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玉佩,值這個價。”
宋墨的底氣足得很,這塊玉佩的價值他心裏有數,別說六十兩,就是賣個七八十兩都綽綽有餘。
不過當鋪要抽成,他要個六十兩,已經是給對方留了足夠的利潤空間。
接下來的時間裏,小小的當鋪裏上演了一場漫長的拉鋸戰。
掌櫃的從痛心疾首地哭訴自己生意難做,到旁征博引地說起近來玉石行情不好。
宋墨則穩坐釣魚台,油鹽不進,時不時地拿起玉佩,作勢要走,逼得掌櫃的不得不又加一點價。
半個時辰後,價格談到了五十六兩三百文。
當鋪的掌櫃的一臉肉痛地從櫃子裏數出五十六兩銀子,又抓了一把銅錢,仔細地數出三百文錢。
一起用油紙包好,推到了宋墨面前。
在這大夏朝,一兩銀子等於一千文錢,
城中普通的一家百姓一月就算節省,也要開支一二兩銀子。
“小哥兒,你可真是我開店以來,見過最會磨價的客人。”
掌櫃的擦了擦額頭的汗,長嘆一口氣,像是打了一場惡仗。
宋墨將銀子和銅錢仔細收好,放進懷裏,那沉甸甸的分量讓他心裏踏實無比。
他沖着掌櫃的拱了拱手,臉上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承讓了,掌櫃的。以後有生意,還來找你。”
掌櫃的的臉皮抽了抽,連連擺手。
“可別了,您這樣的貴客,我這小店招待不起。”
宋墨哈哈一笑,轉身邁出了德源當的大門。
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深深吸了一口帶着市井煙火氣的空氣,只覺得渾身舒暢。
五十六兩三百文!
這筆錢,對如今的宋家來說,無異於一筆巨款。
省着點花,足夠一家人過上幾年安穩日子了。
手裏攥着沉甸甸的銀子,宋墨的心也跟着踏實下來。
這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比侯府裏那些虛無縹緲的身份和情分靠譜多了。
他沒有急着回家,而是在城裏逛了起來。
當務之急,是改善家裏的夥食。
昨天那頓飯,他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家裏那兩個面黃肌瘦的小丫頭,就是常年吃這些東西,才長得跟豆芽菜一樣。
很快他找到了外城區最大的一家糧店。
“老板,白米怎麼賣?”
宋墨走進店裏,一股糧食的香氣撲面而來。
糧店老板正靠在櫃台上打盹,聽到聲音掀了掀眼皮。
“八文錢一斤,不還價。”
八文錢一斤?
宋墨在心裏默默換算了一下。一兩銀子一千文,這五十多兩銀子,聽着唬人,真要花起來,恐怕也經不住多久。
他前世在侯府,錦衣玉食,何曾爲這些柴米油鹽操過心。
如今一文錢都要算計着花,這種感覺,真是新奇又酸楚。
“給我來五十斤。”宋墨幹脆地說道。
老板的眼睛亮了亮,總算坐直了身子。
“好嘞!客官您稍等!”
老板麻利地拿起米鬥,裝了滿滿一大袋子白花花的大米,過秤之後,不多不少,正好五十斤。
“承惠,四百文。”
宋墨從懷裏摸出那包用油紙包着的銀錢,解開來,仔細地數出四百文銅錢遞過去。
看着剛剛還鼓囊囊的錢袋子瞬間癟下去一小塊,之前沒當家,不知柴米貴。
此時才發現買啥都要錢,半兩銀子一下就花掉了。
光靠當玉佩的銀子過活不是長久之計,必須得想個法子賺錢才行,不然只能坐吃山空。
提着五十斤重的大米袋子,宋墨的腳步都沉重了幾分。
他一個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的世子爺,哪裏幹過這種粗活,沒走幾步就有些氣喘。
但他沒有停下,而是徑直朝着不遠處的肉鋪走去。
從昨天吃臘肉時,宋墨就看出來了,家裏人估計是很長時間,都難得吃上一回肉。
肉鋪的案板上擺着半扇豬肉,老板是個滿臉橫肉的屠夫,正拿着一把大刀“哐哐”地剁着骨頭。
“老板,這豬肉怎麼賣?”
“肥的二十二文,瘦的二十五文,五花肉二十八文。”屠夫頭也不抬地回答。
這麼貴?比米價貴了三倍不止。
宋墨心裏咋舌,難怪昨天飯桌上那幾片臘肉,娘都舍不得吃,一個勁兒地往他碗裏夾。
對這個家庭來說,吃肉恐怕跟過年一樣奢侈。
想到妹妹和侄女那瘦小的身板,宋墨指着那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豪氣幹雲地說道。
“老板,給我來二十斤五花肉!”
“哐當”一聲,屠夫手裏的刀都掉在了案板上。
“二十斤?一次買這麼多?”
“對,二十斤。”宋墨肯定地點了點頭。
屠夫咧開嘴笑了,露出兩排黃牙。
“好嘞!您擎好吧!”
他手腳麻利地割下一大塊五花肉,稱重,用草繩仔細捆好。
二十斤肉,足足五百六十文錢,又去了半兩多銀子。
但當他提着那一大塊沉甸甸的豬肉時,心裏卻又涌起一股滿足感。
有了這些東西,家裏的日子總算能好過一點了。
接下來,他又去雜貨鋪買了油鹽醬醋這些必需品,甚至還奢侈地買了一小罐豬油。
掌櫃的說,炒菜的時候放一勺豬油,菜葉子都油光發亮,香得很。
路過一個賣零嘴的小攤,宋墨的腳步頓住了。
貨郎的擔子上,插着幾串紅彤彤的山楂,裹着晶瑩的糖稀,在陽光下閃着誘人的光。
旁邊還擺着一包包用油紙包好的芙蓉糕,散發着甜膩的香氣。
他想起了家裏那幾個小丫頭。
大姐的女兒小春花,才三四歲,正是嘴饞的年紀。
二丫和三丫雖然大一些,但眼神裏對這些零嘴的渴望是藏不住的。
“糖葫蘆怎麼賣?”
“三文錢一串。”
“芙蓉糕呢?”
“十文錢一包。”
宋墨毫不猶豫地買了兩串糖葫蘆,又買了一大包芙蓉糕。
花錢的時候已經沒那麼猶豫了,反正都是給家裏人花的,值。
采買完畢,宋墨身上的東西已經堆成了小山。
左手五十斤大米,右手二十斤豬肉,胸前的懷裏還揣着油鹽醬醋和零食點心。
這些東西加起來,少說也有七八十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