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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她開口的同時,許薇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不知道電話裏說了什麼,許薇着急的拉着顧景琛的胳膊,眼淚簌簌往下掉。
“阿琛,我媽媽的病情又加重了,你帶我去醫院好不好......你幫幫我......”
顧景琛伸出手擦去她的眼淚,心疼安慰:“別哭,一切有我。”
他半摟着許薇,徑直越過姜若微,匆匆消失在走廊盡頭。
姜若微四肢麻木地站在原地半晌,隨後掏出手機給律師打了個電話。
“我和顧景琛籤的婚前協議,有關離婚分割的條款還有效嗎?”
律師翻出協議看了一下,點頭:“協議有效,只要正常走離婚程序即可。”
“那幫我走程序吧,三十天冷靜期到,提醒我領離婚證。”
掛斷電話,姜若微又在手機上預約了人流手術。
做完這一切,她開車回家,照常洗漱睡覺。
可故作的平靜終於在躺上床的瞬間被打破,那些極力隱藏的記憶鋪天蓋地般涌來。
姜父是贅婿,在外卻還有一個小家,私生子只比她小一歲。
十歲那年,姜母懷着二胎得知這個消息,被刺激得早產大出血,一屍兩命。
姜父踩着姜母的墳頭將小三和私生子接回了家。
十四歲那年,姜父帶着妻兒親子旅行,卻把姜若微關在別墅,預謀放火燒死她,好把姜母留給她的遺產全部侵占。
絕望之際,是顧景琛奮不顧身沖進火場,把她救了出去,他的後背至今還有替她擋火柱時留下的燒傷。
也是在那天,姜父看到了她的剩餘價值,決意留她一命。
嫁給顧景琛,是蓄謀已久,也是她心之所向。
但可惜,顧景琛忘了曾經救過的女孩,還有了心上人。
所以,姜若微藏好喜歡,扮演好顧景琛的聯姻太太。
卻又忍不住在他快要沉底時,偷偷托他一把。
爭權奪利最激烈那段日子,她和顧景琛像知己,像朋友,她幫他應付叔伯的試探,他幫她打發姜父的糾纏。
偶爾兩人也會在醉酒的深夜互述心事。
她以爲,顧景琛對她多少有幾分特殊和喜歡。
可原來,只是她以爲。
不過,就當償還他的救命之恩了。
以後,她和他,兩不相欠。
等她把媽媽的遺產奪回來,她就帶着媽媽離開這裏,去環遊旅行。
畢竟,這是媽媽生前唯一的心願。
厘清紛亂的思緒,姜若微終於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她準時去醫院做流產手術。
剛走出電梯,就看見走廊盡頭,顧景琛半攬半推地將許薇帶進了休息室。
“真的不用......我不累,我想陪着媽媽......”
“薇薇,聽話。”顧景琛的聲音低沉,壓着疲憊,卻異常清晰,“我安排了院裏最頂尖的醫療團隊,護工也是二十四小時輪值的專業人員。這裏交給我,你需要休息。”
“躺下。”
許薇妥協躺上床,往內側挪了挪,讓出半邊床位,輕聲道:“你一晚上沒合眼,一起歇會兒吧。”
顧景琛沉默頷首,俯身躺了上去,許薇極其自然地蜷縮進他懷裏,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腰,低聲喃喃:“別走......”
顧景琛垂眸望着懷中人依賴的模樣,緩緩收緊手臂,聲音柔得發沉:“我在,睡吧。”
他凝視着她恬靜的睡顏,良久,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動作珍視又溫柔。
抬眼的瞬間,視線卻毫無預兆與門口的姜若微對上。
顧景琛緩慢勾起唇,渾不在意被她撞破的尷尬,漫不經心地豎起手指抵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走廊盡頭,他點燃根煙,垂眼看向姜若微,眼神裏沒有了剛才的溫情,只剩下深深的疲憊,和一種冰冷的、近 乎警告的審視。
“微微,既然你都知道了。有什麼事,沖我來,別去找她麻煩。”
姜若微輕闔了下眼,斂起眸裏的酸澀,“我不是來找你們的。”
顧景琛看着她,突然輕笑一聲,顯然不相信她的說辭。
“那你來醫院幹什麼?”
她總不能說是來打胎的,只能改口道:“來找你談筆交易。”
“你想要特效藥救許薇和她媽媽,可以。我要姜氏旗下那家藥企,你知道的,那是我媽媽畢生的心血,我不想拱手讓人。”
顧景琛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這就是你今天來找我的原因?”
“是。”姜若微迎上他的視線,一字一句道,“一家藥企換你心上人的命,很劃算不是嗎?到那時,我會主動讓出顧太太的位置。”
聞言,顧景琛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轉瞬即逝。
“微微,”他聲音低沉,帶着商人特有的冷靜與權衡,“你一向聰明,但這次是不是想得太復雜了?一個孩子就能解決的問題,我爲什麼要費盡心機,幫你拿回藥企?”
一個孩子就能解決的問題,他的語氣輕鬆得像是在探討天氣。
姜若微看着他,不明白當初赤忱坦率的少年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以前,顧景琛就算不喜歡她,也會給她足夠的尊重和坦然。
如今,他和她爸一樣,把她和她的孩子當作談判桌上的籌碼。
而她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早被明碼標價。
姜若微掐緊手心,鎮定自若地拋出最後的籌碼。
“那款靶向藥的第三代改良配方,是我做的,所有實驗數據的核心部分都在我這裏。”
“沒有我,你們就算拿到藥,也拿不到最優化、副作用最低的版本。甚至,後續可能出現的耐藥性問題,也只有我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