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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慘敗,爲羞辱我們,敵國下旨,命貴妃下嫁給他們那位絕嗣的小將軍。
消息傳來,我夫君第一個沖進宮中,跪在皇帝面前聲淚俱下:
“陛下,寧兒貴爲貴妃,心高氣傲,若真嫁與一個不能人道的將軍,怕是活不成了啊!”
“此次兵敗,全因宋家玩忽職守、貽誤軍機。臣鬥膽懇請,讓宋家嫡女代替貴妃前去和親!”
“如若她完不成使命,便將她全家貶爲兩腳羊。”
“萬萬不可讓寧兒受此大辱。”
而他口中那個被推出去頂罪的宋家嫡女,就是我。
比起被自己的夫君當作禮物送入敵手。
我更想再去會一會。
那個曾被我連捅十刀卻仍未死的小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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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皖,你別怨我。”
“若非你父親身爲副將,卻未阻攔我爲寧兒采買荔枝,又怎會貽誤軍機?”
“他老人家已爲戰事付出代價,可寧兒是無辜的。”
“你若不去替嫁,她定會懸梁自盡。”
“你莫要因她是我的青梅便心生妒意,此事關乎我大燕的顏面!”
趙鳴源越說越激動,看向我的目光也愈發憤懣。
我只覺荒唐可笑。
趙鳴源在朝中所說的“父親玩忽職守”。
竟是指父親未能阻止他這位主將爲貴妃季寧兒私購荔枝!
“我父親不曾勸過你嗎?是你狂妄自大,還下令剪去我父親多言的舌頭。”
“你說他提及貴妃名諱,便是玷污了貴妃清名!”
想起年邁的父親在母親懷裏無聲哭泣,我心如刀割。
憑什麼身爲主將的趙鳴源毫發無損,而我的父親卻要因爲這種小事背上全國之辱。
面對我的質問,趙鳴源只冷冷瞥我一眼:
“顏皖,將在外,自有難處。我不是讓你父親活着回來了嗎?”
“你乖乖替寧兒嫁給那個閹人,否則,你全家就等着去做兩腳羊吧!”
想到季寧兒得知此事時的驚懼模樣,趙鳴源眼中滿是憐惜。
季寧兒是婆母兄長遺孤,自幼與趙鳴源青梅竹馬。
若不是皇帝搶先一步納她爲妃,趙鳴源早已與她成婚。
又何須委屈求全,娶我這樣出身將門的“糙婦”。
望着眼前面目猙獰的趙鳴源。
我胸中怒火翻涌,幾乎想撲上去將他撕碎。
“我是你的發妻,你竟將自己的妻子送給旁人。趙鳴源,你還是人嗎!”
我拔出匕首便向他刺去。
可做了幾年怨偶,趙鳴源又怎會不防着我。
這些年來,我因他屢屢私會季寧兒,已不止一次打斷他的腿。
他卻寧可咬着牙爬,也要爬去季寧兒從前的閨房過夜。
起初見他醉倒在季寧兒畫像前。
我還自欺欺人,以爲那不過是對妹妹的懷念。
直到我生下孩兒,趙鳴源竟爲他取名趙司凝。
一個男孩,叫司凝。
我這才徹底醒悟。
“趙鳴源你可知,即便我去和親,季寧兒也活不成!”
“你當衆喚貴妃‘寧兒’,真以爲皇帝不想殺你們嗎?”
此話一出,趙鳴源臉色驟變,眼中殺意陡起。
他竟然抽出長刀:
“宋顏皖,你竟如此不識抬舉!”
“寧兒不過是我妹妹,你幾次三番污她清名,是不是非逼死她才甘心?!”
“反正那閹人將軍也只是個擺設,今日我挑斷你的腳筋,看你還怎麼反抗。”
“你就乖乖替寧兒嫁過去吧!”
他一步逼近,刀鋒已向我身上斬來。
這麼多年,趙鳴源自知理虧,從未對我下狠手。
今日竟又因季寧兒破例。
就在我蓄力準備反抗的時候,一個身影猛地撲過來抱緊我的腿。
是我年僅八歲的兒子,趙司凝。
他仰起頭,說出的第一句話,便讓我如墜深淵。
“娘,您就嫁了吧!”
“貴妃娘娘身子嬌弱,哪受得住邊塞苦寒?她若去了,定會被人作踐至死的......”
我低頭望着這個我親手養育大的孩子。
那張與趙鳴源愈發相似的臉上,竟寫滿了對另一個女人的憐惜與焦灼。
喉嚨像是被滾燙的沙石堵住,我艱難地擠出聲音:
“凝兒......我是你娘。我若走了,你便再沒有親娘了。”
趙司凝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露出一種近乎殘忍的天真:
“貴妃娘娘已經答應做我幹娘了!”
“娘,您就放心去吧。您會武功,身子骨硬朗,肯定......肯定死不了的。”
我想不通,明明是我一手養大的孩子。
爲什麼連他都要背叛我。
我到底哪裏做錯了。
我笑笑:“你們放心,我絕對不嫁,皇帝要是大發雷霆,咱們就一起滿門抄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