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半年前,裴遇出差回來,脖子上有個可疑的紅印。
他說是蚊子咬的,可那是冬天。
還有上個月,他半夜悄悄在陽台打電話,看到我出來就匆忙掛斷,說是工作上的事。
以及他手機裏那個加密的相冊,我問過一次,他說是“大學舊照,沒什麼好看的”。
原來如此。
“裴遇,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她真的只剩三個月,爲什麼不去好好治療,反而要找你這個前男友?”
我試圖保持理智,“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沈黎!”他突然厲聲喝道,“你怎麼能這麼冷血?那是癌症!你覺得她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嗎?”
“我不知道。”我站起身,“但我希望你能查清楚。我不相信她。”
“你不相信她,也不相信我嗎?”他滿臉受傷,“沈黎,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一個將死之人的最後願望,你都要懷疑?”
“我要懷疑的不是將死之人,是你。”我直視他的眼睛,“裴遇,你今天走出這個門,我們就完了。”
他怔住了,眼神在我和門口之間遊移。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門外站着的是蘇挽喬本人。
她比照片上更瘦,穿着一條白色連衣裙,臉色蒼白,眼眶紅腫,看起來確實像生病的樣子。
“裴遇……”她一看見裴遇,眼淚就掉下來,“對不起,我不該來的,可是我真的很害怕……”
裴遇立刻上前扶住她:“別怕,我在。”
那畫面,真是郎情妾意,感人肺腑。
蘇挽喬轉向我,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沈黎姐,對不起,我知道我這樣很過分。但是醫生說我真的沒多少時間了……我只想最後三個月,能有裴遇陪着。你能不能……能不能把他借給我三個月?”
她伸出手想拉我,我後退一步避開。
“三個月後,我保證不再打擾你們。”
她哭得梨花帶雨,“我發誓,等我死了,你們就能好好在一起了。求求你了……”
裴遇摟着她的肩膀,看向我目光裏滿是責備:“沈黎,你看看她,她都這樣了,你就不能有點同情心嗎?”
同情心。
我突然覺得很好笑。
我花了兩年時間,治愈裴遇被這個女人拋棄的傷,陪他創業失敗,陪他度過父親去世的低谷。我付出的心血,我的青春,我的愛,現在都抵不過這個女人的幾滴眼淚。
“沈黎姐,我真的很愛裴遇,即使當年離開他,也是迫不得已……”
蘇挽喬抽泣着,“現在我要死了,最後的願望就是能和他好好告別。你就當是……施舍給一個將死之人一點溫暖,好嗎?”
裴遇期待地看着我,仿佛在等我展現“大度”。
我看着他們,突然笑了。
“好啊。”我說。
兩人都愣住了。
“既然你們這麼情深意重,我成全你們。”我轉身走進臥室,拿出那個深藍色的絲絨盒子。
裏面是我選了很久的結婚戒指,簡潔的鉑金戒圈,鑲嵌着一顆不大的鑽石,因爲我記得裴遇創業失敗時說過:“以後我賺了錢,一定給你換個大鑽戒。”
現在,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