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郝援朝愛人杜麗華,在洪山林業局醫院上班。
醫院就在局辦公樓隔壁,被熱心群衆告知事情後,丟下手裏的病人就跑來。
陳愛蓮見貌似郝局長沒空搭理自己的事,拿上大襖貼牆邊兒走掉。
米春花正嚶嚶哭泣,從指縫裏偷瞧一眼,只見郝援朝的臉蛋被扇得更紅,心裏一陣好笑,嘴裏卻沒斷哭聲。
“哭什麼哭,還有臉哭,我好好的家都要被攪和散了,你滿意了吧?”
杜麗華大小姐脾氣,看到正在哭的所謂原配,氣不打一處來。
“哇~,我不活了,被郝大柱的小老婆欺負了啊!”
一口一個小老婆,火上添油,杜麗華抄起桌上的茶杯朝人砸去,米春花微不可察的躲了一下,正巧擦着耳邊過,砸到牆上清脆碎裂。
還好郝援朝被陳愛蓮攪得沒來得及泡茶,不然沒傷到也得被燙個好歹。
鬧成這樣,不能善了,周局長不得不給杜局長打個電話,說了情況,讓杜局長來解決。
豐春市林業局杜局長是杜麗華父親,周局長頂頭上司。
豐春離洪山有七十幾公裏,杜局長現在出發,趕來也得是下午。
只好叫人把米春花安排進招待所,米春花這回沒鬧,乖乖跟周局長的秘書去了招待所。
招待所是新建的房子,有集中供暖,屋裏寬敞明亮,紅漆木地板泛着油光,沒有燒爐子的煤煙味。
躺在床上伸個懶腰,這是七天七夜第一次躺平,還是一張柔軟的床。
困意襲來,美美睡去。
郝援朝的日子可不好過,被杜麗華揪着回了家,在家裏一陣摔鍋砸碗的吵。
吵到忍無可忍,郝援朝辯駁:“當初你也是知情的,那封說我犧牲的信還是你寫的。”
“王八蛋,居然還怪上我了,不那麼做行嗎,那時候小英都在我肚子裏了!”
吵來吵去,就是一對狗男女的風流故事。
杜麗華看中郝大柱英俊帥氣,郝大柱覺得杜麗華有文化有背景,一拍即合,到珠胎暗結才想起有這麼個前妻,家裏還有個老娘。
杜麗華支的招,寫信回去說犧牲了,郝大柱改名郝援朝,就當老家沒那麼個人。
這些年兩口子也算恩愛,郝援朝拿自己當上門女婿,不僅對杜麗華伏小作低,對老丈人更是二十四孝,孩子生了兩個,都在豐春老丈人家裏養着。
誰能想到那個鄉下婦女居然找上門來。
郝援朝不是說那女的不識字,膽子小,看人都不敢正眼嗎?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天已黑透。
東北的冬天,下午四點來鍾黑天,所以此刻也才五點。
門外只有周局長,郝援朝,和一個陌生人。
“小米,這是杜局長,杜麗華同志的父親。”
“你們這麼多人上門我害怕,搞不清你們是來談事,還是來打我。”米春花一臉怯怯。
“說吧,怎麼才能解決?”杜局長開門見山。
“我還沒吃飯,吃飽了再聊。”
確實沒吃飯,一覺睡到現在,沒來得及吃。
五百立方米的空間,被上輩子的自己塞滿應對末世極寒天氣的物資,肚子是餓不到的。
周局長一拍腦門兒:“哎喲,忘記叫人給你送飯了,我這就去給你買飯。”
說完出門,一是去買飯,二是稍微躲一躲,畢竟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自己杵着聽人隱私不合適。
郝援朝艱難開口:“給你五百塊錢,你回老家,往後你盡管去嫁人。”
米春花扯了別的:“十裏八村都知道我是烈士遺孀,說媒的都不上門,你娘的墳是村裏人幫忙修起來的,壽材也是村裏人集的錢,就埋在你爹旁邊。”
“一千塊,不能再多了。”
“二叔家的剛子也入了伍,說是去了高原,津貼按月寄回家,一個月有六塊錢呢!”
杜局長敏銳捕捉到這女人說的是入伍,而不是當兵,一雙利眼掃視米多。
這女人怕是有一米七,瘦巴巴身高腿長,一雙眼睛黑沉沉,並不像普通鄉下婦女。
“你自己說,你要什麼?”杜局長揮手讓郝援朝閉嘴。
提要求嘛,就先提個大的,提個他們辦不到的:“我要郝大柱往後的工資票據都交給我,他是我男人,這是我應得的。”
郝援朝臉色都變了,指着米米春花:“你!貪得無厭!”
“我哪貪得無厭了?你是我男人,養活媳婦兒難道不應該嗎?我要你工資票據哪裏錯了?”
杜局長眼睛一橫,郝援朝只得坐下閉嘴。
“小米,你的意思是要有穩定的收入,對嗎?”
可算走上正道了:“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男人被你們搶走了,我總得生活下去。”
杜局長沉吟片刻:“我給你安排個工作怎樣?只是不在這裏,在青山林業局,離這裏五十幾公裏。”
青山林業局,下一站是烏伊嶺林業局,再往前就是國境線。
這些在穿越前看的那本書裏有詳細描寫。
“做什麼呢?我一個女人家的,總不能去扛大包。”
“磨鋸車間和檢尺,你選一個。”
郝援朝不滿:“她識字嗎,就去檢尺!”
“誰說我不識字?掃盲班進村辦好幾期,我跟掃盲班的老師學完小學知識,還學了些初中文化。”
杜局長心裏了然,果然是個有文化的,之前撒潑都只是手段,不安撫住不行。
“那就去檢尺,明天你坐早上那趟火車去青山,一會兒讓人給你送票來。”
“我還要房子,總不能跟人擠集體宿舍。”
郝援朝又要暴起,見老丈人波瀾不驚,按捺下怒火。
“可以,青山那邊苗圃剛修了一片房子,有個叫秦大山的,你去找他,他的舊房子在街裏,你去拿鑰匙。”
“不能是學徒工,我得是正式工。”
杜局長從兜裏掏出一支香煙叼嘴裏,郝援朝立刻劃火柴給點燃,等吐出一口煙霧才緩緩說:“行!米春花同志,你要了這麼多,能保證將來在青山林業局安分守己,永不反悔嗎?”
米春花斜眼上下打量郝援朝,小白臉模樣,呲牙一笑:“我也沒什麼反悔的理由吧?往後我也改名,叫米多,過去的米春花,死了!”
被米春花的掃視激怒的郝援朝,面紅筋脹,死死捏緊拳頭。
周局長送飯來的時候,已經談妥條件,寫了離婚書,爲免糾紛,日期寫的五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