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近五點,沈明月終於結束了一天的工作。
手機來信息:【地下車庫,C區。】
【馬上到。】
沈明月刻意避開了人流,選擇了相對僻靜的安全通道前往地下車庫。
停車場光線略顯昏暗。
她一邊朝着C區走,一邊用左手揉捏着右肩與脖頸連接處那片僵硬的肌肉。
今天那台手術,讓她的肩頸負荷達到了極限。
她微微皺着眉,專注地緩解着不適,沒注意到停在角落裏的黑色奔馳轎車。
車內,薄屹的目光透過深色車窗,清晰地看到了沈明月走來的一幕。
她身姿高挑,氣質脫俗,但那只不斷捶打揉捏肩膀的手,和微蹙的眉宇,清晰地寫滿了疲憊。
他看着她即將走過,想按喇叭,又覺不妥,隨後開門下車,沖她招手,“這裏。”
沈明月發現他,迅速放下手,臉上恢復了一貫的平靜。
她走到副駕,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等很久了?”
“也剛到。”薄屹的聲音平穩。
車子並未立刻啓動,沈明月正疑惑間,卻見薄屹解開了他自己的安全帶,低聲說了句:“稍等。”
他下車,繞到副駕駛,重新拉開車門。
在沈明月錯愕的目光中,他俯身探進車內,手臂伸向座椅側方的調節按鈕。
他靠得很近,那股冷冽的,帶着壓迫感的男性氣息瞬間將她籠罩。
薄屹熟練地操作着,將座椅靠背向後調整了一個角度,側頭看她,聲音近在咫尺,“這樣行嗎?”
因他突如其來的靠近和這略顯親昵的舉動,沈明月感覺自己的耳根有些不受控地發燙。
她下意識地往後靠了靠,聲音比平時低軟了些:“可以,謝謝。”
薄屹似乎並未在意她瞬間的僵硬,確認後從容地退了出去,關好車門,重新回到駕駛座。
車廂內仿佛還殘留着他方才靠近時的氣息。
沈明月默默將頭轉向車窗,試圖讓臉上的熱度盡快消退。
——
選戒指的過程比想象中更快。
VIP室內,總監熱情推薦着幾款設計繁復,主鑽璀璨的款式。
沈明月靜靜聽着,興趣寥寥。
但她也耐心聽完介紹,象征意義的在幾個戒指之間挑選,隨意試戴了兩個。
不得不說,這些戒指確實精美,工藝她不懂,但那閃着布靈布靈的光,還是知道這玩意叫火彩的。
那所謂的火彩,在燈光下驟然綻放,像淬了星光的火焰。
好看是好看,只是…款式太過張揚。
沈明月抬眸望向櫃台,目光緩緩掃過一排排陳列的戒指,在璀璨的光影中細細探尋,直到最後一排時,她的視線忽然一頓。
“可以試試這枚嗎?”
一枚極其簡約的鉑金戒指,上面鑲着一顆小鑽。
在一衆奪目的珠寶中,反倒透着一股不爭不搶的清雅。
店經理略顯意外,但還是依言取出。
沈明月接過,套入自己右手的無名指,尺寸竟然意外地合適。
簡約的設計襯得她手指越發修長。
“就這個吧。”她語氣肯定的看向薄屹。
薄屹的目光在她選擇的那枚戒指上停留片刻,又看向她,“再多選幾個。”
“謝謝,不用了,這個就可以。”她態度明確。
薄屹沒再堅持,對經理示意聽她的。
但在沈明月去休息區等待時,他低聲對經理吩咐了一句:“記下尺寸,日後有設計簡潔,適合日常佩戴的新品,送到公司。”
經理心領神會,“好的,薄總。”
這家珠寶店是薄家的產業。
離開珠寶店,車子並未駛向御園的方向。
“還有安排?”沈明月問。
“嗯。”薄屹目視前方,“帶你去個地方。”
沈明月也沒多問,以爲是需要她配合出面的事情。
車子最終停在了一處外觀雅致,私密性極佳的院落前,招牌是古樸的篆體“鬆雲間”。
像是個高級的養生會所。
薄屹提前打過招呼,他們剛下車,便有人迎了上來,恭敬地引他們入內。
穿過靜謐的庭院,來到一間散發着淡淡艾草和檀香味的包廂。
室內陳設典雅,一旁的小幾上,已經擺好了幾樣小菜和粥品。
“薄先生,已按您的吩咐,備了晚餐。”主管說道,“您看是…”
薄屹看向沈明月,語氣自然,“先吃飯,還是先按摩?”
沈明月有些意外。
原來是帶她來按摩的。
他到底還是將她停車場的疲憊看進了眼裏。
沈明月心裏流過一絲暖流,夾雜着些許被人看穿的不自在。
她確實肩頸難受得緊,食欲也不高,“我還不餓,你餓嗎?”
薄屹:“我也還好。”
“那就先按吧。”她選擇先解決最迫切的。
理療師針對她勞損的肩頸部位進行了疏通和放鬆,手法專業老道。
沈明月坐在按摩床上,閉着眼,感受着僵硬的肌肉一點點鬆弛下來。
薄屹則在包廂另一側的茶座區坐下,沒叫服務,只是安靜地翻看手機,偶爾抬眼,看看她。
包廂內,舒緩的音樂伴着理療師輕柔的推拿聲漫開,奇異的安寧與和諧在兩人間靜靜流淌。
這個夜晚,竟悄然暈染出幾分尋常夫妻才有的體貼與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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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摩結束後,僵硬的肩頸確實鬆快了許多。
“感覺怎麼樣?”薄屹起身走向她。
沈明月活動着肩膀,誠實回答:“好很多。”
“有效果就好。”薄屹語氣平淡,卻透着一種自然的關心,“以後可以常來。”
“好。”沈明月應下,“謝謝。”
兩人回到御園,已是華燈初上。
家裏很安靜,趙姐本來已經買好了食材準備晚餐,中途收到薄屹的消息說不在家用餐後,便收拾好下班了。
此刻,偌大的別墅裏只有他們兩人。
剛進門,薄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國外分公司打來的。
他對沈明月做了個“我去忙”的手勢。
沈明月會意地點點頭,看着他一邊接起電話,一邊步履沉穩地走向書房。
沈明月回到主臥洗漱,溫熱的水流沖去疲憊,她穿着舒適的睡衣坐在床沿,想起明天門診後要連值兩天不回家,覺得有必要告知薄屹一聲。
她等了很久,卻一直沒有動靜。
倦意逐漸上涌,她看了眼時間,已近深夜,想着或許明天早上再說也一樣,便先躺下了。
薄屹處理完事情,回房時已近午夜。
推開門,屋裏燈光很暗,只留了床尾處的射燈,但一眼也能看出床上已然熟睡的身影。
他站在門口,看着眼前這一幕。
屬於他的空間裏,多了一個安睡的人,一盞爲他而留的燈。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悄然漫過心間。
洗漱後,他動作極輕地在她身側躺下,借着光線,能模糊看到她恬靜的睡顏。
即使交流不多。
即使各自忙碌。
但在這個房間裏,存在着另一個人留下的痕跡和溫度。
不再是冰冷空曠的房間。
不再是關燈後黑暗裏無盡的寂靜。
這難道就是夫妻生活嗎?
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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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剛過,沈明月的鬧鍾響了。
她今天有門診,要提前到院準備。
鬧鍾也吵醒了淺眠的薄屹。
他睜開眼,看到沈明月已經坐起身,正準備下床,“要起了嗎?”
“吵醒你了?”她壓低聲音,“時間還早,你可以再睡會兒。”
薄屹揉了揉眉心,也坐了起來,聲音帶着剛醒時的沙啞:“今天怎麼這麼早?”
“有門診,要提前去準備。”她說着,已經往浴室走。
薄屹看了眼窗外尚且灰蒙的天色,沉吟片刻:“我送你。”
沈明月刷牙的動作一頓,探個腦袋出來,嘴裏含糊着說:“不用,我可….”
話說到一半,想起她的車還留在醫院。她快速漱口,洗臉,護膚,一氣呵成:“不麻煩你了,我打車去就好。”
薄屹已經下床,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堅持:“我送你。”
看着他已然決定的神情,沈明月不再推辭,點了點頭:“……那好吧,謝謝。”
沈明月來到衣帽間,因入冬早晚偏寒,她從不多的當季衣物中挑選了幾件保暖穿搭。
她沒有固定風格,怎麼舒服怎麼來。
上身一件黑色半高領羊絨打底,再套上版型中性的牛仔襯衫。
下身一條黑色直筒牛仔褲。
她將襯衫衣擺隨意塞進牛仔褲裏,用棕色復古皮帶強調了腰線。
最後套上剪裁簡潔,垂感極佳的長款黑色羊毛大衣。
沈明月的長相是那種自帶秋日午後的書卷氣,細框眼鏡的加持,更是盡顯高知女性的從容質感。
與薄屹的成熟穩重氣場不同,卻在氣質上相互平衡,一柔一剛,一鬆一穩。
倆人下樓時,恰巧趙姐正開門進來,準備做早餐。
“先生,太太,早餐想吃什麼?”趙姐笑着招呼。
沈明月看了眼時間,連忙說:“趙姐,不用忙了,我們不在家吃。”
薄屹也微微頷首,表示認同。
趙姐見狀,便道:“好的,那你們路上小心。”
倆人異口同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