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銅雀迷局，生機暗噬
晨霧如紗，纏繞着折戟沉沙谷的山嶺。林辰辭別雲溪長老與蘇沐雪時，東方剛泛起魚肚白。掌心攥着那瓶固脈丹，丹藥的溫潤透過玉瓶傳來，經脈中殘留的刺痛時刻提醒着他需盡快療傷——此前施展“輪回破”斬殺通脈盜匪，雖僥幸得手，卻也讓經脈布滿細痕，丹田內的輪回真種黯淡無光。
按照雲溪長老提點的方向，他本欲尋一處隱蔽靈地煉化丹藥，卻不料越走越偏。原本熟悉的路徑漸漸變得陌生，周遭林木愈發蒼勁詭異，古木參天，樹幹上爬滿深褐色苔蘚，枝頭無半分禽鳴，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若有若無的枯朽氣息，與記憶中的地貌截然不同。他數次嚐試折返，卻總能在不知不覺間回到原地，仿佛被無形之力牽引，徹底迷失了方向。
“不對勁。”林辰猛地停步，掌心的輪回鈺突然發燙，黑白紋路如呼吸般急促閃爍。腳下的地面驟然震顫，前方灌木叢轟然分開，露出一條由青銅鑄就的幽深石階，石階兩側的石壁上刻滿扭曲的古篆，字跡模糊卻透着一股吞噬生機的詭異波動。銅雀台……”林辰瞳孔驟縮，輪回大帝的記憶涌入識海。這是上古大能坐化後遺留的絕地，傳聞此地自成一方小天地，入者皆會被抽取生命本源，化作高台存續的養料，從古至今難有人生還。他從未想過要踏入此地，顯然是迷失途中誤闖了這處禁忌之地。那石階正是上古絕地銅雀台的入口。
林辰心中警鈴大作，轉身便要退走，卻發現身後的路徑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與石階同源的無形光幕，將退路徹底封鎖。他嚐試沿着光幕摸索，卻發現這光幕無邊無際，將整個石階區域圍成一處封閉空間，無論向哪個方向繞行，最終都會回到石階入口，分明是一處天然迷陣，入陣即困，無從逃脫。
“只能向前探探出路。”林辰咬了咬牙，握緊輪回鈺，毅然踏上石階。石階冰冷刺骨，甫一落腳，便有一股無形的吸力順着毛孔鑽入體內，如附骨之疽般瘋狂吞噬他的生命本源。林辰只覺渾身乏力，原本烏黑的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花白，緊致的皮膚失去光澤，眼角、額頭迅速爬滿細密的皺紋，連握玉珏的手指都開始微微顫抖。
他急忙取出一枚固脈丹服下，丹藥入口即化，溫和的藥力順着喉嚨滑入腹中，雖能修復部分經脈損傷，卻對那吞噬生機的力量毫無抵擋之力。林辰不敢耽擱，立刻運轉《輪回經》，丹田內的輪回真種亮起微光，黑白二色的輪回之力順着經脈遊走，在體表凝成一層薄薄的屏障。這輪回之力本就蘊含生滅之韻，此刻催動到極致，竟與那吞噬生機的力量形成微妙制衡——生之力溫潤護持髒腑，延緩生機流逝；滅之力銳利反擊，試圖斬斷那無形的吸力。
可這方天地的吞噬之力太過霸道，屏障如同薄紙般被輕易穿透，生命本源依舊在飛速流失，只是速度稍稍放緩。林辰嚐試運轉輪回之力沖擊周遭的空間，卻發現這銅雀台自成一方小天地，空間穩固異常，且周遭的天地靈氣早已被高台抽空，唯有純粹的“枯”意彌漫，根本無從借力。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原本泛着淡金光澤的肌膚，此刻已變得蠟黃幹癟，指甲微微發脆，一股衰老的氣息從骨子裏蔓延開來。
“這方天地，竟是以生命爲食的迷局。”林辰心中驚駭。他沿着石階向上攀爬，試圖尋找陣眼或出口，卻發現石階仿佛無窮無盡，無論向上攀登多久，都看不到盡頭，且每一次向上攀爬，吞噬生機的力量都會強上一分。他曾嚐試破壞石階上的古篆，可指尖剛觸碰到紋路，便被一股反震之力彈開，反而讓自身生機流逝得更快。
沿途的青銅石階上，隱約可見斑駁的暗紅色痕跡與散落的枯骨，顯然是過往迷失於此的修士，最終都淪爲了銅雀台的養料。林辰能清晰感覺到生命在飛速流逝，耳畔仿佛能聽到歲月齒輪轉動的聲響，少年人的挺拔身形漸漸佝僂，背脊彎如弓，原本清亮的眼眸變得渾濁，唯有那股不甘屈服的韌勁，仍支撐着他未曾倒下。
掌心的輪回鈺愈發滾燙，像是在呼應他的意志，黑白紋路中流淌的力量成了他此刻唯一的依仗。他一邊運轉《輪回經》勉強抵御生機吞噬，一邊固執地在迷陣中探尋，每一步都踩得青銅石階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是在與這方吞噬生命的迷局對峙。
不知在石階上輾轉了多久，當林辰幾乎要被生機耗盡的疲憊吞噬時，石階盡頭終於浮現出高台的輪廓。他扶着身旁斷裂的青銅柱勉強站穩，渾濁的目光掃過高台中央，瞳孔驟然一縮——那裏，一株通體漆黑的奇樹正靜靜佇立，枝頭掛着三枚赤紅果實，周遭縈繞着令人心悸的靈機波動，或許是這迷局中唯一的變數。
只是此刻的他，已無多餘力氣去探究那奇樹與果實的來歷。生命本源仍在被瘋狂吞噬，他能清晰感覺到生機在快速枯竭，若不能盡快找到破解之法，恐怕終將淪爲這銅雀台迷局的又一捧枯骨。林辰癱坐在冰冷的青銅磚上，丹田內的輪回真種光芒愈發黯淡，黑白二色的力量漸漸趨於平緩，抵抗吞噬的效果越來越弱。
他望着那株漆黑奇樹，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卻又在想起輪回大帝的囑托、想起自己尚未找到歸途時，重新燃起微弱的火苗。這銅雀台的迷局無解，生命流逝的危機迫在眉睫，唯有賭那奇樹與果實藏着破局之法，否則終將困死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