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芯子跳了跳,把影子投在土坯牆上。
林夏蹲在舊木桌旁,手裏翻着藍布包。
布包裏有兩斤糙米,是白天剛買的。
還有一小包傷藥,用油紙裹得嚴實。
他把這些東西擺開,又摸出個布口袋。
裏面是攢下的十二文銅錢,沉甸甸的。
“去青雲宗要走百裏,這些該夠了。”他輕聲說。
指尖碰到個硬邦邦的東西,是塊小木牌。
木牌上刻着“林”字,是養父母留的唯一念想。
林夏摩挲着木牌,眼眶有點發熱。
三年前養父母走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夜晚。
養母躺在床上,抓着他的手,氣息很弱。
“夏兒,頸間的葉子……要一直戴着。”
“能保平安……別丟了……”
養母說完這句話,手就垂了下去。
養父把葉子系在他脖子上,沒多說什麼。
只拍了拍他的肩,第二天也跟着去了。
從那以後,這片葉子就沒離開過他。
林夏抬手解下脖子上的繩子,取下枯葉。
葉子比巴掌小些,顏色是深褐的,像枯了多年。
邊緣有點毛糙,摸起來硬邦邦的,沒一點光澤。
他把葉子湊到油燈下看,葉脈紋路很淡。
看不出是什麼樹的葉子,倒像塊老木頭。
“三年了,也沒見你保過啥平安。”
林夏對着葉子笑了笑,語氣裏帶着點自嘲。
上次被野豬追,這次要去闖修仙宗門。
哪次都沒見葉子有動靜,倒像塊普通枯葉。
可養母的話還在耳邊,他舍不得丟。
林夏攥緊葉子,試着往裏面注點力氣。
他把丹田那點微弱的勁往指尖聚,按在葉面上。
葉子沒反應,還是冷冰冰的,硬得硌手。
他又試了一次,指尖都泛白了,依舊沒動靜。
“看來真是塊普通葉子。”林夏嘆了口氣。
把葉子放在桌上,繼續整理布包。
布包角落有塊幹餅,是王婆婆下午塞給他的。
“路上餓了吃,別省着。”王婆婆的話還在耳邊。
林夏把幹餅放進布包,又看了眼桌上的枯葉。
心裏忽然有點空,好像少了點什麼。
他把葉子拿起來,重新系回脖子上。
繩子有點舊了,他打了個雙結,怕掉了。
葉子貼在胸口,能感受到布料的溫度。
“就算不管用,帶着也安心。”他想。
林夏把整理好的東西放回布包,扎緊口子。
布包放在床頭,離手近,方便明天拿。
他吹滅油燈,屋裏瞬間黑了下來。
窗外有風聲,刮過屋檐,帶着點涼意。
林夏躺在舊木板床上,翻了個身。
胸口的枯葉貼着皮膚,硬硬的,卻很踏實。
他想起白天藥鋪老板的話——
“青雲宗難進,沒背景更難。”
“靈根測試過不了,去了也是白去。”
這些話像小石頭,壓在心裏有點沉。
可他不想放棄,想去看看修仙是什麼樣的。
想知道有沒有辦法,能讓日子好過點。
也想對得起養父母的期望,活成個人樣。
林夏摸了摸胸口的枯葉,手指輕輕蹭着。
“要是你真能保平安,就幫我一次。”
“讓我過了靈根測試,能進青雲宗。”
他對着葉子小聲許願,像在跟養父母說話。
說完這句話,心裏好像鬆快了點。
困意慢慢涌上來,他閉上眼睛。
夢裏又回到養父母在的時候,屋裏很暖。
養母在熬粥,養父在劈柴,他在旁邊剝豆子。
醒來時天還沒亮,胸口的枯葉還在。
林夏坐起來,摸了摸葉子,還是老樣子。
他笑了笑,起身疊好被子,拿起布包。
該準備出發了,去青雲宗的路,得趕早。
他最後看了眼舊屋,土牆上的影子還在。
“我走了,會回來的。”他對着屋子說。
推開門,清晨的風涌進來,帶着點涼意。
林夏把布包背在肩上,往鎮外走。
頸間的枯葉隨着腳步晃蕩,貼在胸口。
他不知道,這片看似普通的葉子。
會在不久的將來,改變他的一生。
走到鎮口時,王婆婆家的門開了條縫。
王婆婆探出頭,看見他,遞來個熱餅。
“路上吃,熱乎的。”王婆婆的手有點抖。
“婆婆,我走了。”林夏接過餅,眼眶發熱。
“早去早回,在外頭照顧好自己。”
王婆婆揮了揮手,看着他走遠。
林夏咬了口熱餅,眼淚差點掉下來。
他攥緊胸口的枯葉,腳步更堅定了。
不管青雲宗多難進,他都要試試。
爲了自己,爲了養父母,也爲了王婆婆。
太陽慢慢爬上山頭,把路照亮。
林夏背着布包,走在通往青雲宗的小路上。
頸間的枯葉,在晨光裏泛着淡淡的褐光。
像在默默回應他的期待,又像在積蓄力量。
他不知道,這片葉子裏藏着怎樣的秘密。
只知道,帶着它,就像帶着養父母的牽掛。
這條路再難,他也會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