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港城公子哥謝子尋揚言只玩月拋女友,不談感情。
想攀高枝的女人從城東排到城西。
畢竟他心情好,賞套別墅。
心情不好,也有百萬分手費。
港城的人都笑我,說我是史上最憋屈的豪門太太。
但他們都覺得我會忍一輩子。
直到謝子尋將那個叫林可可的女大學生帶回了家。
少女長相平平,卻讓他破了次月拋女友的交往魔咒。
謝子尋給了我兩個選擇:
一是接受開放式婚姻,讓林可可和我平起平坐;
二是和他離婚,分我一半資產,從此兩不相欠。
他的好兄弟們在一旁看好戲,
篤定我會爲了錢繼續當個忍者神龜。
可我毫不猶豫地選了後者。
前世我選擇了容忍,換來的卻是林可可的得寸進尺。
她不準謝子尋碰我,不準他給我財產。
人到晚年,我羨慕地望着林可可子孫滿堂。
就連謝子尋死後,遺囑裏半句沒有提到我。
他所有的遺產,都由林可可支配。
守着謝夫人的位子,我卻孤家寡人了一輩子。
重活一世,我想通了。
拿錢走人,此生與他,再無關系。
1.
我拿過離婚協議,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就要籤上名字。
謝子尋難得出聲,語氣裏帶着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緊繃:
「沈允寧,你可想好了。籤了字,再想後悔就來不及了。」
我手沒停,筆尖在紙上劃出利落的弧線,籤完。
「我現在就收拾東西走人。」
怎麼會後悔呢?
前世,我也以爲他帶回林可可是報復我的新花樣。
我天真地想,我們糾纏這麼多年,他對我總該有幾分情意。
可笑。
他和林可可三年抱倆,恩愛到老。
而我在這個家裏,像個多餘的擺件,尷尬了半生,被人戳着脊梁骨笑了半輩子。
直到晚年,我才聽到他和林可可在病房裏談起。
他說,當年那場捉奸在床的大戲,那個衣衫不整的男人,是他親手安排的。
「我只是膩了她,又不想鬧得太難看。才設計了那麼一出。」
他渾濁的眼睛裏沒有半分愧疚,
「這樣,我做什麼,都顯得理直氣壯。」
原來如此。
怪不得我每次拼命解釋,換來的都是他冷淡的不信。
因爲他從始至終,都知道真相。
他不愛我,卻要用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困住我五十年。
明明可以一刀兩斷,卻要用鈍刀子凌遲我到死。
再抬眼,看着眼前這張年輕卻依舊薄涼的臉,我心中再無半分愛意,只剩下翻騰的恨。
他愣愣看着那份籤好的協議,眼神裏全是錯愕。
門外,悉悉索索的偷聽聲戛然而止。
下一秒,我那對「尊貴」的公公婆婆喜氣洋洋地沖了進來。
婆婆拉住林可可的手,左看右看,嘴裏嘖嘖稱贊:
「哎呀,還是年輕人好,看着就有活力!」
一向對我橫眉冷對的公公,此刻笑得和藹。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我一眼,
「總算是把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垃圾送走了。都多少年了,連個蛋都沒見着。」
林可可羞澀地低下頭,故作謙虛:
「叔叔別這麼說,我也沒比允寧阿姨年輕多少......」
她頓了頓,臉上泛起紅暈,
「其實我已經有一個月身孕了,只是月份小,一直不方便說。」
我挑了挑眉。
果然,還是這熟悉的明諷暗譏,還是這令人作嘔的調調。
只是這一次,我不在意了。
這些年,爲了當好這個謝太太,我白天在謝氏集團累得像條狗。
晚上回家還要伺候這對挑剔的活祖宗。
剛過三十的人,鬢角已經冒出不少白發。
確實,顯老了。
我轉身回房,開始收拾我那點可憐的行李。
腦子裏已經在盤算,拿到錢之後,第一站該去哪裏好好放鬆一下。
沒注意到謝子尋跟了進來。
「這麼晚了,沒必要馬上搬走,明天再走吧。」
「城西那套別墅不是還空着嗎?你先住過去。我有空會去看你。」
「沈允寧,我知道你愛我,別跟我賭氣了。」
他似想起了什麼,寵溺一笑。
「但是名分,我真的不能再給你了。我不能讓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背上私生子的名聲。」
我沒有搭腔。
只是提起箱子,越過他,徑直走向門口。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能離婚我很高興。」
「你要是真的還有點心,就快點把欠我的錢補上吧。」
夜風裹挾着細雪撲面而來,冰冷刺骨,卻吹不散我心裏那團越燒越旺的火。
2.
謝子尋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
一覺醒來,我銀行卡裏就到賬了30億。
我拿着錢,第一件事就是訂了港城最豪華的私人會所。
理發,全身SPA,一條龍服務。
鏡子裏那個面色憔悴、兩鬢斑白的女人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染着張揚紅發,眼神銳利的美女。
剛換好衣服,好閨蜜姜鳶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她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怪叫:
「沈允寧!你跟謝子尋怎麼了?瘋了?全世界都瘋了!」
我把手機拿遠了些,懶洋洋地問:「怎麼?」
「你還問我怎麼?你自己不看新聞嗎!」
姜鳶的聲音裏全是難以置信,
「頭條全是謝子尋帶着那個小三出席晚宴的照片!」
「他當着所有記者的面,說那賤人是他唯一的妻子!還說要馬上辦婚禮!」
「你那對狗眼看人低的公婆,也在旁邊說什麼那賤人值得!」
她的聲音低了下來,帶着小心翼翼的關切:
「姐妹,你沒事吧?」
那些我從未得到過的公開承認,那些我奢求了半輩子的認可。
如今,謝子尋全都給了另一個人。
「沒事。」
我欣賞着自己嶄新的造型,淡淡開口:
「我們已經離婚了。」
「離......離婚?」
姜鳶不信,她看着我愛了謝子尋十幾年。
看着我爲了這段婚姻如何委曲求全,放棄自我,像條狗一樣搖尾乞憐。
我沒再多解釋,只是輕笑一聲:
「今晚有空嗎?出來喝酒,我請。」
港城最奢靡的酒吧,卡座上擺滿了最貴的黑桃A。
幾個年輕帥氣的男模圍在我身邊,殷勤地爲我倒酒。
姜鳶瞪着眼睛,「臥槽,我現在信了,你是真的放下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樣。」
以前的我,爲了向謝子尋證明自己不圖錢,買任何東西都要盤算性價比。
生怕覺得子尋我亂花錢,不顧家。
如今,我坐在奢華的包廂裏,看着反光玻璃上那個女人。
張揚的紅發,剪裁合身的高定裙子陌生又熟悉。
姜鳶舉起酒杯,跟我重重碰了一下。
「你現在這樣,有點當年A大金融系百年不遇的天才校花了。」
她灌下一大口酒,替我鳴不平,
「當年多少風投搶着要你。你要是自己開公司,早就把謝氏踩在腳下了!」
「給他家當了十幾年的狗,離婚就這點錢。」
「姐妹,我真爲你不值。」
何止十幾年。
前世,謝氏集團在我手上,一度霸榜全國最強企業之首。
可我到了晚年,連買一盒止痛藥的錢都掏不出來。
最後更是被林可可那幾個孝順子女掃地出門,活活病死在冬夜的垃圾堆旁。
我拼盡一生換來的商業帝國,全都爲林可可和她的子女們做了嫁衣。
想到這裏,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辛辣的液體灼燒着喉嚨,卻點燃了心底的火。
那就讓他們都好好看看。
沒了我沈允寧,他們還能不能過得這麼好。
3.
第二天,我注冊了公司的消息不脛而走,圈子裏聞風而動。
有人嗅到了機會,連夜帶着方案想來投資。
但更多的是看謝家臉色的嘲笑與觀望。
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授意,狗仔們的新聞稿都在貶低我自不量力的。
我看着手機上的推送,面無表情地滑走。
只是沒想到,會接到謝子尋的電話
「沈允寧,別胡鬧了。」
「開公司不是過家家,你那點錢玩不了幾天。你在公司的位置,我沒給你撤掉,你回來吧。」
我冷淡地拒絕:「不勞謝總操心。」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他似乎有些不悅,但還是耐着性子說:
「允寧,你就不能體諒我一下嗎?我只是遇到了真愛。」
「再說了,你與其去開什麼小破公司,留在謝氏不好嗎?」
「你之前跟進的那個城南並購案......」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果然。
他只是又想起我這個工具人的能力了。
城南那個項目,是我花了半年時間,喝到胃穿孔才啃下來的硬骨頭。
沒了我,謝氏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
在謝氏,我雖然是總裁可我每個月的工資只有三千塊。
只因爲我那位「尊貴」的公公說,都是一家人,別太計較。
我曾經天真地以爲,那是他對我的考驗。
現在看來,我不過是他們找來的,一個能力超群又無比廉價的勞動力。
越想越氣。
我打定了主意。
前世我爲謝氏拉來的那些項目,這一世,就算我的新公司一口吃不下。
我也要親手把它們送到謝氏的死對頭嘴裏。
3.
被掛斷電話,謝子尋氣得把手機摔在地上。
這些年,他已經習慣了我的乖順聽話,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如今被我這樣幹脆地掛斷電話,他的臉面掛不住。
這時,他的特助有些尷尬地抱着一堆他根本看不懂的文件進來,讓他籤字。
連日的辛苦,加上多年不理公司事務的生疏,他最近真的焦頭爛額。
林可可也跟着進來,握住謝子尋的手,滿眼心疼地說:
「子尋,你別太累了。我現在是你的妻子,讓我進公司爲你分憂吧。」
他會有些不放心,「你還年輕,對公司業務不熟,先去各個部門歷練一下吧。」
林可可委屈地紅了眼眶,質問道:
「沈允寧能做總裁,我爲什麼不能?」
謝子尋下意識想說,沈允寧好歹是A大金融系的高材生。
可一對上林可可那雙溼漉漉的眼睛,他所有的理智都會被拋到腦後。
他心軟了,點頭答應下來。
林可可破涕爲笑,抱着他,深情款款地說:
「我只是太心疼你了,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公司開起來不到半月,就已經步入正軌。
這期間,林可可沒少派人來找麻煩。
無非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都被我輕描淡寫地一一化解。
我在港城這麼多年,積累的人脈,遠不是她一個黃毛丫頭能比的。
謝氏那幾個我親手帶出來的老員工,聽說我單幹後,早就動了心思。
畢竟林可可空降後,在公司裏不停打壓他們,日子過得憋屈。
我沒急着讓他們過來。
只讓他們臨走前弄點小麻煩,算是送我的「投名狀」。
林可可以爲走了幾個人無傷大雅,甚至還暗自慶幸清除了「前任」的餘孽。
但她不懂,有些人的離開,是抽走了公司的大動脈。
項目接連黃掉,謝氏的股價一跌再跌。
反觀我這邊,兵強馬壯,團隊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接連啃下幾個千萬級別的大單。
我站在會議室的落地窗前,看着下面歡欣鼓舞的團隊,揚聲宣布:
「今晚海悅匯,我請客,不醉不歸!」
「老板牛逼!」
一片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中,我帶着衆人浩浩蕩蕩地走出公司大門。
門口,一輛熟悉的黑色勞斯萊斯幻影,安靜地停在路邊。
車門打開,謝子尋一臉傲嬌地出來,對我招了招手。
我目不斜視,帶着我的人繼續往前走。
他的特助攔住了我的去路。
謝子尋跟了上來,臉上是毫不掩飾的不滿與薄怒,
「沈允寧,你什麼意思?沒看見我嗎?你現在真是長本事了。」
我有些不耐煩,疏離地看着他:「謝總有事?」
他被我的態度噎了一下,但還是開門見山,命令道:
「把你的小公司關了,回謝氏。」
我被他的理直氣壯氣笑了。
他卻將我的笑當成了動搖,語氣也放緩了一些:
「允寧,我最近真的很累,你就別再跟我賭氣了,好不好?」
他頓了頓,仿佛做出了巨大的讓步。
「你要是實在介意可可,我可以讓她先搬去別的地方住。」
我看着眼前這個自以爲是的男人,真的很懷疑自己當初的眼光。
「我沒有賭氣。」
我冷漠地打斷他,「謝總,我們已經離婚了,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他耐心告罄,聲調陡然拔高,「我已經讓步了!」
「你還想怎麼樣?」
「現在公司正是需要你的時候,你非要在這個時候拿喬嗎?!」
我突然覺得跟他根本說不通。
他的世界裏,是不是所有人都該圍着他轉?
「謝總有事,你該去找你的好妻子林可可。」
「我只是個外人,沒有幫你收拾爛攤子的義務。」
他恍然大悟,眼睛裏閃過一絲了然:
「你是在意名分?」
「允寧,等可可把孩子生下來,我考慮考慮。」
「只是你要答應我,不能公開,我不想讓可可傷心。」
我盯着他,一字一頓:
「我再說一次,滾。別再讓我看見你。」
「我不想和你復婚,這輩子都不想。」
謝子尋的臉色轉爲盛怒。
「沈允寧,你別給臉不要臉!」
「你別忘了這裏是港城,我想整死你這種不入流的小公司,易如反掌!」
就在這時,一道清亮又帶着點慵懶的男聲插了進來。
「哦?謝總真是好大的口氣。」
「不僅公然騷擾我的未婚妻,還要整垮她的公司?」
謝子尋轉頭看去,臉上的表情差點沒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