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婉抓了一大堆報名表回大隊。
招赤腳大夫的消息，頓時傳遍了整個大隊。
隊員還無所謂，關鍵是那些知青娃娃，個個激動不已。
知青們也缺錢啊。
他們紛紛涌向大隊部，找大隊長李向前要報名表去。
李向前桌子一拍：“報名先政審，然後大隊蓋章，你看看你們誰夠格？”
知青們頓時鬧起來。
大隊長李向前冷笑：“頭年糧食吃完找大隊借，不給就鬧事，你們自己回去看看，檔案上都記着呢。”
有知青不服氣：“還不是你們不借糧！”
知青們第一年來的時候，有自己的口糧，第二年才跟着大隊一起生產一起算工分算口糧。
但城裏娃娃不會過日子，一年的糧食半年就吃完了。
後半年難道餓着？
肯定不行。
他們就找大隊解決。
頭兩年大隊也餓着呢，哪有餘糧給他們？
那時候知青還都是沖動的少年，直接沖擊了西河生產大隊的支部。
這還得了，公社當即來人，將知青關了一天，全記到檔案裏去了。
所以這幫來得早的知青，政審就過不了關。
知青們氣呼呼走了。
唐小婉這才湊過去：“大隊長叔，那咱村裏不就沒人能報名了？”
李向前着急安排明天的活，煩的要死：“啊，咱大隊有衛生室，招啥赤腳大夫？都給我搶收去！”
天氣預報說兩天後有雨。
麥子還有一多半在地裏，收不回來，今年都餓着吧。
這個赤腳大夫招的真不是時候，動搖勞動意志。
他不敢找公社反映，只能在報名上卡。
唐小婉不懂農業啊，她指一指報名表：“叔，我想報名！”
“你？”李向前一愣。
唐小婉點頭：“我上過初中，成績還不錯呢。”
李向前這才想起來，唐小婉上過學。
他打量唐小婉一番，皺着眉頭將報名表鎖抽屜裏：“搶收完再說吧！”
麥子沒收上來，誰也別想逃滑去學習。
唐小婉好氣啊。
得虧她偷偷留了一張報名表，但是沒有大隊的蓋章，報名表就是一張廢紙，公社不認。
所以，她還是要下地掙工分去。
成人十公分，唐小婉虛歲十八，算成年。
一天掙夠十公分，才算完成大隊交給的生產任務。
完不成，那就是欠大隊工分，年底用錢補。
唐小婉要是不掙工分，光靠她娘孫菜花一個人，那年底等着倒找給大隊錢吧。
所以第二天，唐小婉再不願意，也得乖乖下地。
頭頂烈日當頭，腳下麥茬扎人。
唐小婉哪裏會幹農活，手揮舞着鐮刀，麥子沒割到，倒是差點將腳指頭給削一半。
孫菜花瞅見嚇一跳，她又不知道唐小婉頭兩天是裝暈，只當她身體還沒恢復。
孫菜花偷偷看看周圍，大家都埋頭割麥子，沒人抬頭注意這邊。
於是孫菜花放慢了速度，將緊挨着自己的，唐小婉負責的那一隴地也給割了。
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速度肯定慢。
別人割完一隴回頭，發現孫菜花娘倆才幹一半，立馬不願意了：“我說你倆，別耽誤咱小隊進程啊，到時候大家都跟着你倆挨批評。”
孫菜花急忙賠笑臉。
唐小婉：“……”
她不能再嬌氣了，不會幹，就學！
唐小婉拒絕了孫菜花的幫助，學着她揮動着鐮刀。
當年咱種花家一手鐮刀一手錘頭，都能打出個天下，這點小麥子還能難爲住自己了？
想法很好，現實很殘酷。
一隴的地，讓她割的坑坑窪窪，來驗收的小隊長臉都黑了：“這就是你幹的活？”
唐小婉有氣無力辯解：“術業有專攻嘛。”
不是全能選手，她也不想啊。
小隊長都給氣笑了：“別整那文縐縐的話，我聽不懂！麥子都割不好，你還能幹啥？你是能發明創造還是能給人看病？”
小隊長是個小媳婦，年紀才二十一二歲，性子特別急，說話跟炮仗一樣，對待工作更是瘋狂且認真，正兒八經一位鐵娘子。
見唐小婉麥子割的不利索，耽誤整個小隊的進度，她心裏着急，說出來的話也非常不好聽：“會拽文有啥用，念書的城裏人還回來做農民幹農活，讀書再多，地裏莊稼活幹不好也是白搭！”
唐小婉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臊的，反正此刻臉通紅通紅的。
孫菜花急忙攬過唐小婉，賠笑說：“她嫂子，小婉那天不是暈過去了嗎？這才好點，您多擔待。”
因爲自己，媽要跟一個年輕的小媳婦陪笑臉，唐小婉再一次覺着自己很沒用。
她拉過孫菜花，對小隊長保證：“小隊長，給我點時間，我肯定能幹好！”
當年她第一次面對大屍老師還吐了呢，最後還不是邊吃烤腸邊在大屍老師身上劃拉？
她可以！
小隊長見對方態度還好，哼了兩聲，就帶着人去地頭先緩一緩，只留唐小婉娘倆繼續將沒幹完的活幹完。
唐小婉默默彎腰，繼續收割麥子。
一鐮刀下去，比剛才是整齊了，不過跟其他人比，還是慘不忍睹。
大隊分小隊，是按家庭爲單位的。
老唐家屬於一個小隊。
這邊唐小婉挨訓，那邊老唐家的人聽得清清楚楚，都幸災樂禍。
尤其唐家大嫂唐家大嫂唐家大嫂蔡鳳琴，她心裏記恨着唐小婉坑走老唐家一半財產呢。
一般分家，老大家要養老人，所以分的東西會多點。
在唐家大嫂蔡鳳琴意識裏，將來唐老太是要她養着，所以家裏東西都應該是唐大柱的。
唐小婉一個注定嫁出去的小閨女，一分錢就不該要。
結果現在不但不能拿她換彩禮，還把一半家產給帶走，蔡鳳琴能有好氣才怪。
其他人暫時去地頭歇歇，喝點水補充體力。
蔡鳳琴落在人後，沖着繼續低頭割小麥的唐小婉譏笑：“還以爲分家後你們能過多好，結果連個小麥都割不好。”
“看你這狗啃的地，今天工分鐵定少，三四分不能再多了，還不如七八歲孩子，呵呵。”
她又沖孫菜花說：“按說你也不是我們親媽，老唐家可憐你才一直養着，結果腦子不清醒跟着掃把星一塊鬧，現在好了，等分糧食的時候你們就等着餓死吧！”
反正老唐家一口的糧食都不救濟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