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買彩票得到五百萬後，氣運系統判定我家好運值異常。
於是收走了我的雙眼，並凍結了收款賬戶。
爲了平衡好運值，家人需要進入系統世界，拯救失足少女張曉楠。
在系統世界內。
爸爸叫她心肝寶貝。
哥哥傾其所有，讓她感受到家的溫暖。
就連一向話少的妹妹也甜甜地叫她姐姐。
七年後，家人攻略成功。
我恢復視力。
他們卻問系統，
“任務已經完成，我們可以帶着楠楠和五百萬回到系統世界嗎?”
我看着被他們包圍，從系統世界出來的女人。
愣住了。
01.
“攻略者回到系統世界，或被攻略者進入現實世界都需要用東西交換。”
冰冷的機械音在頭頂響起。
“你們可以選擇用五百萬或者某一部分器官交換。”
“請在兩天內做出決定。”
聽到條件，爸爸抱緊張曉楠，對我訕訕一笑。
“爸爸在那邊開了家公司，本來還想着如果能在那邊安定下來，就把你一起帶過去。”
“算了，你在這邊也習慣了，我們一家人這麼久沒見，還是一起留下來吧。”
他將張曉楠拉到我面前，臉色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曉燕，這是你楠楠妹妹，我們不放心她一個人，就一起帶來了。”
“楠楠以前吃了很多苦，你要好好照顧她。”
張曉楠甜甜地叫我了一聲姐姐。
她長相甜美，臉上一直掛着笑。
讓人一見到就忍不住想親近。
但只有我看到，她避開所有人，惡狠狠瞪了我一眼，而後揚起了一個勢在必得的笑。
我垂下眼，沒有回應。
“姐姐，你眼睛還好嗎?”
張曉楠笑着伸出手。
我猛地避開。
她僵住，癟了癟嘴。
下一秒，眼淚就砸下來。
“對不起姐姐。”她紅着眼看向家裏人，“我還是回去好了，就不在這裏礙姐姐的眼了。”
她轉身欲走。
所有人都趕上去拉住她，輕聲細語地安慰。
妹妹雙手叉腰，擋在她身前。
“姐姐是壞人!我才不要跟她生活在一起!”
哥哥拔高音量責怪道：“靈靈，不能這樣和姐姐說話。”
妹妹對他哼了一聲，從口袋裏掏出幾張錢扔到我臉上，
“你瞎了七年，肯定已經習慣了，還不如把眼睛交出來讓我們去系統世界!”
心髒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原以爲妹妹生性話少，誰知竟這樣伶牙俐齒。
見我紅了眼睛，爸爸擺起威嚴的架子打圓場。
“曉燕，爸知道，楠楠突然出現你適應不了，但你跟她相處過後就會發現，她是個很善良的女孩。”
他又軟了語氣看向妹妹，“靈靈，跟姐姐道歉。”
妹妹嫌棄地遠離我，抱緊張曉楠。
“她才不是我姐姐，楠楠姐才是我的姐姐!”
“爸爸，這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我腦袋嗡地一震，心痛地喘不上氣來。
爸爸緊張地看了我一眼，惱怒地大罵：“你什麼時候學會騙人了?”
他抖着手指着牆角，“給我去那裏跪好!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起來!”
沒等妹妹哭嚎，張曉楠就掛着滿臉淚痕走過去跪下。
“靈靈也是爲我好......要跪也是我跪，都怪我......”
“等跪完了，我還是回去吧......能和你們度過七年，我已經很滿足了，是時候把你們還給曉燕姐了。”
哥哥連忙上前扶她，心疼地給她揉揉膝蓋。
他對着我嘆了口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妹妹怒氣沖沖地瞪我，對着爸爸撒潑打滾。
“爸爸你快把她趕走，別再讓楠楠姐姐受委屈了!”
見我臉色低沉，爸爸尷尬地咳了一聲。
他背着手走到我病床前和稀泥。
“曉燕啊，靈靈的話你別放心裏，她還小，不懂事。”
“楠楠命太苦了，我們也是不忍心看她受傷，怕她會再出事啊。”
我安靜地點點頭，對爸爸笑笑。
一句“我也失明了七年”涌到嘴邊，又默默咽下。
爸爸滿臉滄桑，握住我的手。
“楠楠是我們的家人，以後我們就一起在這裏好好生活。”
“至於交換的事，你們都不用擔心，爸爸會解決的。”
02.
出院後回到家。
爸爸慈愛地牽過張曉楠看房間。
“楠楠，房間已經給你收拾好了，你看看，還喜歡嗎?”
“謝謝爸爸，我很喜歡!”她驚喜地大叫。
我怔在原地。
可那是我的房間啊。
我看了眼陌生的家。
牆上還掛着他們四人幸福大笑的合照。
心裏一陣刺痛。
見我落寞地站在原地，爸爸摸了摸鼻子，指指閣樓。
“曉燕，你哥已經給你收拾好了樓上的房間。”
“醫生說了，你眼睛剛好，得避光，不然隨時都有復發的可能。這間屋子光照刺眼，不適合你住。”
我看了眼暗沉沉的閣樓。
別扭地答應了。
但牆上的合照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心裏。
見我不停地瞥合照。
爸爸清清嗓子，尷尬解釋。
“這是我們在系統世界拍的，丟了也怪可惜的，就帶回來了。”
“過幾天咱們全家再一起拍一張。”
他拍拍我的肩。
整理好房間，爸爸說要燒頓大餐。
他面帶紅光，滔滔不絕地羅列菜品。
“來個油燜大蝦吧，上次在飯店楠楠可喜歡吃了。”
妹妹開心地晃着張曉楠的手，“姐姐，你不會剝蝦，這次我還幫你剝!”
我靜靜地看着他們，胸口悶得喘不上氣來。
沒人問我想吃什麼。
也沒人記得我對蝦過敏。
我突然崩潰，蹲下痛哭。
熱鬧的交談聲戛然而止。
頭頂傳來爸爸愧疚的聲音。
“曉燕，你去買點自己喜歡的菜。”
“我們在家等你，你買什麼，我們就吃什麼。”
哥哥掏出一疊錢塞進我手裏，自責地向我道歉。
“曉燕，對不起，哥剛剛才想起來你不能吃蝦。”
他湊到我耳邊輕聲說：“哥記得你以前難過的時候就喜歡一個人呆着，你拿着這些錢，想去哪溜達都行，不用管我們。”
我抖着手，接過錢後奪門而出。
我擋住哭腫的眼，在擁擠的菜場裏穿梭。
突然渾身一震。
只見眼前一片漆黑。
我又失明了。
恐慌如潮水涌來，我無助地大喊救命。
卻被人流推到地上。
正要站起身，只聽到一聲怒斥和汽車的急刹聲。
下一秒，我已經飛到地上。
再睜眼，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醫生在病床邊苦口婆心地勸我，“你眼睛剛恢復，要避免情緒波動，否則很容易出現這種情況。”
吃過藥後，我能模糊地看到人臉，卻伴隨着一陣刺痛感。
醫生面色凝重，“我需要和你家人商量一下對策。”
我點點頭，“他們馬上就到。”
但一直等到太陽下山，我也沒有等到他們。
直到夜色降臨，我才透過窗戶，在燈光裏看見他們的身影。
他們手牽着手，和諧地連成一排。
歡樂的笑聲一直傳進病房。
我拼命捂住嘴，卻還是漏出幾聲嗚咽。
他們是溫馨完整的一家人。
而我，只是偷窺別人幸福的旁觀者。
許久，妹妹蹦蹦跳跳地走到病房門口。
爸爸噓了一聲，推門進來。
我趕緊擦幹淚，裝作完全失明的樣子。
爸爸上前輕柔地摸摸我的眼，嘆了一口氣。
“曉燕啊，沒關系，就算一輩子都好不了，爸也養得起你。”
在他身後，張曉楠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
03.
我閉了閉眼，眼淚又滾出來。
“都怪你這個煩人精!害我們那麼遲才吃飯，楠楠姐姐差點低血糖暈倒。”
妹妹突然尖聲沖我大喊。
我死死掐着手心。
正要辯解，突然傳來敲門聲。
是爸爸的朋友。
見到我，這些叔叔伯伯都長籲短嘆。
“曉燕啊，你爸爲了給你治眼睛，一夜之間像老了十歲，現在你又......”
“他真是爲你付出了很多啊......”
我愧疚地低下頭，眼睛酸澀。
爸爸連忙打斷，送走朋友。
他回到床邊坐下，拉起我的手。
“曉燕，只要你好好的，爸付出再多都樂意。”
“再說了，咱們不是還有那五百萬嗎?日子總能過下去的。”
他頓了頓，繼續道：“爸知道你對楠楠有情緒，只是......以後別再因此傷害自己了。”
我點點頭。
一陣淚意上涌。
是我太敏感，太任性了。
爲了治好我的眼睛，他們花了七年的時間去做任務。
這還不足以證明他們對我的關心嗎?
他們和我分開了七年，又和張曉楠朝夕相處了七年，與她親近也是人之常情。
我也應該體諒他們，爲這個家做點什麼。
“爸爸，之前說獎金分成四份，一份家用，剩下的我和哥哥妹妹平分。”
聽到平分，妹妹突然大叫，“哼，那是給楠楠姐的，才沒有你的份!”
我壓下心頭苦澀，繼續道：“我那份錢......等我出院後親自轉給曉楠吧。”
然而，只有妹妹在開心地歡呼。
爸爸和哥哥並沒有因我的示好感到喜悅。
只見兩人對視後，爸爸理了理我的被子。
“先睡吧，醫生說你眼睛需要多休息，等你睡醒了，我們再討論。”
我沒有多想，撇開被子下床。
不顧爸爸推拒，堅持提前辦理出院。
回家後，我開心地找出攢了七年的禮物送給大家。
見爸爸和哥哥都驚喜地把禮物擺好。
我又殷勤地遞給妹妹。
她卻氣勢洶洶地搶走禮物扔進垃圾桶。
稚嫩的臉上閃過不符合年齡的恨意。
我愣在原地。
突然覺得很疲憊。
不管我怎樣討好，她都不會給我好臉色。
沒再理她，我默默上樓午休。
不知睡了多久。
正要下樓，卻聽見爸爸小聲和張曉楠商量。
“楠楠，之前給你轉錢的事先別讓曉燕知道，她還不知道我們在回來的第一天就把錢分了。”
我悄悄走出房門。
看見爸爸小心地把銀行卡塞進張曉楠口袋。
我怔在原地。
扯了扯嘴角。
原來那些錢，從來就不是我的。
虧我還爲了減輕家裏的負擔提早出院。
簡直像個笑話。
04.
我屏住呼吸，像個偷窺狂一樣看樓下幸福的一家人。
“爸爸，快把新的全家福掛起來!”
妹妹懷抱照片蹦蹦跳跳跑進來。
看清照片，我心猛地一揪。
像無數根針刺進心髒，痛得我發抖。
爸爸小聲地噓了一下：“小聲點，特意趁你姐睡覺的時候去拍的，可別讓她知道了。”
妹妹氣憤地跺腳，“她才不是我姐姐!”
她猛地把我送給爸爸和哥哥的禮物扔進垃圾桶。
我難過地捂住嘴。
“這種破爛還留着幹嘛?”她喜滋滋地捧出張曉楠給她折的紙飛機炫耀。
爸爸樂呵呵地看着妹妹，轉頭拉起張曉楠的手。
“楠楠，那件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張曉楠一臉爲難，眼裏卻亮着狡詐的光。
“爸爸......我不確定自己能在這個世界管好公司，而且，曉燕姐要是知道了......”
爸爸擺擺手，“她不會知道我開公司的事，再說了，你能在系統世界幫我開公司，就說明你有能力，她都瞎了，怎麼跟你比?”
“我已經給她物色了幾戶好人家，虧不了她的。”
我抖着手擦掉眼淚。
原來，這就是爸爸口中的養我一輩子。
而我，馬上就要被賣掉了啊。
張曉楠笑得燦爛。
“爸爸，你對我真好!爲了讓我留下來，用曉燕姐的眼睛和系統交換，現在又把公司給我......”
我難以置信地揉揉耳朵。
我的眼睛，竟是被我爸爸親手奪走的。
再也無法忍耐。
我沖下樓，尖叫着撲過去。
見我突然出現，所有人都又驚又懼。
用躲避瘋子的眼神瞪着我。
張曉楠躲到哥哥身後，哭着說自己害怕。
哥哥小心護住張曉楠，擰緊眉一把抓住我。
“你嚇到楠楠了，趕緊停下!”
我用力掙扎。
“你們憑什麼用我的眼睛來換?憑什麼?”
我聲嘶力竭地大喊，拼命去打張曉楠。
“滾啊!你給我滾回去!還我眼睛!”
爸爸厲聲呵斥，一個巴掌把我甩到地上。
“豈有此理!沒有楠楠，我們早就因爲你死在系統世界了!”
我癱倒在地，哭得渾身發抖。
他抓起我衣領，面目猙獰。
“你跟你媽那個賤貨一樣，不知感恩!”
“你僞造車禍的事還沒跟你計較，現在又發什麼瘋?”
我哭得渾身疲軟。
卻被他一把拎起，像扔死魚一樣丟到了閣樓裏。
在黑暗裏，沒有食物和水，我的身體一點點冷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
就在我心灰意冷，以爲自己快死時。
腦海裏突然出現機械音。
“系統檢測到您的好運值大幅下降，您有機會進入系統世界，通過完成攻略任務復明。”
“好運系統嚴禁多次收走同一對象的身體器官，您第二次失明屬系統問題，可對您進行補償。”
“請問您是否接受任務，並選擇相應補償?”
我撐起身體，環顧一片漆黑的房間。
嘶啞道：“我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