在是六月初九，起事的時間定在了六月十九，也就是說我們還有十天的時間！”
雲川看着西河郡的地圖，已然是把地圖中所有的情況牢記於心中。
百裏官道，每隔十裏便是有一座煙台，當有緊急情況的時候便會燃起狼煙，以迅雷之勢傳入涼州，到時候涼州刺史便是能夠派遣軍隊鎮壓。
所以想要不被人知曉就需要先解決掉沿途那些煙台中的人！
雲川沉吟了一下說道：“給我士卒五十，我會解決掉這百裏煙台的士卒！”
狄龍欣然同意，不過隨即就嘆息着說道：“眼下我們還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
“何事？陽城雖有士卒三千，可是軍械卻是嚴重不足，就連人手一把涼刀都是無法做到......”
“城內三千士卒，僅有兩千把涼刀和兩千副鎧甲，輪值的時候涼刀和鎧甲都是交替使用的......”
一旁的邱師爺思考了一下後猶豫着說道：“我有一法，但是風險很高。”
見兩人的目光看來，邱師爺捋着胡須說道；我陽城內有鐵匠五十，還有十日的時間，我們可以利用這十日來募鐵鍛甲！”
“募鐵？”
“對，募鐵！”
雲川一愣，隨即就明白了邱師爺的意思，指着陽城的四向城門說道：“封鎖陽城，然後張貼告示給全程百姓，讓百姓們捐鐵？”
“正是此意！”
邱師爺贊賞的看了一眼雲川，這個少年，不僅武力超絕，就連謀略都是不弱！
狄龍微微有些猶豫，可是眼下除了邱師爺所說的辦法，的確是沒辦法弄到更多的兵刃鎧甲，起事的時候總不能讓士卒們穿着布衣拿着木棍迎敵啊。
“就這麼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