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啓稟寨主!糧倉……空了!”
負責看守糧草的小校連滾帶爬地沖上校場,聲音裏帶着哭腔。
這一嗓子,就像是一盆冷水,澆進了滾油鍋裏。
原本寂靜無聲的校場,瞬間泛起了一陣騷動。
一個月。
整整一個月。
那是怎樣瘋狂的一個月啊。
頓頓大肉,日日狂練。
一個月。
對於歷史長河而言,不過是滄海一粟。
但對於梁山泊來說,這三十天,是脫胎換骨,也是從人間墜入修羅道的三十天。
糧倉空了。
連耗子進去都要含着眼淚出來。
那堆積如山的金銀珠寶,也見了底。
全部化作了肉食、藥材,填進了那幾萬張仿佛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裏。
聚義廳後方,斷崖邊。
宋江猛地抬起頭,那雙渾濁的眼睛裏爆發出一陣狂喜。
來了!
終於來了!
他和吳用苦等了一個月,就是在等這一刻!
“完了。”
吳用看着遠處空蕩蕩的糧倉,嘴角卻勾起一抹病態的笑意。
“公明哥哥,你看。”
“最後的一批生豬昨天已經殺完了。”
“今早夥房只煮了稀粥。”
“斷糧了。”
吳用搖着那把已經禿了幾根毛的羽扇,語氣中透着一股掌控全局的自信。
“人無糧不聚,兵無餉不從。”
“不出三天,這群餓瘋了的兵,就會把那個只會逞匹夫之勇的武二郎撕成碎片。”
宋江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他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這一個月,他就像個隱形人一樣活在梁山上,忍受着旁人的冷眼,忍受着武鬆的威壓。
爲的,就是看着高樓塌的那一刻。
“走。”
宋江整理了一下衣冠,臉上重新掛上了那副悲天憫人的面具。
“去校場。”
“是時候讓兄弟們知道,誰才是真正關心他們死活的大哥了。”
兩人一前一後,向着校場走去。
然而。
還沒靠近校場,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煞氣,便撲面而來。
那不是幾十幾百人的殺氣。
那是數萬人匯聚在一起,凝結成的實質般的血腥味。
宋江腳下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這……這是怎麼回事?
兩人硬着頭皮,走上了高台。
下一秒。
宋江和吳用,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張大了嘴巴。
喉嚨裏發出“荷荷”的怪聲,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校場上。
那是怎樣的一群士兵啊?
一個月前,他們還是面黃肌瘦、畏畏縮縮的流寇。
現在。
一個個膀大腰圓,肌肉虯結。
數萬名赤裸着上身的漢子,正整齊劃一地站在那裏。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
反射出古銅色的油光。
原本幹瘦的肋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塊墳起如岩石般的肌肉。
若是細看。
會發現每個人的身上,都布滿了各種傷痕。
那是這一個月來,在近乎變態的實戰對練中留下的勳章。
他們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就像是幾萬尊鐵鑄的雕塑。
沒有交頭接耳。
沒有竊竊私語。
只有那一雙雙眼睛。
赤紅。
凶殘。
漠視生命。
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而是一群被囚禁了許久、剛剛放出籠子的野獸!
“這……這是梁山的嘍囉?”
吳用手中的羽扇“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群人身上散發出的氣勢,竟然比他見過的朝廷最精銳的禁軍還要恐怖十倍!
就在這時。
“轟!”
一聲巨響。
只見校場中央,武鬆單手提着一口重達百斤的陌刀,赤着上身走來。
他身上的肌肉線條,比那些士兵更加完美,更加充滿爆炸性的力量。
他往台上一站。
下方數萬雙凶殘的眼睛,瞬間狂熱起來。
那是對王的臣服。
“餓嗎?”
武鬆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全場。
“餓!!!”
三萬人齊聲怒吼。
聲浪滾滾,震得校場邊的旗杆都在顫抖。
那不是普通的喊餓。
那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對血肉的渴望。
這一個月的魔鬼訓練,加上【神級統帥光環】的潛移默化,早就把他們的野性徹底激發了出來。
“糧倉空了。”
武鬆把陌刀往地上一插,青磚崩裂。
“沒肉吃了。”
台下依然死寂。
沒有人抱怨,沒有人騷動。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武鬆,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話。
因爲他們知道,跟着這個男人,永遠有肉吃。
“餓就對了!”
武鬆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老子把家底掏空,把你們喂得像一群小牛犢子,就是爲了今天!”
武鬆獰笑一聲,抬手指了指山下的方向。
“但有人給我們送來了。”
“很多。”
“十萬份口糧。”
“都是上好的肥羊。”
武鬆的目光掃過每一個士兵的臉。
“童貫帶着十萬大軍,準備圍剿我們梁山!”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現在有數不清的糧草輜重,已經到了濟州。”
“告訴老子,看到別人碗裏的肉,該怎麼辦?”
短暫的死寂。
隨後。
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
“搶!!!”
“搶他娘的!!!”
“殺光他們!搶光他們!!”
三萬雙眼睛,瞬間變紅了。
那是一群即將出籠的惡鬼,那是被壓抑到極致後的瘋狂爆發。
宋江和吳用被這股恐怖的聲浪震得連連後退,面色慘白如紙。
一些沒有參與士卒操練的頭領,也心中震怖不已。
他們雖然知道武鬆在操練士卒嘍囉。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服氣武鬆。
當日被武鬆的武力壓制,不敢反抗,事後後悔不服氣的人不少。
有些人有心看武鬆的笑話,看着梁山上的物資被大量消耗。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武鬆練兵,真的練出來效果。
眼前這三萬多名原本的炮灰底層嘍囉,現在看起來,已經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尤其是那眼神。
不再是躲閃和畏懼。
而是冷漠。
是嗜血。
像是被關在籠子裏餓了三天的狼。
瘋了。
全都瘋了!
這哪裏還是人?
這分明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野獸!
宋江顫抖着想要後退,卻正好迎上了武鬆投來的目光。
戲謔。
冰冷。
仿佛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螻蟻。
“宋押司,吳學究。”
武鬆淡淡開口。
“你們不是一直擔心沒錢沒糧嗎?”
“睜大你們的狗眼看好了。”
“老子是怎麼把這天下,變成我的糧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