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春桃的手,能清晰感覺到她掌心的冷汗——剛才沈富貴被拖出去時,春桃嚇得渾身發抖,此刻還沒緩過勁來。
看着她蒼白的側臉,我心裏猛地一緊。
原劇情裏,春桃就是因爲幫沈倩傳話,才被發賣給人牙子的。
現在她提前暴露,沈富貴還被打死了,繼母暫時奈何不了我,定會把氣撒在春桃身上。
我深吸一口氣——不能等,必須先護住春桃!
我往前邁了半步,剛好站在李涵視線能及的地方,語氣柔軟,聲音卻足夠讓在場人都聽清:“李公子,倩兒有一事相求,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涵正心煩,聞言抬眼看向我,語氣緩和了些——我爲了清白拼死反抗,又不像沈夢瑤那樣只會哭鬧,多少讓他有些另眼相看:“你說便是。”
我拉過身邊的春桃,讓她站在我身側,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別怕。
我一邊安撫春桃,一邊輕聲道:“春桃是我娘在世時就留在我身邊的丫鬟,這些年不管我落難到什麼地步,她都沒丟下我。昨天她偷偷給我送粥,幫我買胭脂,今天又陪我來前廳……”
“可我很清楚,府裏如今怕是再容不下她!”
說到這裏,我故意頓了頓,眼角的胭脂被水汽浸得更紅,看起來愈發可憐:“夫人先前就說過,要把春桃打發去洗衣房,可洗衣房的婆子們素來苛刻,我怕她去了會受委屈……”
“李公子是尚書府的公子,人脈廣,若您方便,能否幫春桃尋一處好人家?不用大富大貴,只求主人家心善,能讓她安穩過日子就好。”
這話一出,春桃的身子猛地一僵,抬頭看着我,眼裏滿是驚訝。
她的眼淚瞬間涌出,哭聲道:“小姐!我不走!我要留在您身邊!”
“傻丫頭。”
我按住她的肩膀,輕聲道,“留在我身邊,只會讓你跟着受連累。你陪我吃了這麼多苦,我總不能讓你一輩子困在這侯府裏。”
繼母坐在一旁,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李涵看着我和春桃,眼底閃過一絲動容。
原著裏他雖是個渣男,在其他方面卻也不是個十足的壞人,現在面對“未婚妻”體恤下人的小小請求,於他而言只是舉手之勞,自然也不會拒絕。
“沈姑娘重情重義,頗有幾分男兒氣概。”
李涵點了點頭,語氣帶着幾分贊許,“春桃這丫鬟確實忠心,留在侯府受委屈,倒可惜了。這事我應了,等過兩日,我讓周文尋個靠譜的人家,保準讓她不受欺負。”
站在李涵身後的周文立刻躬身應道:“是,公子,屬下記着了。”
繼母的帕子幾乎要被絞碎,卻不敢反駁。
剛出了沈富貴這檔子事,若是再當着李涵的面阻攔我安排丫鬟,只會讓人覺得她心胸狹隘,更不利於她坐穩沈家主母的位置。
她只能強壓着怒火,冷聲道:“既然李公子都開口了,那便按李公子的意思辦。只是春桃畢竟是侯府的丫鬟,走之前得把府裏的規矩交代清楚,別到了外面丟了侯府的臉面。”
“多謝夫人體諒。”我順着她的話頭應下,心裏卻鬆了口氣。
雖然我不打算嫁給李涵,給春桃找個好人家也只會是一句空頭支票——但至少眼下,春桃暫時安全了。
見春桃還想再說什麼,我立刻用眼神制止了她:“多謝李公子成全,妾代春桃謝過公子。”
李涵擺了擺手,語氣又溫和了些:“你是我的未婚妻,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只是往後在府裏,你也得多加小心,若再有人敢欺負你,便讓人給我遞個信。”
我沒有接話,而是對着李涵福了福身。
氣氛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沒有再開口。
前廳裏的炭盆燃得正旺,火星子“噼啪”爆開,落在青灰地磚上,很快就沒了溫度。
李涵指尖摩挲着茶盞邊緣,釉色冰涼的觸感沒能壓下他眼底的幾分得意。
方才沈富貴被拖出去時的悶響還在院子裏回蕩,這樁事既解了他的氣,又讓他在侯府立了威,算是一舉兩得了。
他抬眼看向繼母,語氣裏帶着不容拒絕的溫和:“沈夫人,方才的事也算給了倩兒一個交代。這婚約是侯爺當年親定的,總懸着也不是辦法。”
“不如先把婚期定個大概,等侯爺從江南回來再補全禮節,這樣既不違了長輩的意,也讓倩兒安心,您看如何?”
繼母捏着素色帕子的手猛地一緊,帕角被指甲掐出幾道白痕。
她心裏跟明鏡似的,李涵這是看上了沈倩,想讓盡快敲定這門婚事。
可瑤兒還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她怎能甘心?
那尚書府少夫人的位置,本就該是瑤兒的!
她強壓住情緒,臉上堆起柔和的笑,言語間卻繞着彎子推托:“李公子說的是理,可您也知道,侯府的家事向來是侯爺做主。我一個婦道人家,若是擅自定下嫡女的婚期,傳出去倒顯得我越矩了。”
“不如等到侯爺回府,咱們當着他的面商議,把日子定得明明白白,也讓孩子們的婚事更體面,您說呢?”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拖延的理由也擺得堂堂正正,李涵還真不好再多說什麼,否則便顯得他不懂禮數了。
我垂着眼站在一旁,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袖口,既沒像尋常閨閣女子那樣羞得低頭,也沒反駁繼母的推托,就只是安安靜靜地站着,像個置身事外的看客。
繼母一直用餘光留意着我的反應,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詫異。
她原本以爲,我定會抓住這個機會應下婚約——畢竟從柴房搬回正院、奪回嫡女身份,全靠這門婚事撐着。
可我偏偏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李涵提的不是我的婚約,而是旁人的閒事。
她心裏犯了嘀咕,可眼下也不可能開口問我。
李涵倒沒多想,只當我是女兒家臉皮薄,被當衆提婚羞得說不出話。
他看着我垂眸時纖長的睫毛,嘴角勾了勾,語氣更溫和了些:“夫人考慮得周全,那就等侯爺回府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