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頌年還是走了。
不論怎麼說,孤男寡女住在一個別墅,於理不合。
想到女孩眨着水亮的眸子滿是期盼的看着他,他還是苦口婆心的跟她講:“這樣對你不好。”
江楠沒有強求,揠苗助長的虧她吃過一次,就不會再吃第二次。
於是只是哀淒淒的討好:“只要叔叔不討厭我就好。”
眼中的小心翼翼揪的裴頌年心裏不是滋味。
前些天在醫院明明還是燦若驕陽的小太陽,剛出院就被他嚇得成了沒有安全感的小白菜,他怎麼也脫不了幹系。
他的心又軟又硬,左右上下拉扯的他下意識臉色冷了幾分。
江楠見他臉色不對連忙改了口風:“那叔叔回去慢點。”
這句話像是枯河遇急雨,裴頌年左右拉扯的心髒舒緩了半分。
“你趕緊睡覺。”裴頌年叮囑。
“我先送你走,然後馬上就去睡。”江楠說着就往樓下走。
裴頌年拗不過,跟着下樓。
引擎啓動,女孩戀戀不舍的在後面揮手再見。
白色身影在路燈下顯得孤寂落寞,裴頌年掃了一眼後視鏡,薄唇微抿。
道路盡頭已經不見尾燈,江楠收回搖擺到微酸的手。
不喜越界,厭肢體接觸,吃示弱,恐撒嬌,有騎士病。
這是目前江楠對裴頌年的觀察總結。
學霸和學渣的區別可能就在於善觀察,會摸索,懂總結。
無論是學習還是其他領域,學霸總能吃最少的虧,獲得最大的利益。
學習時間要壓縮再壓縮,人情往來也要爭取每一次接觸都要往前推進進度條。
江楠看着眼前這棟低調又不失典雅的花園別墅,把今晚實驗的新手機錄音條刪除,確保這條哭泣的錄音再也找不到。
雖然有些不地道,江楠在心裏義正言辭的申斥自己一通,發誓以後發達了,一定要好好報答裴頌年,這才意滿離的睡下。
*
入學後,江楠把每天的規劃都排的很滿。
白天泡在創客空間跟着學長學姐接觸項目,逐一排查自己的興趣和優勢,晚上泡在圖書館,惡補相關領域知識,以確保旁聽項目時,他們說的話,做的實驗子能聽懂看懂。
因爲三年來被那對母女苛刻虐待到身體素質極差,早晚期間,江楠還給自己安排了慢跑。
直到高考分數放榜,她過了一段這些年以來難得的充足又自由的生活。
繼母口中的逃課咖、大專生,如今以京市理科第一名的好成績閃耀一中,不用市裏交代,學校和小區就把光宗耀祖的鮮豔橫幅全面鋪展。
母校官網和官方公衆號的褒獎不算內斂,紅底金字的喜報連着發了好幾天,把狀元出自本家的優越感明着暗着炫耀了個遍。
這幾天只要上網的京市人民都能刷到各種各樣的大字報。
高昂激進的鞭炮聲連着放了好幾天,一中和宿敵附中也暗暗較勁了好幾天。
超級天才是好的招生廣告,但是臉蛋和成績一樣優質的超級天才才是最牛招生硬廣。
比成績更先出名的是江楠的臉。
清大黨委宣傳部的老師扛着攝像機來采訪江楠的時候,拍的全是懟臉高清近照。
發出的宣傳海報當天就熱度破萬。
江楠這幾天被各種亂花漸欲迷人眼的褒獎捧得不知所措。
也只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把繼妹發在網上的那些淫亂不堪的帖子刷一遍,告訴自己前路還很長。
和鋪天蓋地的榮譽一起來的,是蘇蘭僑的召回電話。
電話裏蘇蘭僑的聲音毫不掩飾全是氣急敗壞和咬牙切齒的意味。
“你個賤蹄子,千防萬防,還是叫你給鑽了空子。”
“趕緊回家!不回家給我和你妹妹消消氣,這學,你以爲你上得了嗎!”
電話裏是蘇蘭僑粗糲的呼氣聲,還有江唯伊幫腔的詛咒聲。
江楠成了狀元,想必蘇蘭僑也是被蘇家逼着給她打電話。
如果能攬下培養出狀元這個頭銜,蘇家在京市的地位那更是水漲船高。
圖書館安靜,江楠拿着手機來到外面,聲音再無當年的恐懼之色:“……您是?”
電話那頭氣的沒了音。
不用看都能猜到蘇蘭僑在那頭一定是氣的七竅生煙,恨不能從手機裏爬出來撕了她,又無可奈何只能自己幹生氣的模樣。
真爽啊。
爽的江楠不小心笑出聲。
“你……!!”蘇蘭僑怒吼的第一個字剛出來,江楠就掐斷了電話。
想罵人?想發泄?想享受凌辱別人的快感?
江楠偏不讓。
她直接關了機,回到圖書館接着剛剛的學習內容一頭扎進去,再無心其他。
*
裴家老宅,夜色初合。
裴家大門門口擺着的守門石上,掛着京市名流送來的不同大小長度的紅色緞帶,內容大同小異的全是慶賀裴家二小姐金榜題名,考上海市交大的大喜事。
燈火通明處,人聲鼎沸,白光直通天際。
裴家一脈,名流志士,層出不窮。
裴家世世代代子孫綿延至今,無論在政界,學術界,還是商界,皆有家族成員遍布各界要津,作爲中流砥柱支撐着龐大家業的運轉。
任誰來看,都知道這個底蘊深厚的家族未來會更加輝煌和龐大。
直到最新一輩,前有裴頌年被保送清大,後有這二小姐裴菁華考上交大。
今夜這個名利場,是裴家老太爺爲二小姐專設的升學宴。
百年裴氏,庭院深深。
主廳內人影綽綽,名流雲集。
水晶吊燈流轉着柔和的光暈,氣氛是恰到好處的熱絡。
年輕的侍應生絲滑利落的穿梭其中,客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寒暄,目光時不時望向樓梯方向。
今晚的主角還未現身。
裴家有女,初長成焉。
豪門世家的子女大多在成年後甚至更早,便開始張羅世家聯姻和商業合作。
如今這二小姐尚未訂婚,今夜來此的世家都鉚足了勁,試圖爭取到這裴家的“金繡球”。
換衣間,鏡中人是珠寶堆砌的華貴,只是難掩眉眼凌厲。
裴菁華面色慍怒,她朝着立在落地窗前,面容冷淡的男人抱怨:“哥,聯姻的危害你可是親身感受過的,難道還要我也走你的老路?”
“我不想聯姻!”
裴菁華心情暴躁的把手機往化妝台一摔,嚇得一側的化妝師大氣不敢出。
裴頌年望着窗外,仿佛沒聽見一般。
裴菁華不舍棄,追着問:“你那前聯姻對象蘇蘭僑,聽說最近又來招惹你了?你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