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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後的第五年,我和紀寒川在片場相遇。
他是衆星拱月,享譽世界的歌壇無冕之王,來探班影後妻子。
而我,只是躺在泥裏演死人的跑龍套。
對視一眼後,我們不約而同地淡淡移開視線。
直到導演滿臉戲謔地指向我:
“戲還不錯,果然下賤的人就適合演這種下賤的角色,怪不得五年前都能恬不知恥地去勾引紀老師!”
“現在看着人家兩口子幸福美滿,嫉妒死了吧?”
“再來一條活埋的鏡頭,給你五百,怎麼樣?”
我蒼白着臉躺進土坑,卻又在下一瞬被紀寒川拽出來。
他眸色復雜道:“行了,陸錦顏,當初的事是我虧欠你。”
“你別幹了,回我身邊當助理,賺錢多又輕鬆!”
我抿着唇,禮貌地笑笑,“不用了。”
我用不到那麼多錢。
只差這五百,我買墓地的錢就攢夠了。
......
片場寂靜一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我身上,帶着輕蔑和嘲諷。
紀寒川不知道是不是覺得丟人,拉着我胳膊的手指一僵,臉色難看。
五百塊錢,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喝瓶水都不夠。
我卻情願爲此趴在土坑裏演被活埋的死人。
他的影後妻子江婉清眼底閃過一縷嘲諷,表面上卻指責地看向導演,“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你還提它做什麼?”
“年輕的時候誰沒做錯過事,更何況阿顏已經改過自新了,陳導,你別欺負她。”
她溫柔地拍了拍我的肩,“阿顏,你要是實在缺錢的話,我做主,把今天下午另外幾場死人的戲份都給你,怎麼樣?”
“片酬我給你加點,給兩千如何?”
她的話音未落,周圍看我笑話的人就歡呼起來,附和着起哄。
“江影後果然善良又大氣,還願意給勾引自己老公的小三介紹工作!”
“江影後給兩千,我也加一千!”
“你加我也加,我加兩千!”
我沒有猶豫,爬上牆頭就準備往下跳。
雖然買墓地的錢已經夠了,但多這點錢,我也能多買點止疼藥吃。
導演被嚇得滿頭大汗,沖紀寒川陪笑:
“紀老師,後面兩場戲要特寫,需要真的跳牆和落水,搞不好要出事的......”
“要不我們還是——”
“你想去演?”
紀寒川冷聲打斷了他的話,看他時眸色幽深。
導演倏地噤聲。
衆人的視線再次回到我身上。
紀寒川冷笑一聲,“怎麼?不想要錢了?”
見我沒吭聲。
他又到底緩和了語氣,“阿顏,你從小嬌生慣養,哪裏受過這種罪?”
“聽話,你又何必非要跟我犟,我說了我會補償你——”
可他話還沒說完,我就在衆人的驚呼中跳下了牆。
這牆有四米多高。
我摔在地上,臉頰被擦出血絲,腿疼得幾乎站不起來,應該是骨折了。
我看向導演,“這段可以嗎?”
導演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胡亂點頭。
我深吸一口氣,拖着疼得用不了力的腿去了湖邊。
我不會遊泳。
面向深不見底的湖面時,恐懼如同潮水般涌上來,幾乎要將我湮滅。
就在我狠狠閉了閉眼,準備跳下去時,紀寒川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
“你不要命了嗎,陸錦顏!”
我茫然地看着他。
這人真奇怪。
明明剛才是他堅持要讓我拍的,我照做了他又不高興。
紀寒川額角青筋都鼓了起來,咬着牙道。
“你非要這麼下賤嗎?!別拍了,你就算是死在這兒,我也不會讓人給你一分錢!”
“當初的事你就這麼耿耿於懷,非要折磨自己給我看!”
我老老實實搖頭,解釋,“不是的。”
“過去的事我早就忘了。”
就更遑論什麼,折磨自己給他看了。
畢竟我早在五年前就實驗過,就算我即將死在他面前,他也不會多眨一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