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了她選擇,也給了她退路,更保全了她的尊嚴。
孟晚閉了閉眼,心跳怦然。
“傅先生,我今早去台裏處理好緊急的工作,大概下午五點之後有空,關於你昨天的提議,我們可以見面再談談。”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好,地點我來安排,下班我去接你。”
下午電視台沒任務,孟晚提前下班,趕到仁和醫院時,外婆已經被安置在頂層的VIP病房。
推開門,窗明幾淨,幾個穿着職業裝的護士在弄着醫療儀器。
外婆靠坐在病床上,身體虛弱,精神卻意外不錯,正望着窗外出神。
“外婆。”
孟晚走到床邊,握住老人的手。
“晚晚來啦?”
外婆轉過頭,臉上綻開慈祥的笑容,皺紋都舒展開,
“你看看這地方,跟電視裏似的,這麼好。我都跟他們說了用不着,可那些醫生護士都客氣得不得了,非說一定要最好的。”
她壓低聲音,眼裏閃着好奇又自豪的光,“你跟外婆說實話,你哪來這麼大本事,把外婆弄到這兒來了?這得花多少錢啊?”
孟晚沒吭聲,喉嚨有些發堵。
她知道瞞不住,也從未想過要瞞着最親的人。
她抬起頭望着老人,“外婆,我可能要結婚了。”
外婆愣住,眼睛眨了眨,似乎沒太反應過來:
“結婚,怎麼這麼突然?是哪家的小夥子?”
孟晚抿了抿唇,組織着語言:
“他是個大老板,生意做得很大,我們……認識沒多久,但他幫了我很多,尤其是這次,您的病,全虧了他安排。”
病房裏安靜片刻。
外婆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她反手握住孟晚的手。
那雙閱盡世事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外孫女,只是問:
“晚晚,對方人待你好不好?”
孟晚睫毛顫了顫。
“嗯,他說,如果我答應結婚,我的一切,他都會負責。”
外婆沉默地聽着,片刻後才開口:
“是因爲外婆的病嗎?晚晚,外婆老了,病了,是拖累。但外婆寧願慢慢治,甚至不治,也絕不能讓你爲了我,去勉強自己。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你得想清楚,是爲了你自己。”
“……我知道,您放心吧,他很喜歡我的,追我的時候對我求追不舍的。”
孟晚臉不紅地說着謊話。
外婆看她這樣,輕嘆口氣,問道:
“他叫什麼名字?”
孟晚遲疑兩秒:“傅恪尋。”
外婆點點頭:“傅恪尋,聽起來是個穩當的名字,晚晚,不管你怎麼選,外婆都支持你,但你要記住,不管跟了誰,你自己要立得住,咱們不貪圖別人的,但也絕不能讓人看輕了。”
孟晚握握老人的手,臉上帶着笑容:
“我知道外婆。”
孟晚離開病房時,外婆已經睡着了。
她站在窗邊發了會兒呆,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是微信提示音。
一個純黑頭像的陌生賬號發來了好友申請,備注只有簡潔的三個字:傅恪尋。
孟晚指尖頓了頓,按下了通過。
幾秒後,一條信息跳了出來。
【在哪?】
孟晚回復:【仁和醫院。】
傅恪尋:【等我二十分鍾,我去接你。】
孟晚指尖在屏幕上懸停了片刻,回了一個字:【好。】
二十分鍾後,孟晚走出醫院大門。
她正低頭攏了攏外套,一輛黑色的加長版邁巴赫普爾曼緩緩停在她面前。
後車窗降下。
“上車。”
傅恪尋深邃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孟晚坐進車裏,姿態端正又拘謹。
“吃過晚飯了嗎?”
傅恪尋問。
他今天穿着煙灰色襯衫搭配黑色西服,領帶規整,熨帖得看不出任何褶皺。
“還沒。”
孟晚如實回答,一下班就趕來醫院,確實沒顧上。
傅恪尋對前方的司機吩咐了一句:
“去後海。”
車子駛入主幹道,孟晚側首看着窗外。
“外婆狀態怎麼樣?”
他打破了沉默。
“比我想象中好很多,精神不錯,還跟我念叨病房太好了。”
孟晚提起外婆,繃着的神經不自覺柔軟下來,“謝謝你把一切都安排得這麼妥當。”
“應該的。”
他側過頭,視線在她有些虛弱的側臉停留,
“你臉色不太好,最近沒休息好?”
孟晚摸了摸自己的臉,客氣笑道:
“還好,可能是有點累。”
“秦老下午跟我通過電話,手術方案已經初步確定,風險可控,成功率很高。”
他無聲安撫她,
“這兩天會有專業的營養師和康復師介入,確保外婆以最佳狀態手術,你可以放心。”
放心這兩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本事就帶着讓人安心的力量。
“傅先生……”
她開口,卻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傅恪尋。”
他糾正道,深邃的眼眸看向她,
“既然在考慮我的提議,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孟晚神情微凝,那三個字在心裏劃過,最終沒能叫出口。
她移開視線,輕輕“嗯”了一聲。
車子很快抵達一處低調卻不俗的庭院式餐廳。
環境安靜典雅,菜式清淡不失美味,很照顧她這兩天不佳的胃口。
吃飯時,傅恪尋話並不多,但會適時爲她添茶,也會將轉盤上她多看了一眼的菜品輕輕轉到她面前。
他的舉止從容得體,照顧人很細心,不會讓人感到任何尷尬。
直到用晚餐,傅恪尋放下茶杯,目光深沉地望向她。
他從身側拿出一個深灰色的文件夾,厚度適中,放在桌面上,推到她面前。
“孟小姐,這是婚前協議,你可以先看看。”
孟晚心緒動蕩,伸手翻開。
協議裏明確列出了雙方的權利與義務,更多的是傅恪尋給予她的保障。
三套位於京城市中心頂級地段的別墅,數量豪車,一筆數額巨大的生活保障金,定期存入她的賬戶。
此外,協議也寫明,這段婚姻關系至少維持三年。
三年內,雙方需對外維持夫妻形象,履行基本的夫妻義務。
若三年後任何一方希望結束關系,可協議離婚。
孟晚一頁頁翻過,心髒怦然。
這哪裏是協議,這是一座用金玉堆砌的堡壘,將她和她最在乎的人牢牢護在其中。
她合上文件夾,抬頭看向對面坐着的男人,他正安靜地等待,耐心十足。
“傅先生,房子,車子,錢,我都不需要,我也沒有什麼可以給你的。”
除了一個“傅太太”的名分,而這個名分,對他來說也並非不可或缺。
傅恪尋深深地看着她:
“你同意結婚,就是給了我需要的,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應付家族壓力,這些對我來說,價值超過紙上所寫。”
孟晚只是要一個讓外婆活下去的希望。
她不爲所動,堅持道:
“傅先生,真的不必給我那些,我只要我外婆得到最好的治療,平安健康,這是唯一,也是全部的條件。”
傅恪尋望着她,女孩雖然看着身形單薄,坐在寬大的椅子裏顯得嬌小,可她的脊背挺得筆直,眼神清亮,像一朵無法被浸染的純潔茉莉花。
半晌,傅恪尋緩緩靠回椅背,眼底深處那簇靜默的火焰,輕輕搖曳。
男人略頷首:“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