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珠現在已經被嚇傻了。
秦劉氏卻很快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王爺,這都是小女胡說的,做不得準,知言也是我們秦家的小姐,怎麼會沒有關系?”秦劉氏打圓場。
祁厲禹壓根不搭理,而是看着秦知言:“太妃?”
秦劉氏見此,也忙看向秦知言:“知言,你是秦家的女兒,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秦知言沒有急着回答祁厲禹,而是問了秦劉氏一句話。
“母親,我嫁於老王爺做續弦一事,是我自己的意思,還是家中的意思?”
看着好像毫無關系的一句話,秦劉氏卻冒出了一頭冷汗。
若說是秦家意思,那便是秦家愛慕虛榮,把女兒往火坑裏推,再加上秦明珠今日的這一番言論,秦知言日後就算對秦家有怨,也是情有可原。
可秦劉氏若反駁,說是秦知言的意思,那麼,豈不是更加應了那一句秦知言同秦家毫無幹系?日後秦家也別想借着凜王府姻親這一點謀利。
無論哪個回答,都是錯。
秦劉氏幹笑了兩聲:“知言,母親知道,老王爺去世,你心中苦楚,只是人總該往前看,已經發生的事,還說它做什麼?”
“我的問題,母親很難回答嗎?”秦知言才沒那麼好忽悠,“母親爲何不敢回答?”
秦劉氏心知秦知言不會善罷甘休,知曉敷衍不過去,神情也冷了許多:“此事,即是家中的意思,也是知言你自己的意思。”
“是啊,我答應了。”秦知言苦笑。
她當然答應了。
秦劉氏和秦明珠視她爲眼中釘、肉中刺,即便這些年她一直低調行事,她們還是不肯放過她,若非秦逢想要攀上老王爺,過問了她的親事,秦劉氏恐怕只會給她找上一家更不堪的夫家。
與其在秦府受制於人,不如嫁老頭做寡婦,搏一搏前程,她當然要答應。
這一點,秦知言承認,只是話說出來,那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儼然一副是被家中逼迫的樣子。
若沒有秦明珠那一出,還未必有太多人信秦知言,可偏偏秦明珠整了這麼一出,對着秦知言咄咄逼人,費盡心思不想要秦知言好的模樣,儼然是在告知衆人,秦明珠不喜秦知言,秦知言在秦家的處境十分艱難。
如此一來,一切便就順理成章。
秦劉氏見秦知言認下,非但沒有覺得鬆口氣,反而有些不安。
她想要彌補些什麼,但秦知言在說完那一句後,已經轉頭看向祁厲禹:“王爺,我已是王府的人,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貴,我雖姓秦,如今也已冠以夫姓,俗語有言,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日後,與秦家便再無幹系。”
秦知言穿麻戴孝,又紅着眼眶,憔悴不堪的模樣,再配上那張楚楚可憐的臉蛋,實在是太容易引起人憐憫了。
她看似柔弱,但這番對祁厲禹說的話卻擲地有聲,十分堅決。
秦劉氏暗道不妙,忙道:“知言,你這是什麼話,你……”
秦知言轉頭,輕飄飄地掃了秦劉氏一眼,而後,虛弱一笑,兩眼一黑,便就倒了下去。
寄紅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將人扶住,神情焦急:“太妃?太妃你沒事吧!”
秦劉氏也懵了一下。
秦知言是女兒,晚輩同家中斷絕關系,縱然秦家有錯在先,她也能說秦知言不孝,可偏偏秦知言這一暈,暈得巧妙,秦劉氏難道還能對着一個暈過去的秦知言指責?
那恐怕衆人要指指點點的就成了她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
聽說秦知言說與秦家再無幹系時,在場的賓客不少都蹙起了眉,忠孝是刻在骨子裏的,秦知言這是不孝,自然不少人都覺得不妥,可她現在這一暈……
“秦知言也挺可憐的。”
“是啊,嫁人上沒有選擇,結果嫁過來,老王爺就死了,日後的日子還不知道要怎麼過,這娘家人倒是先跑過來,硬生生地要把克夫命往人頭上扣,這分明是要把人往死路上推啊。”
祁厲禹不怎麼開口,全做是個看客,但是該他出面的時候,倒是一點都不掉鏈子。
見秦知言暈了,當即沉聲吩咐道:“送太妃回院子,請大夫過去瞧瞧。”
說着,視線往身旁的許管家身上落了一瞬。
許管家立刻意會,擔憂道:“太妃昨日就未曾進食多少,還守靈一夜,太妃身子骨瞧着就弱,哪裏能撐得住。”
這話一出,衆人對秦知言的感觀更加好了不少。
不管秦知言是真心還是假意,但是人家至少願意做,與此同時,也越發同情。
出嫁本來就勞累,結果還要守靈,今日還要被這麼欺負,秦知言想要與秦家劃清界限,也定然是心中失望了!
何況,人家也沒真的徹底斷絕關系,說不定只是口頭上說說呢?畢竟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倒是這秦家一家人,當真是無恥。
王府下人的動作迅速,很快便來了力氣大的婆子,將秦知言背着離開靈堂。
鬧劇告一段落,靈堂自然也平靜了下來,只是,秦劉氏顯然察覺到衆人落在她們身上的視線,不善了許多。
心中暗惱,面上還是笑着同祁厲禹道:“知言身子弱,給王爺添麻煩了,還請王爺多照顧知言幾分。”
“秦夫人聽不懂人話?”祁厲禹可不給秦劉氏好臉色。
秦劉氏神情一僵。
而祁厲禹已經揮揮袖,坦然離去,好像靈堂上的事,都與他無關似得。
秦知言被送回了她如今居住的院子,流香閣。
待婆子將人放到床上後,大夫也已經得了信過來。
大夫替秦知言把了脈。
“太妃是由於操勞過度,情緒大喜大悲才會引起暈厥,不打緊,好好休息便好。”
秦知言自然是裝暈。
但大夫也不算胡說。
爲什麼操勞過度,又大喜大悲,就得問祁厲禹那個狗東西了。
大夫把完脈後,寄紅親自將人送了出去。
待屋裏頭沒了人,秦知言這才睜開眼,從床上坐了起來。
“小姐,你快嚇死奴婢了!”寄紅急得不行,而後又有些不解:“小姐怎麼會確定,王爺會幫小姐?”
若是當時祁厲禹沒有幫忙澄清,那秦知言今日必然會名聲掃地,再無翻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