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愣着幹什麼!”
“快穿衣服!”
“躲起來!”
何皇後終於從驚恐中反應過來,尖叫一聲,手忙腳亂地開始找自己的衣服。
林一飛瞬間反應過來,顧不上欣賞皇後娘娘驚慌失措下的別樣風情了,連滾帶爬地從床上翻了下來。
他一眼就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那套宦官的衣服。
保命!
這是唯一的念頭!
他手腳並用地撲過去,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寢宮內寂靜得可怕。
只有絲綢摩擦的窸窣聲和兩人粗重壓抑的喘息。
林一飛的手抖得不成樣子。
平時三兩下就能穿好的袖子,此刻怎麼也套不進去。
額頭上冷汗冒出來。
一顆一顆,順着鬢角滑下。
門外的腳步聲,一步比一步近。
像是有人在他心口上踩。
一腳,又一腳。
“快啊!”
何皇後的聲音帶了哭腔。
她抓着那件明黃色的宮裝,手指發抖,胳膊試了三次才套進袖子。
腰間的系帶怎麼也系不上。
不能慌!
慌則死!
林一飛猛地一咬舌尖,劇痛與血腥味讓他混亂的腦海獲得了一瞬間的清明。
他利落地穿好自己的衣服,一個箭步跨到何皇後身前,
抓住她腰間的系帶,三下五除二系好。
他的手指觸碰到她溫軟的腰肢,能感到她整個身軀都在劇烈震顫。
“別怕。”
林一飛的聲音壓得極低。
雖然他自己心裏也慌得一批,
但他知道,這個時候,他必須是何皇後的主心骨。
如果兩個人都亂了陣腳,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
何皇後聽到他沉穩的聲音,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指甲都快嵌進了他的肉裏。
“怎麼辦?”
“他就要進來了!”
林一飛環顧四周。
腦子瘋狂運轉。
跑?
這是皇宮,長秋宮守衛森嚴,外面都是皇帝的人。
躲?
一張床,一個衣櫃,一架十二扇的仕女圖屏風,還有幾根撐穹頂的蟠龍金柱。
能藏的地方,就這幾個。
“躲到床底下去?”何皇後聲音發顫地提議。
“不行!”林一飛立刻否定,“太明顯了!這是第一個會搜查的地方!”
“那……那衣櫃?”
“更不行!進去就是甕中捉鱉!”
時間來不及了!
外面的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
“吱呀,”
寢宮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完了!
何皇後的心沉到了谷底,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消失了。
林一飛的瞳孔收縮。
他看到角落的蟠龍金柱。
柱子足有兩人合抱粗,後面正好是個死角。
沒時間猶豫了!
“冷靜,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林一飛猛地推了何皇後一把,讓她站到床前,擺出一副剛剛起身的姿態。
而他自己,一個閃身,悄無聲息地竄到了那根巨大的蟠龍金柱後面。
他將整個身體死死地貼在冰冷的柱身上,屏住呼吸,連心跳都仿佛停止了。
下一秒。
“吱呀,”
臥室門被徹底推開。
一個身穿玄色龍袍,面色蒼白、眼神陰鷙的中年男人,
帶着兩名氣息森然的老太監,龍行虎步地闖了進來。
大漢天子,
漢靈帝劉宏!
他的目光如刀,越過強作鎮定的何皇後,
第一時間便是審視整個寢宮的每一寸角落。
林一飛躲在柱後,心髒在胸腔裏擂鼓。
距離太近了。
近到能聞見漢靈帝身上混合着酒氣和熏香的味道。
他一動不敢動。
只希望這柱子夠粗。
何皇後站在床邊。
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
她微微屈膝,行了一禮。
聲音帶着刻意裝出來的慵懶和不悅。
“陛下今日怎麼有空來臣妾這長秋宮?”
“也不提前派人通傳。”
“臣妾剛歇下,儀容不整,沖撞了聖駕,還望陛下恕罪。”
這番話,既是請安,也是質問。
更是在解釋自己爲何衣衫凌亂。
不愧是後宮之主,這份心機與演技,已入化境。
然而,漢靈帝今日不是來聽她表演的。
他冷冷地盯着她,眼神裏沒有半分溫情,只有徹骨的冰寒與猜忌。
“皇後,你好大的膽子!”
皇帝的聲音仿佛從牙縫裏擠出,帶着壓抑的怒火。
何皇後腦中無數念頭閃過。
但臉上不敢表露分毫。
她抬起頭。
那雙鳳眸裏蓄滿委屈的水汽。
“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臣妾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
漢靈帝冷笑。
他根本不看何皇後的眼淚。
目光如刀,再次掃視寢宮。
“有人向朕告發。”
“說皇後行爲不檢,與人私通,穢亂後宮!”
“荒唐!”
何皇後又驚又怒。
聲音都拔高了。
她死死咬着嘴唇。
逼着自己挺直腰杆。
絕對不能認。
打死也不能認。
一旦認了,就是萬劫不復。
何皇後臉上滿是憤怒和悲戚。
“是哪個天殺的奸佞小人,敢在陛下面前污蔑臣妾!”
“只怕是某個小人,覬覦臣妾的皇後之位,故意栽贓。”
“陛下與臣妾夫妻多年,難道連這點信任都沒有?”
“就憑奸人一句讒言,便要來興師問罪?”
她一邊說,一邊眼圈紅了。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倒打一耙。
以退爲進。
將髒水潑到“奸佞小人”身上,再用夫妻情分和皇後身份綁架皇帝。
這樣一來,就把皇帝從“捉奸的丈夫”推到了“聽信讒言的昏君”的位置。
漢靈帝看着她聲淚俱下的樣子。
眼神閃爍了一下。
似乎想起了往日情分,有些動搖。
但一想到告密者信誓旦旦的模樣,漢靈帝臉色又重新冷硬。
這件事不僅關乎男人的尊嚴。
更是廢後、打擊外戚、立劉協爲太子的天賜良機。
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何皇後見漢靈帝沉默,繼續施壓。
“陛下既如此不信臣妾,不如現在就賜臣妾一尺白綾!”
“讓臣妾死了算了!”
她說着,伸手去扯腰間的系帶。
做出要自盡的姿態。
漢靈帝冷眼旁觀。
沒有阻止。
他掃視了一圈寢宮。
燭火搖曳。
床榻整齊。
屏風靜立。
金柱巍然。
一切看似正常。
但他的直覺告訴他,
這裏有問題。
“哼,”
漢靈帝的臉色重新變得冷硬如鐵。
“是不是污蔑。”
“搜一搜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