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握住她的手臂,力道更穩,帶着明確的引導。
江挽眠被他帶着,踉蹌地跟上。
秦宴帶着他走到自己停車的地方,用鑰匙解鎖,拉開副駕駛的門。
“上車。”
江挽眠渾渾噩噩的上車。
秦宴看着她乖巧的樣子,薄唇輕勾繞身走到駕駛位開車。
等車開出學校後他才開始問,想吃什麼?”
江挽眠攥着手裏的卡片和手帕,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沒有回答,只是努力的把自己縮成一團。
秦宴瞟了她一眼,見她還沒回神便做主,“那就喝點湯,暖一暖。”
……
車子停在一家環境清幽的私房菜館門前。
午後陽光讓白牆灰瓦的建築顯得格外靜謐。
秦宴解開車鎖側過臉看着她,“到了。”
江挽眠沒反應,還怔怔地盯着前方。
秦宴見狀傾身過去。
一片陰隱驟然籠罩下來,冷冽的雪鬆味裹着男人獨特的清冽氣息縈繞在江挽眠鼻息,她呼吸一緊,無措抬眼,視線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裏。
距離近到她能清晰看見男人根根分明濃密纖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下是唇型完美的薄唇。清冷白皙的皮膚透着禁欲矜貴,五官深邃立體,極具沖擊力。
秦宴迎着她的目光,刻意抬眸。
四目相對,眼底暗色翻涌,似深潭般要將她吸進去。
江挽眠心口猛地一撞,呼吸亂了一拍,臉頰不受控制的泛起潮熱,有些局促不安。
剛想說你要幹嘛,“咔噠。”一聲傳來。
江挽眠遲滯地垂下視線,才看見他不知何時已按開了自己的安全帶的卡扣。
修長如玉的手收回,帶着一種漫不經心的慵懶。
“下車了。”秦宴淡淡收回目光,很自然退開身去,推門下車。
江挽眠怔了一下,跟着挪下車。
進入菜館。
眼前是一條通往內部的幽靜小徑,兩旁是精心打理的花木,隱約能聽見裏面傳來的細微流水聲和餐具輕碰的聲響。環境雅致卻全然陌生,偶爾有身着素雅制服的服務員在小徑盡頭安靜地經過。
那種置身於未知環境的不安漫上來。
男人走在前面身影沉穩挺拔,寬肩窄腰的線條在黑色西裝褲的包裹下,透着獨屬於成熟男人的力量感。
幾乎是本能地江挽眠加快腳步,縮短距離跟緊男人。
秦宴步伐未停,唇角卻卻微微勾起,在她靠近時,不動聲色調整步速。
很好。
又靠近他了。
兩人沿着小徑走到一扇敞開的掛着古樸簾櫳的門口,一位侍者已躬身候在一旁。
侍者便恭敬地掀開簾子。
“請進。”
江挽眠踏入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室內光線柔和,空氣中浮動着令人安心淺香。
秦宴帶着她徑直走向窗邊。
他走到臨窗的椅子旁,手扶在厚重的椅背上,將椅子拉開,看向女孩,臉上掛着恰到好處的笑,“坐。”
江挽眠的腳步頓了一下,眼神滑過詫異,指尖蜷了蜷,慢慢走上前,幾乎沒有發出聲音地,在那張椅子上輕輕坐下,背脊下意識挺直,只挨着椅子的前半部分。
秦宴掃了一眼女孩的後腦勺從容在她對面落座。
很快,溫潤的紅棗茶和幾道精致的菜肴被輕聲送上。江挽眠看着眼前陌生的食物,有些不敢動筷。
秦宴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隨即非常自然的拿起筷子,穩穩地夾起一塊燉得晶瑩軟糯的桂花糖藕,放入她面前的小碟中。
“吃這個,甜的,能緩緩,讓人變得開心。”
男人的嗓音溫潤低沉,尾音微微上揚,帶着勾人的心弦。
江挽眠盯着碟子裏那塊來自他私人筷子的糖藕,耳根瞬間燒了起來,似粉黛胭脂,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拿起筷子夾起,咬了小小一口,甜味在舌尖化開,混合着一絲難以言喻的羞恥。
秦宴看着她吃下,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滿意。他自己也動了幾筷,但更多時候,他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那種無聲的、專注的視線。
吃完糖藕,江挽眠目光落在那盅嫩滑的雞茸玉米羹上,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勺子,勺子邊緣擦過羹面,手一抖,一小團溫熱粘稠的雞茸羹不偏不倚,掉落在她淺色裙子的膝蓋上方,暈開一小塊刺眼的黃色污漬。
“啊…”江挽眠低呼一聲,瞬間慌了神,當即愣在原地。
秦宴看見,快速抽出幾張紙巾幫她擦拭。
手指的溫熱隔着薄薄的裙料透進,幾乎要碰到她腿側細膩雪白的皮膚。男性的氣息和壓迫感隨着他的靠近洶涌而來。
一刹那,出於一種被過度侵入的本能恐懼,江挽眠身體猛地向後一縮,連帶着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她徹底躲開男人的觸碰,雙手緊張地交握在身前,看向男人的眼神裏寫滿驚嚇和抗拒,似受驚的小鹿。
秦宴擦拭的動作,驟然停在半空。
涼薄眼皮掀起看向他,緩緩直起身,手裏還捏着那團紙巾。
臉上那層溫和屬於“資助人”的面具,在幾秒鍾內凝固,眼神驟然沉下,冷得像是結了冰的寒潭,深邃幽眸翻涌着劇烈情緒。
目光從她驚恐的眼睛,移到她因緊張而攥緊的手,再移回她臉上,悲恐的臉蛋。
那抗拒他的樣子,深深刺激着他的內心。
手裏的紙巾一點點攥緊,指節因爲用力而微微泛白,骨節凸起。
江挽眠被他看得渾身發冷,連呼吸都屏住。她感覺到自己剛才那個躲避的動作,好像……激怒了男人。
秦宴極輕地嗤了一聲,將眼中那溢出的陰暗壓下,鬆開手任由那團皺巴巴的紙巾落在桌上。
“抱歉,”他開口,低沉的嗓音裹歉意,但那眼底的寒意未散,“是我唐突了,嚇到你了。”
江挽眠搖搖頭,“沒、沒事。”是她過激了。
接下來的用餐,在一種微妙而冰冷的沉默中進行。
江挽眠幾乎不敢再夾菜,只是低着頭小口喝湯。秦宴也沒再有什麼動作,只是偶爾用那種深不可測的目光看她一眼。
……
午後陽光透過竹簾,在桌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秦宴端起茶杯,淺啜一口,仿佛剛才的沖突從未發生,他放下杯子,看向她時語氣恢復了最初的溫和與隨意,甚至帶上了一點朋友般的的隨意。
“對了,江同學,方便的話,我們加個聯系方式吧。”
江挽眠抬眼,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秦宴笑了笑,那笑容很淺,但恰到好處地驅散了些許剛才的寒意,“你是項目的重要成員,以後萬一實驗數據有問題,或者溫室那邊有什麼突發狀況需要協調,聯系起來也方便。”
理由合情合理,無可挑剔。資助人與被資助學生,項目負責人與核心成員,留下聯系方式以便工作溝通,再正常不過。
江挽眠看着他溫和的側臉,心裏的不安漸漸散去,話確實有道理,而且……他已經幫了自己不止一次。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輕點了點頭,低聲說:“……好。”
“那我給你我的二維碼。”秦宴從善如流地拿出手機,輕點幾下,將屏幕轉向她,上面顯示着他的微信名片二維碼。
江挽眠也拿出手機,打開掃一掃,對準。輕微的識別聲後,一個簡潔的微信信息頁面跳了出來。頭像是一片深色的星空,昵稱只有一個簡單的“Q.Y”。她點擊添加。
幾乎在她發送請求的下一秒,秦宴那邊就傳來了通過的提示音。
“好了。”他收回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新增的聯系人,手指微動,備注信息快速輸入完成。他放下手機,對她微微頷首,“以後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聯系我。無論是項目上的,還是……其他方面的。”
最後幾個字,他說的很輕。
但份量卻很重。
江挽眠握着手機,指尖微微發僵。
其他方……面這四個字讓她心裏莫名地緊了一下。
“謝謝您,秦先生。”她低聲說。
秦宴看着她低眉順眼的樣子,眼底深處那抹冰冷終於緩緩散去,重新被一種更深沉、更饜足的幽暗所取代。
“不客氣。”他起身,再次走到她身旁,手虛扶在椅背,“走吧,我送你回學校。”
江挽眠跟着站起來,走在他身後半步。
午後陽光晃得人眼暈。
江挽眠跟着秦宴走出私房菜館,指尖下意識揪着裙擺膝蓋上那片泛黃的污漬,讓她渾身不自在。
秦宴腳步一頓,目光落在污漬上,“你這條裙子髒了,前面有個商場,我們去買一條新的換上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