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清晨,白芊芊是被一股濃鬱的食物香氣勾醒的。不是草!是真正的、屬於人類的早餐香氣!她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起來,吸着鼻子,像只尋着味兒的緝毒犬,躡手躡腳地摸出客房。

餐桌上,竟然真的擺着煎得金黃的太陽蛋、烤得恰到好處的吐司,甚至還有幾片誘人的培根!而容蓁,依舊一身清冷地坐在她的位置上,面前擺着……嗯,萬年不變的燕麥杯和藍莓。

白芊芊眼睛都直了,撲到餐桌前,難以置信地看着那盤屬於她的、仿佛冒着聖光的早餐:“這、這是……給我的?今天是什麼黃道吉日?還是我還沒睡醒?”她說着,伸手就要去掐自己的臉。

容蓁抬眸,用叉子輕輕擋開了她蠢蠢欲動的手,語氣平淡無波:“慶祝熱搜。僅限今天。”

“啊啊啊容蓁你果然是外冷內熱的大好人!”白芊芊感動得差點熱淚盈眶,立刻坐下,雙手合十,“感謝上蒼,感謝容影後,感謝CCTV……我開動啦!”她拿起刀叉,以風卷殘雲之勢開始消滅早餐,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幸福得眼睛眯成了兩條縫。

容蓁看着她毫無形象的吃相,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低頭繼續吃她的“仙草”。

吃到一半,白芊芊終於想起了昨晚用“慶祝”換來的重要戰略物資:“對了容蓁,草莓呢?”她眼巴巴地望向容蓁,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狗。

容蓁動作一頓,放下叉子,拿起旁邊的平板電腦,手指滑動了幾下,然後面無表情地將屏幕轉向白芊芊。

屏幕上是一個打開的購物APP界面,搜索欄赫然寫着“草莓”。下面是一排商品圖片和價格。

容蓁用她那清冷的、播報新聞般的語調念道:“有機奶油草莓,進口空運,當季限量,單價:每100克,68元。”她頓了頓,抬眼看向瞬間石化的白芊芊,緩緩補充,“根據《居民膳食指南》建議,每日水果攝入量200-350克。取中間值275克,約合人民幣187元。你確定需要‘加點’這個?”

白芊芊嘴裏的培根瞬間不香了。她看着平板上那顆顆飽滿、紅得誘人、標價堪比黃金的草莓,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沖擊。一百克六十八?搶錢啊!她平時買草莓都是論斤稱,一斤也就二三十頂天了!這什麼有機進口的,是吃了能成仙嗎?

她張了張嘴,試圖爲自己爭取一下平民草莓的合法權益:“那個……其實,不用這麼貴的,普通的就……”

“食品安全是底線。”容蓁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未知來源的水果可能存在農藥殘留、重金屬超標等風險。我的營養師不建議食用非特定渠道采購的食材。”

白芊芊:“……” 她看着容蓁那張寫滿“科學”、“嚴謹”、“爲你健康負責”的漂亮臉蛋,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行吧,仙女的食物,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肖想的。她悻悻地低下頭,化悲憤爲食欲,狠狠咬了一口太陽蛋,仿佛在咬那顆價值187元的“黃金草莓”。

早餐後,白芊芊癱在客廳沙發上消食,摸着圓滾滾的肚子,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她百無聊賴地刷着手機,看到粉絲在她昨天發的定妝照微博下瘋狂誇贊,心情頓時明媚了不少。尤其是看到有人把她和容蓁的合照P成了各種搞笑表情包,什麼“丞相大人請喝茶(毒藥)”、“公主殿下弱小可憐但能吃”,她樂得咯咯直笑。

一時興起,她決定回饋一下粉絲的熱情。她點開相機,調整角度,把自己和身後正在看平板的容蓁一起框進鏡頭,背景是餐桌上的杯盤狼藉。她對着鏡頭比了個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準備拍一張“同居生活溫馨日常”照。

“咔嚓!”

快門聲剛落,白芊芊還沒來得及欣賞自己的傑作,就感覺一道陰影籠罩下來。

容蓁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邊,伸手拿過了她的手機。她看着照片裏自己模糊但依舊能辨認出的側影,以及白芊芊那傻乎乎的笑容,眉頭微蹙。

“刪掉。”聲音不高,卻帶着不容反駁的冷意。

“啊?爲什麼?”白芊芊有點懵,“我覺得拍得挺好的呀,多自然,多生活化!粉絲肯定喜歡!”

“未經允許,禁止拍攝及公開涉及我的私人生活影像。”容蓁的語氣毫無波瀾,像是在宣讀法律條文,“協議補充條款第7.3條,需要我提醒你嗎?”

白芊芊這才想起,那份厚厚的協議裏,似乎確實有這麼一條。當時她光顧着緊張和容蓁演戲的事了,根本沒仔細看那些細則。她癟癟嘴,有點委屈:“哦……我忘了嘛。可是就一張照片而已……”

“隱私無小事。”容蓁將手機遞還給她,眼神清冷,“希望沒有下次。”

白芊芊接過手機,看着容蓁轉身離開的背影,那股因爲早餐而升起的暖意瞬間涼了半截。她悻悻地刪掉了照片,小聲嘀咕:“拍個照而已,這麼嚴肅……又不是拍到你偷吃草莓……” 說到草莓,她更鬱悶了。

她嘆了口氣,點開《冰山生存手冊》,憤憤地添上幾條:

第六條:仙女的草莓是黃金做的,凡人勿念!

第七條:在冰山面前,隱私大於天!拍照需謹慎,最好別拍!

第八條:偶爾的溫暖可能是陷阱,旨在讓你放鬆警惕!保持清醒!

寫完後,她決定化悲憤爲力量——搞衛生!雖然公寓有保潔,但她覺得需要做點什麼來消耗一下自己過於旺盛的精力(和怨氣)。

她先是哼哧哼哧地把客廳的地板拖得鋥亮,然後開始整理沙發。當她拿起容蓁常坐的那個單人沙發上的靠墊時,發現下面壓着一本厚厚的、看起來很有年頭的筆記本。筆記本的皮質封面已經有些磨損,顏色深沉。

“咦?容蓁還會用這麼復古的東西?”白芊芊好奇地拿起來,隨手翻了一下。

然後,她僵住了。

筆記本裏,不是她想象中的演技心得或者工作日程,而是……畫?

用鉛筆畫的,線條有些稚嫩,但能看出畫的是什麼:一個個圓頭圓腦、形態各異的……豬?有的在吃飯,有的在睡覺,有的甚至戴着個小皇冠,旁邊還用娟秀的字跡標注着:“佩奇”、“麥兜”、“八戒(憂鬱版)”……

白芊芊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高冷影後容蓁……私底下……是個隱藏的……畫豬愛好者?!!

這反差也太大了吧!比她白芊芊的沙雕還有沖擊力!這要是被狗仔拍到,絕對是驚天大瓜!“驚!冰山影後內心住着一群小豬佩奇!”

白芊芊正對着筆記本目瞪口呆,身後突然傳來容蓁冰冷的聲音:“你在幹什麼?”

白芊芊嚇得手一抖,筆記本“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她猛地轉身,看到容蓁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臉色是她從未見過的難看,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眸子裏,此刻翻涌着明顯的怒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我、我不是故意的!”白芊芊慌忙解釋,“我就是整理沙發,它自己掉出來的……”

容蓁沒有理會她的解釋,快步上前,彎腰撿起筆記本,緊緊抱在懷裏,仿佛那是什麼絕世珍寶。她看着白芊芊,眼神銳利如刀,聲音冷得能結冰:“白芊芊,記住你的身份。不該碰的東西,不要碰。不該知道的事情,最好忘掉。”

說完,她不再看白芊芊一眼,拿着筆記本,轉身快步走進了自己的臥室,“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白芊芊獨自站在客廳裏,看着那扇緊閉的房門,心裏五味雜陳。她好像……不小心撞破了容蓁一個巨大的秘密。而且,看容蓁的反應,這個秘密對她來說,似乎非常重要。

剛才容蓁那個眼神,是真的生氣了,甚至帶着點……敵意?

白芊芊撓了撓頭,有點懊惱,又有點好奇。那本畫滿了小豬的筆記本,到底藏着什麼故事?爲什麼容蓁會那麼緊張?

她突然覺得,這座冰山,好像比她想象中要復雜得多。表面是終年不化的積雪,底下可能藏着……一個滿是粉色小豬的溫暖秘密基地?

這個發現,讓白芊芊在忐忑之餘,又莫名地生出了一絲探究的欲望。

她走回客房,再次翻開《冰山生存手冊》,盯着看了半天,然後重重地、用一種發現新大陸般的語氣,添上了最新的一條:

第九條(重大發現):冰山內部可能並非實心!疑似存在大型萌系生物(具體物種:豬)棲息地!危險等級:未知!需進一步偵查!但切記:好奇害死貓,偷看筆記本可能會被凍成冰棍!

寫完這條,白芊芊抱着手機,陷入了沉思。所以,容蓁今天早上給她吃培根……算不算是……對同類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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