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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爲房產代理人後,我帶客戶看房從早看到晚,終於看中了一套市中心大平層。
我翻開房產證,打算聯系房主商量價格。
卻看見房屋產權人的名字,是我結婚七年的老公,和他的前女友。
登記日期是去年的六月十三號,我們結婚紀念日那天。
我顫抖着合上房產證。
“姐,這套房我能做主,全款十元,明天過戶。”
......
“多少?”陳先生掏了掏耳朵,仿佛沒聽清,臉上的皺紋都堆成了問號。
陳太太則直接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滾圓。
“十元。人民幣。”我重復了一遍,甚至朝他們扯動嘴角,但臉上肌肉僵硬,笑容恐怕比哭還難看。
我幹脆不笑了,徑直從隨身的文件夾裏抽出空白意向書,“如果今天能定,我們現在就可以籤意向。十元,全款,過戶稅費按法規各自承擔。白紙黑字。”
“林小姐,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陳先生的臉沉了下來,透着生意人特有的謹慎和懷疑,“這房子市價少說一千萬!十塊錢?這房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死過人?產權不清?還是......”
他壓低了聲音,“有別的糾紛?”
他的目光再次瞟向我手中緊握的房產證。
“產權非常清晰,沒有任何法律糾紛,也不是凶宅。”
我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房主有特殊原因,急需處理。價格就這麼定。您二位是今天唯一看房的,也算緣分。”
我翻開意向書,在價格欄用力寫下“拾元整”,筆尖幾乎戳破紙張。
“如果擔心,明天過戶時可以帶上你們的律師。所有流程合法合規,我可以拿我的職業資格擔保。”
陳氏夫婦飛快地對視了一眼,眼神激烈地交流着。
十塊錢,這個數字荒謬到超越了騙局應有的成本。
哪怕是場騙局,損失也不過十塊。
可如果,萬一是真的?
“我們需要看到房產證原件。”陳先生最終說,語氣鬆動了一些,但警惕未消。
“明天交易中心,原件,房主身份證件,都會齊全。”
我立刻接上,不給他任何猶豫的時間,“現在籤意向,只需要付一元誠意金。如果明天有任何問題,您都可以當場離開,誠意金全退。”
陳太太用力拉了一下丈夫的袖子。
陳先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扇能俯瞰半個城市公園的落地窗,終於,緩緩點了點頭。
“好,我們籤。”
筆遞過去,他們在意向書下端籤下名字。
我接過筆,在代理人一欄籤下林晚芸。
三個字寫得又重又穩,和我狂跳的心髒截然相反。
送走客戶,關門聲在空曠的房子裏回蕩。
我背靠着冰冷的防盜門,緩緩滑坐到地上。
現在,這裏只剩下我了。
這個裝滿了我丈夫和另一個女人生活痕跡的空間。
我站起來,腿有些發軟,但一步步走得很穩。
主臥的衣櫃裏,掛着當季的女裝,質地精良,款式時髦,全都是我想買但舍不得買的牌子。
角落裏甚至放着兩本僞造的結婚證。
我好笑地看着“結婚證”上笑的燦爛的兩人。
別着急,我很快就成全你們。
梳妝台上,護膚品排列整齊。
兩支口紅,一支已用去小半,是嬌豔的玫瑰豆沙色。
周文遠說過,不喜歡我塗太豔的口紅。
浴室,幹燥潔淨。
漱口杯,一藍一粉,並排放在一起。
一切都透着日常居住的默契。
我坐回客廳的沙發上,皮質柔軟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