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妍那句帶刺的話砸下來，院子裏靜了一瞬。
等回過神，王曉紅氣急敗壞，啪地把筷子一放，仰着脖子開口，“我們說錯了嗎？蘇妍，你自己摸着良心問問！
以前在知青點，你是不是天天跟在百川哥身後打轉？
還有啊，這些年來，你自己的活兒幹不完，是不是總讓百川哥和夢靈姐幫你？
你仗着自己家裏條件好點，長得…稍微好看點，就處處要人捧着讓着，你這不是欺負人是什麼？”
見有人出頭，張春燕立刻接上，“就是！大家都是一個點上的知青，誰比誰高貴？
你以前那做派，誰看了不說一句過分？現在你嫁人了，夢靈姐和百川哥也結婚了，你還想怎麼樣？”
蘇妍沒立刻反駁，反而像是聽到了什麼極有趣的笑話，目光輕飄飄地轉向了李百川和劉夢靈。
那兩人，一個皺着眉，面帶不耐。
一個微垂着眼，手指無意識地絞着衣角，一副欲言又止柔弱無奈的模樣。
自始至終，沒有人爲她簡單澄清一句！
蘇妍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最終竟真的笑出了聲，笑聲清脆，在安靜的院子裏顯得有些突兀，甚至…帶着點癲狂的意味。
“哈哈…哈哈哈哈…”
院子裏其他人面面相覷，眼神裏多了幾分驚疑和警惕。
王曉紅往後縮了縮，小聲嘀咕，“她…她不會是受不了刺激，瘋了吧？”
李百川的眉頭皺得更緊，劉夢靈也抬起眼，擔憂又害怕地看向蘇妍。
蘇妍止住笑，眼底卻一片冰涼的嘲諷。
她無視了那些各異的眼神，徑直走到李百川和劉夢靈坐着的桌子前，微微俯身，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李百川，劉夢靈！”她眼神冰冷刺骨，“她們說了這麼多，翻了我這麼多‘舊賬’，你們倆…就沒什麼要說的嗎？”
李百川被她這種直白的質問弄得臉色越發難看，他嚯地站起來，試圖用身高和氣勢壓住她：
“蘇妍！你到底還想鬧到什麼時候？我跟夢靈是真心相愛，我們兩情相悅才結的婚！是你自己賭氣，把自己賠了出去，這跟其他人沒關系！你能不能別再無理取鬧了？”
劉夢靈也適時地伸手輕輕拉了一下李百川的胳膊，仰起蒼白的小臉，對着蘇妍，聲音柔弱：
“小妍，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和百川…我們是認真的！你也已經有了新的家庭，我們各自安好不好嗎？”
“就是啊蘇妍！”旁邊有男知青看不下去了，出聲幫腔，“百川和夢靈同志是自由戀愛結婚，組織上都批準了！你不能因爲跟百川是青梅竹馬，就…就非要賴上他啊，這不成胡攪蠻纏了嗎？”
“對啊，強扭的瓜不甜。”
“人家兩情相悅，你再鬧也沒意思。”
七嘴八舌的附和聲又響了起來，仿佛蘇妍成了那個破壞別人美滿婚姻、不知進退的惡人。
蘇妍直起身，環視了一圈這些面熟的知青面孔。
她臉上的最後一絲笑意也消失了，眼神銳利得像出鞘的刀，“好，好一個‘兩情相悅’！好一個我胡攪蠻纏。”
她點點頭，語氣平靜得有些駭人，“李百川，劉夢靈，既然要各自安好…那咱們今天就把賬算算清楚。”
院子裏瞬間死寂，連碗筷的輕微磕碰聲都沒了。
算賬？
這話什麼意思？
知青們瞪大眼睛，若有所思看了看李百川和劉夢靈。
李百川不知想到了什麼，騰地站了起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是氣極了，他張了張嘴…
“李百川你先閉嘴！”蘇妍根本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她猛地抬起一只手，掌心向外，做了一個幹脆利落的停止手勢，“現在，聽我說完。”
那氣勢太過懾人，李百川竟真的被噎得一滯。
蘇妍不再看他，視線轉向了旁邊手指緊緊攥住桌沿的劉夢靈，“先說說你劉夢靈。”
劉夢靈渾身一顫，抬眼望向蘇妍，眼眶已經紅了，淚光盈盈，滿是委屈和不解。
看這小白花，蘇妍嘴角勾起一抹極盡諷刺的弧度，“你跟我是高中同學，對吧？是因爲我帶着你玩，你才有機會認識李百川，進入我們這個圈子，這一點，我沒說錯吧？”
劉夢靈嘴唇哆嗦着，想否認，卻發不出聲音。
“當然了！”蘇妍語調微揚，“感情這東西，確實沒什麼先來後到！你喜歡李百川，他後來也選擇了你，那是你們的事！可我就是不明白…”
她向前逼近一步，緊緊盯着劉夢靈閃爍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你爲什麼，要在我面前，明面上永遠是一副支持我、安慰我的好姐妹模樣？
天天在我耳邊說，‘小妍，別灰心，百川總有一天會看到你的好’、‘你們青梅竹馬，感情基礎最深’？
我幾乎每年，都跟你念叨，我家和他家長輩在催婚，在商量婚事。
你每一次，都笑着祝福我們，說‘真爲你們高興’、‘到時候我一定去喝喜酒’。”
說到這，蘇妍眼神銳利得像能剖開人心，“劉夢靈，我問你，你說那些話的時候，心裏到底在想什麼？是真心祝福？還是…”
“呵！”她冷笑一聲，聲音帶着毫不掩飾的鄙夷，“一邊享受着我對你毫無保留的信任和分享，一邊在心裏嘲笑我是個被蒙在鼓裏的傻子，盤算着怎麼才能把你的‘好姐妹’的男人，變成你自己的？”
劉夢靈眼淚撲簌簌落下，搖着頭，慌亂地想要去拉蘇妍的手解釋：
“不…不是的，小妍，你誤會了，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我…”
蘇妍嫌惡地避開，目光如刀，掃過面色鐵青的李百川，又落回哭得梨花帶雨的劉夢靈臉上：
“如果非要論起來，一個明明知道雙方家庭已經在議婚，卻還暗中插足！一個明明心裏早就另有所屬，卻既不明確拒絕家庭安排，又不拒絕女方家的物質好處，繼續含糊享受…
那麼請問，你們兩個這種行爲算什麼？詐騙嗎？還有啊，劉夢靈，你和我…到底誰才是那個真正意義上的知情插足的‘小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