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處心積慮,連他的飲食喜好都打探清楚了。
這才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展示賢惠,想用這種手段籠絡人心。
他心底那點因食物香氣而升起的好感瞬間被厭惡和懷疑取代。
“誰讓你動廚房的?”
他聲音冷得像冰,目光銳利地射向姜眠。
姜眠正準備遞盤子的手頓在半空,臉上的淺笑微微一僵。
“抱歉,池先生。我看食材都有,就想做點早餐,感謝吳媽的照顧,也順便答謝您的收留。”
“答謝?用我的東西答謝我?”
池燼嗤笑一聲,看着那盤精致的早餐,沒有絲毫食欲。
他轉而看向還在努力吞咽食物的周銘。
“你是餓死鬼投胎嗎?沒吃過東西?幾塊錢的早餐就讓你忘了自己是誰的助理了?”
周銘被噎得直翻白眼,好不容易咽下去。
“池總,真的很好吃,您要不嚐一口。”
“我嚐你大爺的!”
池燼徹底沒了耐心,轉身就往玄關走。
“周銘,你再廢話一句,這個月獎金別想要了!現在,立刻,去開車!”
周銘看着手裏還剩一口的培根,滿臉痛惜,又不敢違抗,只能飛快地塞進嘴裏。
抓起公文包和車鑰匙,小跑着跟上。
吳媽看着池燼怒氣沖沖的背影,沒好氣地沖着門口方向喊。
“愛吃不吃!等下餓得胃疼了,又要來折磨我們!犟得跟頭驢似的,也不知道在跟誰較勁!”
她回頭,心疼地看着沉默地解下圍裙的姜眠。
“姜小姐,你別往心裏去,少爺他就這臭脾氣,被老太太慣壞了。”
姜眠搖搖頭,“沒關系的,吳媽。本來也是我冒昧了。”
“還有,吳媽,您別叫我姜小姐了,就叫我名字吧。”
她不太習慣這種帶着階層感的尊稱。
“哎,好!好!眠眠。”
吳媽越發覺得這姑娘懂事得讓人心疼。
姜眠之前爲了生計,確實在好幾家不同類型的餐廳兼職過。
從快節奏的連鎖店到注重細節的私房小館,她學東西快,手腳麻利。
耳濡目染之下,做菜的手藝確實比一般人要好很多。
她此刻無比清晰地認識到,在這裏,任何出於善意的舉動,都可能被曲解爲別有用心。
她很快收拾好廚房。
“吳媽,我下午沒課,出去找找兼職,晚上回來。”
她知道,要想盡快離開這裏,經濟獨立是第一步。
下午,姜眠跑了好幾個地方。
最終在一家咖啡書吧找到了一份時薪不錯的兼職。
主要工作是整理書籍和偶爾幫忙制作些簡單的飲品點心。
晚上她回到別墅時,刻意放輕了動作。
客廳裏空無一人,只有一盞落地燈散發着溫暖的光暈。
她鬆了口氣,沒有停留,徑直上樓回到了自己那間西邊的小客房。
翌日,天剛蒙蒙亮,姜眠就起床了。
她換上運動服,在別墅區安靜的道路上慢跑了半小時。
呼吸着清晨新鮮的空氣,讓自己保持清醒和活力。
回來後,她再次走進廚房,輕車熟路地準備了早餐。
今天熬了小米粥,做了易消化的蝦仁蒸蛋和幾樣清爽小菜。
池燼胃不好,這是她作爲借住者能做的一點基於禮貌的表示。
做完這一切,她快速吃完自己那份。
將池燼的那份溫在鍋裏,然後背上書包悄悄離開了別墅。
池老太太昨天特意打電話來,囑咐池燼上班時順路送姜眠去學校。
姜眠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這份好意。
她很清楚池燼有多討厭她,沒必要去自討沒趣,更不想欠他更多。
從別墅區到能打到車或者乘坐公交車的地方,需要步行將近二十分鍾。
清晨的風帶着涼意,吹動她額前的碎發。
她拉緊了外套,步伐堅定地走在空曠又奢華的道路上。
與這個環境格格不入,卻又帶着一種韌性。
池燼比平時稍晚一些下樓,他昨晚睡得並不好。
走到餐廳,沒看到那個預料中忙碌的身影,只看到吳媽在擺放碗筷。
他下意識地蹙眉,語氣帶着慣有的嘲諷。
“那個躲雨的還沒起來?我就知道,做早餐?不過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手段。”
“奶奶不是說了今天讓周銘順路送她去學校嗎?還不起來?我可沒時間跟她耗。”
吳媽把手裏的抹布往料理台上一放,沒好氣地走到他面前。
“我的大少爺哎!你是名偵探柯南看多了還是怎麼着?這麼喜歡推理破案!”
“人家眠眠天沒亮就起來運動,運動完給你做了這桌養胃的早餐,自己背着書包走去坐公交上學啦!”
“還等你送?人家小姑娘有骨氣得很,知道你瞧不上她,才不稀罕坐你的車嘞!”
池燼看着鍋裏溫着的那份早餐,一時語塞。
自己走去坐公交?
這別墅區到公交站的距離……
他眉頭皺得更緊,心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像是蓄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抿了抿唇,有些惱羞成怒。
“吳媽,你到底是哪邊的?怎麼盡幫着她說話。”
吳媽眼睛一瞪。
“我是老太太這邊的人!老太太說了,要好好照顧眠眠!”
“我可不像某些人,眼睛長在頭頂上,分不清好歹!”
池燼被噎得說不出話,黑着臉坐下。
看着面前的早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最終,他還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蒸蛋。
入口嫩滑,鮮香恰到好處。
他沉默地吃着,胃裏確實舒服了很多,心裏的疑慮並未打消。
到了公司,他按下內線電話,冷聲對剛進門的周銘說:
“去,再給我仔細查查那個姜眠。越詳細越好。”
周銘嘆了口氣:“池總,真沒什麼好查的了。背景幹淨得像張白紙,福利院長大的孤兒,成績優異,靠獎學金和兼職讀到大學。”
“宿舍關系不好是事實,上次被咖啡館辭退,也確實是有人打了招呼故意整她。我覺得這姑娘真的挺不容易,也挺好的。”
池燼抬起眼,眼神危險地盯着他。
“周銘,我發現你和吳媽快成一家的了?再幫她多說一句廢話,你明天就不用來了。”
周銘苦着臉,“是,池總,我這就去再詳細查一遍。”
心裏瘋狂吐槽:老板你這明明就是開始在意了嘛!死鴨子嘴硬!
到底有沒有人在意我的死活呀!
池燼看着周銘退出辦公室,目光落在窗外。
腦海裏卻不自覺地浮現出姜眠的背影。
瘦削,卻挺得筆直。
他煩躁地鬆了鬆領帶。
這個女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