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協會的緊急會議，定在第二天下午兩點，地點是協會大樓頂層會議室。
林羽走進會議室時，第一感覺是——這哪裏是會議室？這分明是武林大會現場。
會議室被改造成了環形布局，中間是發言席，四周分區域坐着各色人等：蘇家這邊以蘇山河爲首，葉家是葉無痕和他二叔葉文海，王家、李家、趙家……江城叫得上名字的武道世家都來了。角落裏還坐着幾個氣息隱晦的散修，一看就不是善茬。
最讓林羽意外的是，夜梟居然也有代表——一個戴着金絲眼鏡、穿着西裝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面前擺着“夜梟研究會（合法注冊）”的牌子。
“他們怎麼進來的？”林羽小聲問蘇瑤。
“昨晚連夜注冊了個研究會，走正規程序申請參會。”蘇瑤冷笑，“協會那些官僚，只要手續齊全，管你是夜梟還是夜貓子。”
會議開始，協會會長秦明上台，清了清嗓子：“各位，關於星宮遺跡和核心碎片，協會經過研究，決定成立‘星宮遺跡聯合考察隊’。原則是：資源共享，風險共擔，成果……按貢獻分配。”
底下立刻炸鍋。
“貢獻怎麼算？誰說了算？”
“風險共擔？意思是死人大家一起埋？”
“資源共享？葉家肯把星力試煉區共享嗎？”
秦明敲了敲桌子：“安靜！具體方案如下：考察隊由各勢力推薦人員組成，總人數不超過二十人。隊長一人，由協會指定。副隊長三人，由蘇家、葉家、夜梟研究會各出一人。”
“隊長誰當？”葉文海冷冷問。
秦明推了推眼鏡：“經過協會討論，隊長由星宮傳承的直接關聯者——林羽擔任。”
“噗——”正在喝水的趙明直接噴了。
林羽自己也傻了。他？隊長？領導一群三階四階的高手？開什麼玩笑！
“我反對！”葉無痕第一個站起來，“他一個二階初期，有什麼資格領導考察隊？”
“我也反對。”夜梟代表推了推眼鏡，“隊長需要統籌能力和決策能力，林羽先生太年輕，經驗不足。”
蘇山河倒是淡定：“協會這麼決定，自然有道理。我支持。”
其他世家代表面面相覷，最後王家主事人開口：“林羽當隊長可以，但他要是決策失誤導致損失，誰負責？”
“協會負責。”秦明說，“但相應的，如果發現遺跡，協會要占30%的研究權。”
原來在這等着呢。協會想通過林羽這個“傀儡”隊長，實際掌控考察隊，分最大一杯羹。
“另外，”秦明補充，“隊長每月有津貼，五萬塊。副隊長三萬，隊員兩萬。由協會和參與勢力共同承擔。”
一提到錢，氣氛又變了。
“五萬？打發叫花子呢？”一個散修嗤笑，“我接個保鏢任務都不止這個數。”
“但這是長期任務，穩定收入。”另一個散修盤算，“而且包吃包住，還有修煉資源補貼……”
林羽聽着這些討論，突然覺得這場面很像人才市場招聘會。他是那個被硬推上去的部門經理，手下是一群不服管的老油條。
“趙明，”他低聲問，“你參加嗎？”
“當然參加！”趙明眼睛發亮，“技術顧問崗位！我還需要采購一批新設備，預算大概……八十萬？協會能報銷嗎？”
“先報名再說。”
報名環節更搞笑。協會工作人員現場發報名表，要求填寫“武道特長”、“特殊技能”、“過往探險經驗”。
葉家填的是：“精通星辰功法研究”、“擅長破陣”、“探索過三處上古遺跡”。
夜梟填的是：“情報收集專家”、“危機處理能力強”、“有豐富的團隊協作經驗”（林羽心想：你們團隊協作指的是圍毆吧？）。
蘇家這邊，蘇瑤填得中規中矩。輪到趙明，他寫的是：“科技武道融合專家”、“發明過多項探險設備”、“曾獨立設計並建成星力試煉區模擬裝置”。
到了林羽，他拿着筆想了半天，最後寫：“會一點星辰功法”、“能感應碎片位置”、“擅長……逃跑？”
蘇瑤看了一眼，默默把那張報名表抽走，重新寫了一張：“星宮傳承者”、“碎片感應專精”、“實戰中越階擊敗過二階巔峰”。
“蘇總，這有點誇張……”
“包裝，是職場必備技能。”蘇瑤面不改色。
報名結束後，秦明宣布：“考察隊三天後集結，第一站——西北荒漠，根據林羽隊長提供的信息，第三塊碎片在那裏。散會！”
散會後，林羽被秦明單獨留下。
“小林啊，隊長這個擔子不輕。”秦明語重心長，“但協會看好你。年輕人，要有擔當。”
“秦會長，我恐怕……”
“放心，協會給你配了助手。”秦明拍拍手，一個穿着職業裝的年輕女性走進來，“這是小陳，協會秘書處的，負責協助你處理隊內事務。包括但不限於：行程安排、物資采購、隊員考勤、經費報銷……”
小陳推了推眼鏡，遞上一份文件：“林隊長好，這是《考察隊管理細則（試行版）》，共八章六十四條，請熟讀。另外，您的隊長津貼已經打到卡上，扣除個人所得稅和協會管理費，實發四萬三千五百元。”
林羽接過文件，厚度堪比新華字典。
“還有，協會爲您購買了高額意外險。”小陳繼續，“保額五百萬，受益人是協會。當然，如果平安歸來，保險金會作爲獎金發放一部分給您。”
“一部分？”
“30%，剩下的70%作爲協會風險基金。”小陳微笑，“這是規定。”
林羽突然覺得，這隊長不當也罷。
回到蘇氏集團，行政部已經炸了鍋。
“林羽要當聯合考察隊隊長了！”
“工資漲了嗎？”
“聽說要去沙漠！防曬霜公司贊助了嗎？”
陳靜把林羽叫到辦公室，遞給他一份新的績效考核表：“根據公司規定，外派擔任重要職務的員工，需要設定專項KPI。這是你的。”
林羽看着表格：
1. 隊伍完整率目標：80%（至少帶回十六人）
2. 碎片獲取目標：至少一塊
3. 經費使用效率：不低於85%
4. 宣傳曝光度：至少三次媒體報道
5. 隊員滿意度：調查評分不低於4.0（滿分5）
“宣傳曝光度是什麼？”
“市場部的要求。”陳靜無奈，“他們說這是推廣公司品牌的好機會。已經聯系了《江城武道周刊》，會派記者隨隊采訪。哦對了，你的隊服上要加印蘇氏集團logo，還有新產品的廣告語。”
林羽想起那件“吸血鬼丹”隊服，胃開始疼。
“能拒絕嗎？”
“可以，但宣傳獎金就沒有了。”陳靜說，“宣傳獎金是基本工資的20%。”
“……我穿。”
下午，林羽去醫療部做體檢——協會規定，所有隊員必須體檢合格才能出發。蘇雅一邊抽血一邊八卦：“聽說葉無痕也報名了？你們隊裏以後天天要上演全武行吧？”
“協會說會約束。”
“約束？”蘇雅嗤笑，“武道界的約束就是‘別打死就行’。對了，這個給你。”
她遞過來一個小瓶子：“特制解毒丹，能解三十七種常見毒。沙漠裏毒蟲多，有備無患。成本價三千，給你員工價，兩千五。”
林羽看着瓶子上手寫的標籤：“試用版，副作用未知”，猶豫了。
“不要拉倒。”蘇雅要收回。
“我要！”林羽趕緊接過。在沙漠裏，有藥總比沒藥好。
體檢完，林羽去找趙明。趙明正在實驗室裏調試一堆新設備，整個實驗室像個軍火庫。
“看這個！”趙明拿起一個像手電筒的東西，“‘星力探礦儀’，能探測地下五十米的星力礦脈！雖然我們找的是碎片，但萬一路上發現星輝石礦呢？發財了！”
又拿起一個頭盔：“‘環境適應性頭盔’，內置溫度調節、空氣過濾、還有AR導航！在沙漠裏不會迷路！”
“這些……多少錢？”
“不貴，整套裝備大概一百二十萬。”趙明說得輕描淡寫，“協會答應報銷70%，剩下的蘇家出。我已經提交采購申請了，蘇總批了。”
林羽突然覺得，當隊長好像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能接觸這些高級貨。
晚上，林羽在宿舍整理裝備。除了協會發的標準裝備，他還帶了：趙明給的各種奇怪儀器、蘇雅的解毒丹、蘇瑤送的護身符（又一個，她說“上次那個碎了，補一個”）、還有《星辰異象錄》和兩塊碎片。
書和碎片放在一起時，會產生微弱的共鳴。林羽能感覺到，第三塊碎片的感應越來越清晰了——在西北方向，距離大約一千五百公裏。
手機響了，是陌生號碼。接通後，對方沉默了三秒，然後傳來一個經過處理的聲音：
“考察隊裏有內鬼。小心戴金絲眼鏡的人。”
“你是誰？”林羽問。
“想重建星宮的人。”對方說完就掛了。
戴金絲眼鏡的人？夜梟代表就戴金絲眼鏡。但葉文海也戴，協會的小陳也戴……甚至趙明有時候也戴。
林羽把這個信息告訴蘇瑤。蘇瑤沉思片刻：“我會留意。但你自己更要小心。隊長這個位置，看起來風光，實際上是個靶子。”
“我知道。”
“不過也是機會。”蘇瑤微笑，“如果你能帶好這支隊伍，找到更多碎片，你在武道界的地位就穩了。到時候，別說血拳會，葉家也不敢輕易動你。”
三天後，考察隊集結。
集合地點在協會大樓前的廣場。二十個人，分屬七個勢力，穿着各自勢力的服裝——除了林羽，他穿着蘇氏集團特制的隊服，胸口印着公司logo，後背寫着：“蘇氏氣血丹，荒漠探險必備”。
葉無痕看到他這身打扮，冷笑：“蘇家這是多缺錢，連隊服都要打廣告？”
“商業合作，共贏。”林羽面不改色。經過這三天的突擊培訓，他已經學會了一些官話。
夜梟代表——他自我介紹叫“金先生”——推了推眼鏡：“人都齊了，隊長，出發吧。”
協會派了三輛越野車和一輛物資車。林羽坐頭車副駕駛，開車的是協會指派的司機，一個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
車隊駛出江城，向西北進發。路上，林羽拿出隊員名單，再次熟悉：
蘇家：蘇瑤、趙明（技術顧問）、還有一個三階的護衛叫李剛。
葉家：葉無痕、葉文海、一個二階的女武者叫葉清。
夜梟：金先生、兩個手下（都沒說名字）。
王家、李家、趙家各兩人，都是二階或三階。
散修三人，一個老頭，一對年輕兄妹。
加上林羽，正好二十人。
“隊長。”後排的趙明湊過來，“我檢測到，車隊後面有尾巴。兩輛車，距離五百米，跟了十分鍾了。”
林羽看向後視鏡，果然有兩輛黑色SUV不遠不近地跟着。
“血拳會？”他問。
“或者是其他勢力。”蘇瑤說，“想撿便宜的。”
林羽想了想，拿起對講機：“全體注意，後方有不明車輛跟蹤。三號車減速，讓他們超車。如果他們不超，我們就停車問問。”
命令下達。三號車減速，但後面兩輛車也減速，始終保持距離。
“明顯是跟蹤。”葉無痕在對講機裏說，“要不要我去‘問候’一下？”
“不用。”林羽說，“加速，甩掉他們。”
司機踩下油門，車隊加速。但後面的車也加速，死死咬住。
沙漠公路筆直，甩掉不容易。林羽正頭疼，趙明說：“我有辦法。”
他從背包裏掏出一個小盒子，按下按鈕：“電磁脈沖幹擾器，能讓車輛電子系統暫時失靈。範圍五十米，持續時間三秒——夠他們追尾了。”
“會不會出事故？”
“我計算過，這個速度，三秒失速不會翻車，只會急刹。”趙明很有把握，“而且沙漠公路沒車，安全。”
林羽猶豫了一下，點頭：“用。”
趙明按下按鈕。後方，兩輛SUV突然同時刹車，輪胎在公路上擦出刺耳聲響，差點追尾。等他們重新啓動，考察隊的車隊已經拉開距離，拐進了一條岔路。
“甩掉了。”趙明得意。
但林羽沒放鬆。這只是開始。
真正的考驗，還在前面。
車隊駛入荒漠，黃沙漫天。林羽看着窗外無垠的沙海，感受着懷中碎片的脈動。
第三塊碎片，就在這片沙漠的某處。
而他要做的，是帶着這支各懷鬼胎的隊伍，找到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