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豪門恩怨中,長在綠茶堆裏,我五歲那年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上的白蓮花,都是欠收拾。
十八年修煉,我把親爹的桃花斬得片甲不留,把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收拾得服服帖帖。
本以爲功成身退,可以安心當個豪門貴婦。
結果婚禮當天,我就發現——
夫家的水,好像也不淺。
我那溫婉得像個小白兔的婆婆,正被公公那位“白月光”欺負得眼圈發紅。
我挑了挑眉,活動了下手腕。
看來,這門手藝還不能丟。
行吧,那就讓我蘇茶茶再開一局。
讓各位見識見識,什麼叫專業選手下場,教做人。
我叫蘇茶茶。
沒錯,就是綠茶的那個茶茶。
但請別誤會,我是專治綠茶的那個茶茶。
我出生在豪門,卻活成了一部《綠茶鑑別與處理手冊》。
這一切都拜我那風流多金的父親所賜。
他娶過六個女人,交往過的更是數不清。
我的母親是他的原配,一個溫婉如水的江南女子。
在我五歲那年,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綠茶上門挑釁。
她說自己懷了我父親的孩子。
她說我母親人老珠黃不懂風月。
她說這個家早晚是她的。
我母親當場心髒病發作,救護車還沒到就咽了氣。
那女人站在門口,嘴角還掛着勝利的微笑。
從那天起,我就明白了兩個道理。
第一,綠茶是世界上最惡毒的生物。
第二,對付綠茶,絕不能手軟。
十八年來,我潛心鑽研綠茶鑑別與整治技術。
父親的第二個女人,試圖給我下毒。
我把她的化妝品全換成了過敏原,讓她臉腫成豬頭三個月。
第三個女人,假裝懷孕想上位。
我請來私家偵探,曝光她假孕肚裏塞的是硅膠墊。
第四個,裝抑鬱症博同情。
我“不小心”把她抗抑鬱藥換成維生素,她立馬精神抖擻去逛街買包。
第五個,走賢惠路線想當我後媽。
我安排她“偶遇”父親和第六個女人在酒店,她當場表演了川劇變臉。
至於第六個?
她跑得快,出國後再也沒敢回來。
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們,也沒少挨我的整治。
想跟我弟弟搶家產?
先問問我的“綠茶防治系統”同不同意。
如今家裏清淨了,方圓百裏再無一朵綠茶敢綻放。
我甚至有點懷念那些鬥志昂揚的日子。
直到我結婚那天。
我嫁給了顧家獨子顧簡。
顧家是書香門第,公公顧文淵是大學教授,婆婆林婉柔是鋼琴老師。
看起來簡單幹淨,沒有我家那些烏七八糟的事。
婚禮在希爾頓酒店舉行,賓客如雲。
我穿着價值百萬的定制婚紗,挽着父親的手走向顧簡。
顧簡穿着白色西裝,笑得像個傻子。
“你真美。”他小聲說。
“你今天也不賴。”我微笑回應。
交換戒指時,我注意到婆婆眼眶微紅。
公公輕輕拍着她的背,舉止溫柔。
看起來是一對恩愛夫妻。
婚禮進行得很順利,直到敬酒環節。
一個穿着香檳色旗袍的女人走進了宴會廳。
她大約五十歲,保養得極好,風韻猶存。
旗袍開叉恰到好處,既優雅又帶着若有若無的誘惑。
她徑直走向主桌。
“文淵,恭喜。”
她的聲音像浸了蜜糖,軟糯甜膩。
公公顧文淵整個人僵住了。
他手中的酒杯晃了一下,紅酒灑在白色桌布上。
“楚月?你怎麼來了?”
“老同學兒子結婚,我怎麼能不來呢?”
她微笑着,目光轉向我婆婆。
“婉柔,多年不見,你還是老樣子。”
這話說得巧妙。
既可以是誇你容顏未改,也可以是說你毫無長進。
我婆婆的臉色瞬間蒼白。
她的手在微微發抖。
“楚月姐,謝謝你能來。”
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那女人從手包裏拿出一個紅色信封。
“一點心意,祝新人白頭偕老。”
她將信封遞給顧簡時,手指“不經意”地劃過他的手背。
我眯起了眼睛。
這種小動作,我太熟悉了。
高級綠茶的標準操作,看似無意實則有心。
顧簡顯然沒察覺,只是禮貌地道謝。
“楚阿姨,您能來真是太好了。”
“叫什麼阿姨,叫月姐就行。”
她掩嘴輕笑,眼波流轉。
“我看着有那麼老嗎?”
在場幾個男賓客跟着笑起來。
“楚女士看着也就三十出頭!”
“是啊,太年輕了!”
她滿意地接受着恭維,目光卻一直飄向顧文淵。
我婆婆已經快要站不穩了。
我挽住她的胳膊,暗中用力支撐着她。
“媽,這位是?”
我故作天真地問。
“這是你爸的...老同學,楚月。”
婆婆的聲音幹澀。
“哦,楚阿姨好。”
我特意加重了“阿姨”兩個字。
楚月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恢復自然。
“茶茶是吧?真是個好名字。”
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像在評估一件商品。
“早就聽說蘇家大小姐漂亮能幹,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謝謝楚阿姨誇獎。”
我甜甜一笑。
“聽說阿姨和我爸是大學同學?那應該和我媽也很熟吧?”
這一刀插得精準。
誰都知道林婉柔和楚月是大學室友,也是情敵。
當年顧文淵先和楚月戀愛,後來楚月爲了出國甩了他。
顧文淵傷心欲絕時,是林婉柔陪在他身邊。
兩人最終結婚,而楚月在國外嫁了個富商。
據說富商幾年前去世了,留給她一大筆遺產。
現在她回來了。
而且顯然,目標明確。
楚月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
“是啊,我和婉柔當年可是好姐妹呢。”
她伸手想拉婆婆的手,婆婆下意識地躲開了。
氣氛一時尷尬。
我及時解圍:“楚阿姨既然來了,就請入席吧。王經理,給楚阿姨在主桌加個位置。”
酒店經理連忙應聲。
楚月卻擺擺手:“不用麻煩了,我看到那邊有老朋友,我去打個招呼。”
她翩然離開,留下一陣淡淡的香水味。
是“午夜飛行”,經典的小三香。
我心中冷笑。
段位不低啊,懂得適可而止,不在一開始就咄咄逼人。
婚禮繼續,但氣氛已經變了。
顧文淵明顯心不在焉,眼神總往楚月那邊瞟。
婆婆則一直低着頭,默默吃菜。
顧簡握了握我的手,低聲說:“別擔心,爸有分寸。”
我回以微笑,心裏卻不這麼想。
男人在面對白月光時,通常都沒什麼分寸。
尤其是這種修行了幾十年的老綠茶。
敬酒到楚月那桌時,她正被幾個男賓衆星捧月。
“楚月當年可是我們系的系花啊!”
“現在也是風姿不減當年!”
“文淵好福氣,有這麼漂亮的老同學。”
楚月謙虛地笑着,眼神卻飄向顧文淵。
“哪兒的話,文淵才是好福氣,娶了婉柔這麼溫柔賢惠的妻子。”
她舉起酒杯。
“文淵,婉柔,我敬你們一杯,祝你們永遠幸福。”
這話聽起來沒問題。
但從一個前女友嘴裏說出來,怎麼聽怎麼別扭。
顧文淵機械地舉杯,一飲而盡。
婆婆只抿了一小口,臉色更加蒼白。
我接過話頭:“楚阿姨這麼關心我公婆的感情,真是令人感動。不知道阿姨現在是一個人嗎?”
楚月眼神一暗。
“是啊,先生走得早,留下我一個人。”
她輕輕嘆了口氣,恰到好處地流露出脆弱。
“有時候想想,真是羨慕婉柔,有文淵這麼體貼的丈夫,現在又有了這麼好的兒媳。”
“楚阿姨別難過。”
我真誠地說。
“以阿姨的條件,再找一個不難。需要我介紹嗎?我認識不少單身富豪,雖然年紀大了點,但配阿姨正合適。”
桌上一片寂靜。
幾個男賓客的表情變得微妙。
楚月今年五十二,我介紹的“年紀大點”的富豪至少六七十。
這暗示不言而喻。
楚月嘴角抽搐,但還是維持着風度。
“茶茶真會開玩笑,阿姨現在不想這些。”
“那怎麼行!”
我提高音量。
“女人啊,就得有個依靠。不然總是盯着別人的丈夫,多不好看。”
這話一出,連顧簡都捏了捏我的手。
楚月的臉終於掛不住了。
“茶茶這話是什麼意思?”
“哎呀,我就是隨口一說。”
我無辜地眨眨眼。
“楚阿姨別多心,我這個人直來直去,沒什麼心眼。”
楚月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裏有審視,有警惕,還有一絲興奮。
像是棋手遇到了值得一戰的對手。
“茶茶真是有趣。”
她重新掛上笑容。
“文淵,你這個兒媳選得好,以後家裏肯定熱鬧。”
“謝謝楚阿姨誇獎。”
我舉杯。
“我也敬您一杯,祝您早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別總惦記別人的。”
酒杯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楚月笑得很美,但眼神冰冷。
我知道,戰爭開始了。
婚禮終於結束。
送走賓客後,我和顧簡回到新房。
這是顧家爲我們準備的一棟別墅,離公婆住的地方不遠。
顧簡一進門就抱住我。
“今天累壞了吧?”
“還好。”
我靠在他懷裏。
“你那個楚阿姨...”
“我知道。”
顧簡嘆了口氣。
“她是我爸的初戀,當年傷我爸很深。這次突然回來,媽很不安。”
“看出來了。”
我脫掉高跟鞋,揉了揉發痛的腳踝。
“你放心,有我在,她翻不起什麼浪。”
顧簡笑了,親了親我的額頭。
“我知道你厲害,但這是爸媽的事,我們插手太多不好。”
“那可不行。”
我正色道。
“你媽那性格,能被楚月吃得骨頭都不剩。既然我嫁進來了,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我頓了頓。
“而且,我已經很久沒遇到像樣的對手了。”
顧簡哭笑不得。
“你就把這當遊戲?”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我伸了個懶腰。
“好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們別說這些掃興的事了。”
第二天一早,按照習俗,我們要去公婆家吃早飯。
我特意選了一套端莊的淺藍色套裝,化了淡妝。
既要顯得尊重長輩,又不能太隨意。
畢竟,今天可能有客人。
果然,我們到的時候,楚月已經在了。
她穿着居家風格的針織衫和長裙,正在廚房幫忙。
“婉柔,雞蛋要煎嫩一點,文淵喜歡嫩的。”
“咖啡我來煮吧,我煮的咖啡文淵最愛喝。”
“這個盤子放這裏,文淵拿起來順手。”
每一句都帶着“文淵”,每一句都在宣示主權。
婆婆像個木偶一樣被她指揮着,眼圈發黑,顯然一夜沒睡好。
顧文淵坐在餐桌前看報紙,但明顯心不在焉。
“爸,媽,我們來了。”
顧簡打招呼。
“茶茶給你們帶了禮物。”
我把準備好的禮盒遞上。
給婆婆的是一條真絲圍巾,給公公的是一套文房四寶。
“茶茶真有心。”
婆婆勉強笑着。
楚月端着咖啡走出來。
“茶茶來啦?昨晚休息得好嗎?”
她像個女主人一樣自然。
“挺好的,楚阿姨這麼早就來了?”
我故作驚訝。
“我來給婉柔幫忙,怕她一個人忙不過來。”
她笑着把咖啡放在顧文淵面前。
“文淵,嚐嚐,還是以前的味道。”
顧文淵抿了一口,眼神復雜。
“嗯,沒變。”
婆婆的手抖了一下,差點打翻牛奶。
我走過去接過牛奶盒。
“媽,您坐着,我來。”
我把婆婆按在椅子上,自己系上圍裙。
“楚阿姨也坐吧,您是客人,哪能讓您忙活。”
我特意強調“客人”兩個字。
楚月笑容不變:“我都把這兒當自己家了,不礙事。”
“那可不行。”
我一邊煎蛋一邊說。
“客人就是客人,主次得分清。不然傳出去,別人還以爲顧家不懂待客之道呢。”
楚月終於笑不出來了。
她默默坐到餐桌旁,目光卻一直追隨着顧文淵。
早餐在詭異的氣氛中進行。
楚月不斷提起過去。
“文淵,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看電影嗎?下雨了,我們撐一把傘。”
“學校後面那家小店還在嗎?你以前總帶我去吃牛肉面。”
“你送我的那本書,我還留着呢。”
每一句都是回憶殺。
每一句都在提醒林婉柔:我比你更了解他,我和他有過去。
婆婆幾乎沒吃東西。
顧文淵則越來越沉默。
顧簡幾次想打斷,都被我用眼神制止。
時機未到。
終於,我放下筷子。
“楚阿姨和爸的感情真好,這麼多年了還記得這麼清楚。”
我微笑着說。
“不像我,昨天的事今天就忘了。”
我轉向婆婆。
“媽,您和爸第一次約會去的哪兒來着?”
婆婆愣了一下。
“是...是博物館。”
“對,博物館。”
顧文淵突然接話,眼神溫柔地看向妻子。
“你媽那時穿着一條白裙子,站在一幅油畫前,陽光照在她身上,美得像畫中的人。”
婆婆的臉微微紅了。
楚月的笑容變得僵硬。
“是嗎?文淵以前可不喜歡博物館,說太悶了。”
“人會變的。”
我接過話頭。
“就像口味,年輕時喜歡甜的,年紀大了反而喜歡清淡的。爸,您說是嗎?”
顧文淵深深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茶茶說得對。”
第一回合,平手。
但戰爭才剛剛開始。
吃完早飯,楚月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婉柔,你上次不是說想學插花嗎?我認識一個很好的老師,可以介紹給你。”
“不用了...”
“要的要的,女人得有自己的愛好,不能整天圍着丈夫轉。”
這話聽起來是爲你好,實則暗諷你生活乏味。
我笑了。
“楚阿姨說得對。媽,我正好認識一個國際知名的插花大師,下周有大師課,我陪您去。”
不等楚月說話,我繼續說。
“對了,楚阿姨要不要一起?雖然學費有點貴,但沒關系,我請客。”
楚月笑容不變:“不用了,我最近有點忙。”
“忙什麼呢?”
我好奇地問。
“是不是要去找...伴?”
我故意含糊其辭,讓人浮想聯翩。
楚月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
“茶茶,阿姨雖然是一個人,但也不是隨便的人。”
“哎呀,您誤會了。”
我一臉無辜。
“我是說找旅伴,您想哪兒去了。我認識幾個阿姨,組團去跳廣場舞,可熱鬧了。”
顧簡差點被茶水嗆到。
楚月站起身。
“文淵,婉柔,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楚阿姨慢走。”
我熱情地送到門口。
“有空常來玩啊,反正您一個人也無聊。”
楚月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裏有警告,有憤怒,還有一絲欣賞。
門關上了。
婆婆長舒一口氣,整個人癱在椅子上。
“茶茶,謝謝你。”
“媽,您就是太客氣了。”
我握住她的手。
“對這種女人,客氣就是縱容。”
顧文淵看着我,欲言又止。
“爸,您想說什麼就說吧。”
“茶茶,楚月她...其實也不容易。”
來了,經典的白月光同情論。
我正色道:“爸,誰容易呢?我媽當年被她活活氣死時,容易嗎?婆婆這些年爲這個家付出,容易嗎?就因爲她是您初戀,她就該被特殊對待?”
顧文淵愣住了。
“您要記住,現在陪在您身邊的是誰。當年您最需要的時候,是誰在您身邊。”
我聲音柔和下來。
“過去再美好也是過去,抓住現在才是真的。”
顧文淵沉默良久,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
他握住婆婆的手。
“婉柔,對不起,讓你難過了。”
婆婆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但這一次,是釋懷的淚。
顧簡摟住我的肩,在我耳邊小聲說:“我娶了個什麼神仙老婆?”
“降妖除魔的神仙。”
我得意一笑。
但我知道,楚月不會這麼輕易放棄。
她今天只是試探,真正的戰鬥還在後面。
果然,下午我就收到了她的短信。
“茶茶,今天多有得罪。阿姨只是想和老朋友多走動,沒別的意思。周末我辦了個茶會,都是圈裏的夫人太太,你也來吧,多認識些人對你有好處。”
看,多體貼。
多爲你着想。
我回復:“謝謝楚阿姨,我一定到。”
戰場既然已經鋪開,我豈有不應戰的道理?
周末的茶會,讓我看看你有幾斤幾兩。
我打開衣櫃,開始挑選戰袍。
這場綠茶之戰,才剛剛拉開序幕。
而我,蘇茶茶,專業打綠茶十八年,從未輸過。
公公的白月光?
正好給我的戰績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