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平時的那種小幅度胎動。
而是一種充滿了力量的撞擊。
一下，又一下。
仿佛在用盡全身的力氣告訴她：媽媽，我還在！救救我！
這個微弱卻清晰的信號，喚醒了林秀麗瀕臨渙散的意識。
她的孩子！
“不……”
林秀麗的眼睛裏迸發出一股驚人的光。
她不能死！
她的孩子也不能死！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着門口的方向伸出手。
“……救我……救孩子……”
剛跑到門口的林家寶，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個狗吃屎摔在門檻上。
他回頭一看，是林秀麗抓住了他的腳踝。
“你放開！瘋婆子！你放開我！”
林家寶嚇得魂飛魄散，抬起腳就想去踹。
“你敢動她一下試試！”
一聲暴喝如晴天霹靂，在門口響起。
一個高大的身影，帶着一身的風雪和寒氣，沖了進來。
是餘衛國。
他剛從外面回來，手裏還拎着半斤豬肉，媳婦懷孕不容易，需要補充營養，他特意出去買點肉回來。
緊趕慢趕的回來，就看到這一幕，他的眼睛都紅了，手裏的肉“啪”地掉在地上。
“媳婦！”
“林！家！寶！”
他沒有多餘的廢話，一個箭步沖上去，砂鍋大的拳頭卷着風，直接砸在了林家寶的臉上！
餘衛國根本沒有任何章法，只是憑着最原始的本能，一拳狠狠砸在林家寶的臉上！
“砰！”
骨頭碎裂的悶響清晰可聞。
林家寶的鼻梁當場就塌了下去，整個人被這股巨力打得向後仰倒，後腦勺重重磕在門框上。
“姐夫！不是，你聽我……”
林家寶話沒說完，餘衛國已經騎在了他身上，一雙鐵鉗般的大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拳頭雨點般落下。
“砰！砰！砰！”
拳拳到肉！
“你他媽的敢動我媳婦！老子今天就讓你償命！”
餘衛國狀若瘋魔，揪着林家寶的頭發，一下一下地往堅硬的土地上猛磕。
“咚！咚！”
那沉悶的聲音，聽得人心驚肉跳。
林家寶起初還掙扎幾下，很快就兩眼翻白，手腳抽搐，眼看就要沒氣了。
餘家的其他人此時聽到了動靜，沖了出來，看到這副場景，魂都嚇飛了。
“餘衛國！你快放開他，先看你媳婦！”
“衛國！鬆手，你把他打死了，你也得進去！”
王桂香沖出來後，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裏的兒媳婦，她腿一軟，差點沒當場厥過去。
“秀麗！”
她連滾帶爬地撲過去，手抖得不成樣子，卻還是用盡全力去探林秀麗的鼻息。
還有氣！
“老頭子！衛軍！衛民！快！快把老三拉開！”王桂香聲嘶力竭地喊道。
餘山和兩個兒子餘衛軍、餘衛民，三個人合力才勉強把已經殺紅了眼的餘衛國從林家寶身上拽開。
“放開我！我要弄死他！放開！”
餘衛國還在拼命掙扎，胳膊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樣暴起，眼睛死死盯着地上已經昏死過去的林家寶。
“老三你清醒點！弟妹要緊！”大哥餘衛軍一巴掌扇在他後腦勺上，怒吼道。
這一聲，總算把餘衛國的理智拉回來一絲。
他扭過頭，看到他娘和兩個嫂子正手忙腳亂地想把林秀麗扶起來。
“秀麗、秀麗她……”他的聲音抖得不成調。
“還愣着幹什麼！快把人弄到炕上去！要生了！這是要生了啊！”王桂香急得滿頭大汗，沖着兩個兒媳婦大喊。
這時候已經顧不上要去醫院了，王桂香直接決定在家生產。
院子裏亂成一鍋粥。
餘家人則七手八腳地將林秀麗抬進屋，小心翼翼地放在炕上。
“老大，去衛生所，叫醫生過來。”
“老大媳婦，你去燒點水！”
“老二媳婦，拿剪刀、幹淨的布來！”
王桂香沉着臉，有條不紊地指揮着。
這時候，炕上的林秀麗悠悠轉醒，劇烈的疼痛讓她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啊！疼！肚子……好疼……”
她雙手死死抓着身下的被褥，額上的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
“秀麗，你可算醒了！”王桂香握住她的手，“別怕，媽在呢！咱們得把孩子生下來！用力！聽媽的，吸氣，用力！”
屋外，林家寶被餘家的人綁着，扔到了牆角。
餘衛國則在房間外面，不斷的轉悠，渾身都在發抖，他害怕媳婦孩子就這麼......
他聽着屋裏媳婦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每一聲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剜在他的心上。
他恨不得沖進去替她疼，更恨不得現在就沖出去，把林家寶那個畜生撕成碎片！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一盆盆血水從屋裏端出來，又一盆盆熱水端進去。
屋裏女人的呼喊聲、林秀麗的痛呼聲交織在一起，讓時間變得格外漫長。
餘衛國靠着牆壁，緩緩滑坐在地，雙手插進頭發裏，一言不發。
他像一尊石雕，只有劇烈起伏的胸膛，證明他還活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所有人都快要絕望的時候，屋裏林秀麗的慘叫聲拔到了最高，然後戛然而止。
整個院子都安靜了下來。
餘衛國的心跳，也在這一刻停了。
“哇——！”
一聲響亮清脆的嬰兒啼哭，沖散了院中的悲痛。
那哭聲，帶着無與倫比的生命力，瞬間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
屋裏，王桂香抱着一個渾身通紅、皺巴巴的小東西，喜極而泣。
“生了！生了！是個閨女！秀麗，是個大胖閨女！”
屋外，那一聲啼哭，直接驚醒了餘衛國。
他僵硬的身體猛地一顫，慢慢抬起頭。
也不知是汗水和淚水，糊住了他的臉，他卻不管不顧，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扇緊閉的房門。
生了……
他的孩子出生了。
此時，餘衛軍剛剛帶着醫生過來，滿打滿算，此次生產用了不到半個小時。
餘衛國可管不了那些，猛的沖到門口，沖裏面喊着，“媽，媽，秀麗，我媳婦怎麼樣了？”
“秀麗！秀麗！”
喊的裏面的衆人相視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