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請問劉先生在哪裏?”
程硯熙正百無聊賴地坐在警局的椅子上,盯着自己的行李箱發呆,一道陌生的女聲突然響起,那聲音很小,但因爲今天警局沒什麼人,很安靜,所以程硯熙很清楚地聽到了。
他抬起頭,向那個女孩望去,聽着聲音像一個柔弱的女生,但本人卻很高,她穿着一套冬季校服,皮膚白皙,長的很漂亮,不過臉上沒什麼表情,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是程予初,對吧?”還沒來得及細想,劉叔便走了過來。
“嗯,”女孩低低地答了一聲,“我父母他們今天有事,說讓我來。”
“沒關系,之前的手續你爸媽已經辦好了,你來也是一樣的。”劉叔一邊說着,一邊向程硯熙招手。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你的表弟——程硯熙,以後還要麻煩你們多多照顧他。”劉叔認真地說着,“國家會發放撫慰金,撫養費的事情不用太擔心,我知道你們家庭情況也不太好,但是也沒有辦法,你們是他唯一的親戚,如果實在遇到困難,就來找我,我還有一些積蓄。”
“沒事的,這是應該的。”
走近看,他看清了校服上的校徽,上面印着——G市一中。
劉叔放心地點點頭,又拍了拍程硯熙的肩膀,示意他打個招呼。
“表姐好,我是程硯熙,以後還麻煩表姐照顧了。”程硯熙回過神,連忙問好。
“你好。”程予初淡淡地回了一句,抬起手揮了揮,還扯了扯嘴角,像是想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但失敗了,不過她自己好像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告別劉叔後,程予初帶着程硯熙往地鐵站走去,“家離這邊可能有點遠,要換乘3次。”
“哦,沒事。”程硯熙又拒絕了程予初要幫他提行李的“請求”,隨後兩人無言。
兩個多小時後,程硯熙提着行李箱跟着程予初走出地鐵站,繞過了一個菜市場,拐進了一條小巷,小巷的水泥路並不平整,行李箱拖過發出刺耳的聲音,聽着讓人心煩,程硯熙幹脆把行李箱提着走。
走了三四分鍾,程予初在一個還殘留着小廣告印記的鐵門前停下,拿出感應鑰匙打開門,“在3樓,301,樓梯上去左邊那個就是,你先上去吧,我給電動車充下電。”
“好。”程硯熙聞言往裏走,裏面很黑,似乎沒有燈,只有依稀一點光,勉強可以看清路,走上三樓,樓道的聲控燈終於亮了。
程硯熙向左看去,門牌上印的301很模糊,有些掉漆,險些看不清楚。正要抬手敲門,門裏卻突然響起了一道尖銳的女聲。
“怎麼回事!又這麼少,工資越來越少,現在還要再來一個人,日子還過不過!”
“之前你爸媽進醫院要我們照顧,他們一分力不出,錢也沒給幾個,現在好了,他們的兒子也要我們來養,我是你姐的保姆嗎?”
“人家都找上門了,我有什麼辦法?那麼多人看着!難道還能拒絕?說出去多難聽!”
“你不要轉移話題,我在說工資的事!你是不是拿錢在外面養人了,啊?”
“放*!”
程硯熙手伸到半空又放了下來,靜靜地站在那裏,聽着裏面的爭吵聲,身體有一些僵硬,眼神裏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無措。
這時,程予初上來了,看到程硯熙還站在那,有些疑惑,突然,“嘭”的一聲,裏面傳來鐵盆落地和男人怒吼的聲音,她頓時明白了。但她什麼也沒說,走到門口,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幾乎是在鑰匙插進鎖孔的那一瞬間,裏面頓時安靜了,兩人走進去,而屋裏的兩人面面相覷,顯然有些沒反應過來。
男人是程硯熙的舅舅,叫程宇,個子不算高,一米七幾出頭的樣子,光着膀子,皮膚黝黑,肌肉線條明顯,身上帶着濃濃的一股煙味,有些嗆鼻;女人也不高,估計只有一米五幾,中等身材,皮膚狀態看着不太好,眼角的皺紋有些明顯,有一絲老態,是程硯熙的舅媽——宋敏。
很快,男人反應過來,露出了笑容,走了過去,笑吟吟的拍了拍程硯熙,“是硯熙啊,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程硯熙露出微笑,回了一句,“舅舅舅媽好!”其實已經很久了,上午十點劉叔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而現在已經可以準備吃晚飯了。程硯熙在心裏默默腹誹,這話他實在是有些不知道怎麼接。
“就是啊,這麼快就過來了,來坐一會,要不要喝點水,我床還沒安好呢。”女人也笑了。
這時,一個看起來五六歲的小男孩跑了過來抱住了程予初,“姐姐,我要吃棒棒糖!”
“沒有棒棒糖,吃香蕉吧。”程予初始終沒什麼表情。
程硯熙向小孩露出微笑,揮了揮手,“嗨!”
男孩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反而像鴕鳥一樣把頭埋進了程予初的懷裏,緊緊地抱着她。。
“他有自閉症,也有點怕生人,過兩天就好了。”程予初淡淡地解釋,往角落的冰箱走去,在旁邊的箱子裏拿了兩根香蕉,一根給弟弟,另一根遞給程硯熙,“吃嗎?”
“謝謝。”程硯熙接了過來,沒吃。
“吃吧吃吧,沒事,不用緊張,”男人和善地笑着,“我們這裏有點小,臥室不太夠,程予初她弟弟要和媽媽睡,要不你和程予初一間,拿個窗簾隔開,行嗎?”
“沒關系,我都可以。”程硯熙笑了笑。
“程予初,你呢?”
“隨便。”
“行,那我去幫你安床,你舅媽去煮飯,你在這歇着。”程宇像一個即將征戰沙場的將軍一樣對着每個人指揮道,“程予初,你看着程陌,別讓他亂跑!”
程硯熙這才有空打量一下他的“新家”:
客廳邊上放了一個破舊的沙發,有一邊已經塌下去了,估計是裏面的彈簧壞了。程予初坐在上面和弟弟玩拼圖,另一邊是一個矮小的冰箱,應該是1.5米的,畢竟剛剛程予初走過去,比她矮了一個頭。還有一個可折疊的方形大桌子,似乎是用來吃飯的,不過靠牆的一邊擺滿了書本和小玩具;
靠近門的一側的主臥是舅舅舅媽和程陌的臥室,裏面僅僅容下一張大的木板床,牆上釘着一根帶着些許鏽跡的鐵絲,上面掛滿了衣服,牆角堆着幾個紙箱;
陽台對着街道,上面曬了幾件衣服,靠近衛生間的一邊放了一個洗衣機;旁邊的衛生間,很小,轉身稍微邁步就容易碰到牆;
而他和程予初的房間比起主臥就更小些,放了兩張小一些的床,中間掛了一個遮光窗簾,兩個床也就大概隔了一個平放的行李箱的位置,兩邊也各有一根鐵絲,程予初那邊清一色的掛滿了校服,而他這邊的看着很新,應該是今天剛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