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鬆抬手，虛虛一壓。
沸騰的大廳，奇跡般地再次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熱地聚焦在他身上。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成了這座大廳絕對的中心。
武鬆沒有繼續動手。
他知道，今天的立威已經夠了。
那個高高在上的朝廷太尉變成了一堆爛肉。
那個算無遺策的智多星變成了一個豬頭。
那個凶神惡煞的黑旋風已經只剩下半條命。
那個原本應該掌控一切的呼保義，此刻正像只受驚的鵪鶉一樣瑟瑟發抖。
這就是他給梁山帶來的第一份“大禮”。
但這僅僅是個開始。
他緩緩推開擋在面前的柴進，目光越過人群，直直地落在宋江身上。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大哥。
倒像是在看一個待宰的死囚。
“宋公明。”
武鬆的聲音平淡，卻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今日看在衆兄弟的面子上，我不殺你。”
宋江聞言，渾身一鬆，整個人差點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眼中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只要不死就好。
只要不死，憑他的手段和威望，總有機會翻盤！
然而，武鬆的下一句話，卻如同一盆冰水，從頭到腳澆滅了他剛剛燃起的一絲希望。
“但是，這梁山泊的第一把交椅，你坐不得了。”
轟！
此言一出，宛如一道驚雷，在聚義廳內炸響。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武鬆。
逼宮？
這是要奪位？！
宋江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震驚和怨毒，聲音尖銳地叫道：“武二郎！你……你說什麼？我是衆兄弟推舉的寨主！我是晁天王……”
“閉嘴！”
武鬆厲聲喝道，聲音如洪鍾大呂，震得衆人耳膜生疼。
“別提晁天王！”
“你不配！”
武鬆大步上前，指着碎成一地的“忠義堂”金字牌匾。
“晁天王臨死前怎麼說的？誰捉得史文恭，誰就是梁山之主！”
“史文恭是盧員外捉的，這寨主之位，本該是盧員外的！”
“你宋江仗着臉厚心黑，硬是賴在這個位置上不走，爲的是什麼？”
武鬆環視四周，目光灼灼，聲音鏗鏘有力。
“爲的就是今日！”
“爲的就是拿着兄弟們的命，去換你宋江那一身紅袍玉帶！”
“爲的就是把你這‘反賊’的名頭，洗成‘忠臣’的牌坊！”
字字珠璣。
句句誅心。
這些話，其實很多人心裏都明白。
但從來沒有人敢這麼直白地在忠義堂上說出來。
如今被武鬆這一層窗戶紙捅破，不少頭領的臉色都變了。
林沖握緊了手中的長槍，指節發白。
魯智深嘿嘿冷笑，眼神玩味。
阮氏三雄面露憤慨，竊竊私語。
就連盧俊義，此刻也抬起頭，目光復雜地看着宋江。
宋江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冷汗直流。
他慌了。
他引以爲傲的“忠義”大旗，正在被武鬆一點點地撕碎。
“你……你血口噴人！”
宋江強撐着站起身，指着武鬆大罵：“我宋江一片赤誠，天地可鑑！我是爲了給兄弟們謀個出身，不想讓他們一輩子背着賊寇的罵名！這有什麼錯？！”
“謀個出身？”
武鬆冷笑一聲，突然指向地上那具被劈成兩半的屍體。
“這就是你謀的出身？”
“人家拿你當狗，你還搖着尾巴上去舔？”
“今日若不是我武二出手，這詔書一宣，咱們就得乖乖交出兵權，任人宰割！”
“到時候，高俅那老賊要殺林教頭，你擋得住嗎？”
“蔡京那奸相要殺盧員外，你擋得住嗎？”
“就連這地上的死肥豬，剛才都要咱們跪下磕頭！”
“這等屈辱的出身，誰愛要誰要，反正老子不要！”
“老子手中的刀，也不答應！”
武鬆雖然手中無刀，但這幾句話，卻比刀子還要鋒利。
直插人心！
林沖猛地踏前一步，虎目含淚，大吼一聲：“武鬆兄弟說得對！那高俅老賊害得我家破人亡，若是招安了，我林沖第一個不答應！”
魯智深將禪杖重重一頓，地面青磚碎裂：“灑家也是這般想！要俺給那群鳥官磕頭，不如殺了灑家！”
“俺也一樣！”
“反了！反了！”
一時間，群情激憤。
原本被壓抑的怒火，被武鬆徹底點燃。
宋江看着眼前這一幕，面如死灰。
完了。
人心散了。
這隊伍，帶不動了。
他苦心經營多年的招安大計，在這一刻，徹底崩盤。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這個曾經他最看重的“打虎英雄”。
武鬆冷冷的看宋江一眼。
他知道，從今天起，梁山的歷史將被改寫。
不再是那個悲劇的、令人扼腕的結局。
他要帶着這群好漢，殺出一個真正的黎明！
他緩緩豎起三根手指，面容冷峻，聲音傳遍每一個角落。
“今日，我武鬆在此，爲梁山立下三條鐵律！”
“第一！”
他的眼神變得銳利，帶着不容置疑的殺氣。
“梁山只聚義，不招安！日後，山寨之內，凡是再敢言‘招安’二字者，不論是誰，不論職位高低……”
“殺無赦！”
冰冷的三個字，讓宋江一派的人，通體冰寒。
“第二！”
武鬆的第二根手指豎起，目光掃向那些地位不高，但武藝高強的頭領。
“廢除舊有的論資排輩！另設‘戰功堂’！從今往後，梁山泊的座次、分紅、賞賜，一切都憑戰功說話！誰的功勞大，誰的拳頭硬，誰就坐得高，分得多！”
此言一出，人群再次騷動起來。
無數中下層頭領的眼睛，瞬間亮了。
這打破了宋江一手建立起來的、以親疏遠近和上山早晚爲標準的舊秩序，給了所有人一個憑本事上位的機會！
“第三！”
武鬆豎起了最後一根手指，聲音愈發森然。
“我等雖爲好漢，卻非草寇！凡我梁山兄弟，下山行事，無故侵擾百姓，行奸擄掠者……”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如刀，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一經查實，同樣……殺無赦！”
三條鐵律，三句“殺無赦”！
如同三道驚雷，在大廳之中轟然炸響！
不招安，是爲梁山立下了反抗到底的魂！
設戰功，是爲梁山注入了強者爲尊的骨！
禁擾民，是爲梁山劃下了替天行道的底線！
整個聚義堂，徹底沸騰了！
無數頭領激動得滿臉通紅，他們高舉着手中的兵器，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着，宣泄着心中的激動與狂熱。
“武都頭威武！”
“我等願遵三條鐵律！”
“殺！殺！殺！”
震天的呼喊聲匯成一股洪流，幾乎要將這聚義廳的屋頂掀翻。
在這狂熱的聲浪中，宋江和他身邊的嫡系們，臉色慘白，身形蕭索，仿佛被整個世界徹底拋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