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玄衣的男子笑望柳清原，看到他那意味深長的笑容，又聽見熟悉的笑聲，柳清原斂了斂心神道。
“窺視世家小姐說話，可不是正人君子所爲。”
“夜探女子閨房就是了？”
柳清原莫名感覺自己有點臉紅，可也沒因此起太大的漣漪，畢竟有沈嘉彥的前車之鑑，她銘記於心，很難輕易相信男子的只字片語。
忽地，她意識到自己的身後還有兩個小尾巴，趙嬤嬤且不提，那巧兒可是沈家的人，她與陌生男子曾夜裏私會一事若傳到沈青雲耳朵裏，難免會聯想到一月前的那個夜晚。她四下張望起來，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你終於想起來了？”
玄衣男子的表情揶揄，見柳清原默不作聲，只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這才道：“放心吧，我的手下早在你同那小沙彌說話時，便將人給引走了。那晚，瞧着你也是個機靈的丫頭，怎麼今日倒腦袋不靈光了？”
柳清原這才舒了一口氣，原本緊繃的身子也漸漸放鬆下來。說來也是奇怪，每次遇到這個男子，都會有一些“驚險”的事情發生，可每一次他都能跟她配合得很好，甚至很多事情都想在她前頭。
他闖進問月堂的第二日，柳清原曾獨自去後院看過，她本是想趁天蒙蒙亮、巧兒還未醒之時，看看那人有沒有留下可疑的痕跡。然而，當她仔細檢查了從窗邊到水缸處，以及狗洞附近的磚塊、雜草後，沒發現任何血跡、腳印，這才放心地讓趙嬤嬤洗漱更衣。
今日再見，他一身玄色鑲邊寶藍撒花緞面圓領袍，顯然是某高門大戶府上的公子，也不知那日爲何要去夜探丞相府，或許……或許她能用上一用。
柳清原發現這假山之中還有一處小亭，裏面擺着茶水點心，從那個角度看，正好能看到她們方才所立的那處杏林。
他倒是會享受，一邊吃茶，一邊還能“看戲”。柳清原看着看着，不由得腹誹起來，也不管身邊人，徑直走向了那處亭子，坐下來便自顧自地斟了一杯茶。男子見狀也沒生氣，那日在丞相府，他就見識過這女子的不走尋常路，她今個兒這番做派，倒也不算出人意料。於是，他也走到桌前，給自己斟了一杯。
“剛才裝柔弱太費勁，還是功夫不到家，這會兒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
“噗……”
他正喝着茶，便聽柳清原陡然來了這麼一句，直接嗆住了，連連咳嗽起來。裝柔弱，太費勁？還怪自己功夫不到家？嚯，這柳小姐怕不是個“戲精”吧？柳清原對此卻是一副“你怎麼這麼大驚小怪”的表情。
好一會兒，他才止了咳，卻拋出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
“柳小姐，柳清原，父親是西陲總兵，母親不過是一名普通女子，可夫妻二人卻恩愛美滿，一直將女兒視爲掌中寶。可惜，一家人慘遭滅門，只剩下個才及笄的女兒，如今還得寄人籬下，受人欺辱，我說的對嗎？”
柳清原聞言皺了皺眉，原本握在手中的茶盞也放置於桌面之上，她警惕地看向面前之人，冷冷地問。
“你調查我？你想做什麼？你到底是誰？！”
“調查你？那倒不至於，這些事情隨便找個人問問就知道了。至於我想做什麼？其實我更好奇柳小姐想要做什麼，不會真的打算呆在丞相府裏一輩子吧？”
男子說的話似是在捉弄她一般，他了解她，而她卻對他一無所知，這讓柳清原很是不爽。
“你都不願告訴我你是誰，我又爲何要告訴你我的打算？”
“蕭陵辰。”
蕭是北秦國姓，眼前這位男子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京中同他年紀相仿的皇親國戚，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再有就是晉王府的晉小王爺。皇子不大可能夜探丞相府，還跟她在這調侃逗樂，想來也只有那位了。
“清原不知，原來是晉小王爺。”
柳清原站起身來盈盈下拜，卻被蕭陵辰攔住了，她也沒矯情堅持，直接就坐回了原處，繼續喝茶吃點心。晉小王爺對此，頗爲不滿。
“你既已知本王身份，爲何還敢如此放肆？”
柳清原渾不在意，只道：“晉小王爺大人有大量，想必也不會與我這小女子一般計較。”
驀地，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從袖口中掏出一塊玉佩遞給蕭陵辰。
“如今我在守孝期內，又受制於丞相府，想要私自外出去臨滄樓幾乎不大可能，不如今日就將願望一並向王爺提了，也免了一樁麻煩事。”
蕭陵辰有些詫異地接過玉佩，其實這塊玉佩是他母妃留給他的，要他交給未來的媳婦兒當傳家寶。那日他身上沒有帶什麼東西，僅有這塊玉佩，只好將此物交給柳清原，沒想到她今日又親自送了回來。
他將東西收進貼身之處，對柳清原所提要求產生了幾分好奇，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既然小王爺那日說，拿着這塊玉佩，要求可以盡管提，所以清原就做一次貪心之人，畢竟機會來之不易。”
“第一，希望小王爺能送我幾個暗衛，武功不用多麼出神入化，能不被丞相府裏的其他暗衛發現即可。”
蕭陵辰有些好笑地看向柳清原，武功不用出神入化，還得要避開丞相府的耳目，這丫頭可真是……
“第二，我最是喜歡研究些棋譜，近日腦海中總是出現一副殘局，卻怎麼也想不明白該如何擺放，還煩請小王爺能派下屬幫清原搜集幾本絕世棋譜，或許能從中找到答案。如果順帶能幫我找幾本醫理相關的書，那就更好了。”
第二個要求倒是合情合理，對棋局癡迷也是常見之事，蕭陵辰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
“第三，如果我有朝一日有性命之危或有要事相求，希望小王爺能夠出手幫我一次。”
柳清原三個願望說完，二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蕭陵辰不明白她一個孤女，怎麼就會有性命之憂了，最終卻也還是點了頭。
“我答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