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父被她質問有點生氣,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板着一張臉。
王母哼了哼,“你還有臉問我要信?!我原以爲你有教養,誰成想,婚前,你居然就跟我兒子寫情書!”
張秀英演了兩天的潑婦,她突然對“潑婦”這個角色有了共鳴。
潑婦看似潑辣,上不得台面,其實是被逼無奈,因爲只有潑婦說的話,才有人耐下性子聽一聽。
這老兩口恐怕知道兒子想要攀高枝,所以才爲他解決麻煩。
她突然捂着肚子,指着他們大笑,“哈哈哈,你們算盤落空了。今天來的那個公安同志,他是你們新媳婦的表哥,人家看不上你們。他說回去後,就逼表妹跟你們大兒子斷了。”
她突然一腳將堂屋的桌子踢開,陰惻惻地笑了,“你們嫌我拖累王衛東,可當初我逼着你們娶我了嗎?我把爺奶伺候走,你們覺得我沒用了,就把我一腳踢開。你們想得美!”
說完,她牽着兩個孩子的手轉身回了屋。
堂屋衆人面面相覷。
王家老兩口一共生了五兒五女,但只活下來三兒一女。王衛東是大兒子,最受老兩口看中。
老二兩口子和老三老兩口子聽到內幕,有點懵。反應過來後,老二媳婦問,“媽,大嫂說的是真的嗎?”
王母心裏正憋着一肚子氣呢。她倒是沒懷疑張秀英在撒謊,張秀英內向賢惠,最近兩天是潑了一點,但是從來沒撒過謊。她說今天來的那個公安同志是女方表哥,應該是真的。
王母後悔得腸子都要青了,一個月前,大兒子要跟張秀英離婚,是她貪圖讓張秀英多幹幾天活,非要等他和女方談妥了,她這邊再幫忙說服張秀英。
王母還在那腹誹,王父已經開口,“老二媳婦,老三媳婦,你們先帶孩子回屋睡吧。老二和老三留下。”
無關緊要的人先回屋。
等其他人走了,老二忙不迭問,“爸,大哥在縣城攀上高枝了?”
這事也沒什麼可瞞的,王父點頭,“女方是機械廠副廠長的女兒。你大哥也是爲了自己的前途考慮。將來興許也能讓你們兒子進城當工人!他都是爲了咱們這個家。”
老三覺得這樣做太缺德,“可是大嫂沒做錯什麼,大哥要是跟她離婚,咱們家肯定會被村裏人嘀咕。”
“我這不是想借着她偷吃紅薯的名頭,讓你大哥跟她離嘛。”王母蹙眉,“沒想到今天來的公安居然是副廠長的外甥。”
她奇了,“張秀英是怎麼知道這事的?下午那會兒,公安沒提過他是副廠長的外甥吧?!”
王父覺得張秀英什麼時候知道公安身份不重要,還是先想想接下來怎麼辦吧。
“老大好不容易攀上高枝,就這麼斷了,太可惜。”王父越琢磨越覺得這婚事不能黃了。
他兒子在機械廠是三級鉗工,每個月工資51塊錢。比他們全家人掙的都多。如果大兒子攀上副廠長,升職速度只會比別人更快。
“爸,你讓大哥自己想招!”老二覺得大哥這事辦得太差。副廠長的女兒肯定會事先調查清楚。當初他騙人的時候就沒想過這點?!
不提王家人在堂屋商量對策,張秀英帶兩個孩子回了屋,元宵和六月就巴巴問,“媽,爸爸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張秀英沒有回答他們這個問題,只是摸摸他們腦袋,“放心吧,有媽在,媽媽會永遠護着你們長大。”
孩子還太小,聽到媽媽在,就覺得安心,躺進被窩裏,沉沉睡去。
張秀英卻始終都睡不着。
公婆早就知道王衛東想拋妻另娶,卻一直隱忍不發,直到那兩人好事將近,才壞她名聲。
那個公安同志說,王衛東沒有他表妹,也會有旁人,因爲他攀高枝的心思不會輕易改變,這次她跟公安同志說她有兩封情書,破壞王衛東的計劃,下次他會不會計劃得更周密些?
要是她一直糾纏,他會不會對她不利?!
她越想越心慌,點開系統界面,花了20個積分換了一張“預言符”。
系統教她如何操作。
“預言符”首先要假定一個前提條件,然後才會預測結果。這個預測結果準確率達到99.9%。
張秀英想了好半天終於想到一個前提條件,“如果我不肯離婚,王衛東會怎麼做?我能活到多少歲?我能撫養孩子長大嗎?!”
系統界面沉默一會兒,然後開始冒字,同時機械女音開始讀上面的字。
【如果你一直不肯離婚,他也會強制逼你離婚,破壞你名聲,污蔑你偷人,最後你走投無路只能自殺以證清白,你的兩個孩子在你死後沒人照顧,再加上還有一年半的飢荒,兩個孩子活活餓死……】
如果一開始聽到自己的死訊讓她憤怒,得知兩個孩子會餓死,張秀英幾乎到了心梗的地步。
這世上許多事情都是不講道理的。明明她什麼錯都沒有,是村裏數一數二賢惠能幹的媳婦,當初想要求娶她的人家有二十多個。可她卻落得如此慘淡的結局。
既然這樣的婚姻讓她和孩子都跟着丟命,她又何必死抓着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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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升起,王母早早就醒了,家務活有三個兒媳張羅,她本來不需要早起的,但是昨天鬧了一通,他們開會討論,第一步就得安撫大兒媳婦。
讓她千萬不要鬧,免得壞了王家的名聲。
至於大兒子要跟張秀英離婚,還是按照他之前的設想,用“包辦婚姻”作爲借口離婚,反正那兩封信已經被她燒了,張秀英想鬧,也沒人聽!
就是這樣一來,王家在五星大隊的名聲會變差一點,但是也沒關系,等他們離婚,她再給張秀英潑髒水,寡婦門前是非多,到時候全村媳婦都得防着她,張秀英的名聲不壞也得壞!
她越想越覺得還是老頭子想得周全,滿意地笑了。
可是還沒等她走出門,房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直接撞到她面門,她沒穩住身體,摔了一個屁股蹲。
她跌在地上看向惹禍頭子,狠狠剮了二兒媳婦一眼,“你怎麼這麼冒失?!開門都不會!”
她揉着被撞的地方“哎呦哎呦”喊疼,老二媳婦被罵也不敢還嘴,扶她起來,“媽,不得了,大嫂到現在還沒起床呢。飯也沒做,豬也沒喂,你聽豬餓得嗷嗷叫!”
這可是隊裏的任務豬,要是餓瘦,體重不達標,他們家的工分都不夠扣的。
王母一把推開礙事的二兒媳婦,“你說啥?!她反了天!”
王父在後面叫住她,“你們自己做吧。我估計是昨天的事,她鬧脾氣。先安撫她,一切等衛東回來再說。”
王母只能將心頭的火氣壓下,指揮二兒媳婦和三兒媳婦做飯、喂豬。
等飯菜做好,也不見東屋的人出來,王母那臉幾乎黑得跟鍋底有得一拼,她猛地一拍桌子,氣笑了,“她還真當自己是地主婆呢,吃飯還得要人請!”
她指揮二兒媳婦,“去!把你大嫂請出來吃飯!”
二兒媳婦臉上浮現幸災樂禍的笑容,忙不迭應了。
蹬蹬蹬跑出堂屋。
就在衆人以爲她會和大嫂吵起來時,突然聽到一陣驚呼聲響起,“爸媽,不得了!大嫂不見了!元宵和六月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