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祥瑞之雲
新紀元237年，9月26日，周四清晨。
治療艙的綠燈亮起，艙蓋滑開。楊軒坐起身，活動左臂——燒傷完全愈合，皮膚新生，只留下淡淡的銀色紋路，那是納米材料與組織融合的痕跡。
“恢復得很好。”醫療AI的聲音平靜，“生命力穩定在2.75級，細胞活性提升12%。但建議24小時內避免高強度雷電攻擊，神經末梢仍處於敏感期。”
楊軒點頭，換上訓練服。個人終端顯示時間：早上六點半。距離半決賽還有三個半小時。
走出醫療中心時，天色微亮。校園裏異常安靜，但楊軒的生命感知捕捉到幾處不尋常的能量波動——有人在暗中觀察。他不動聲色地激活月華佩，月光薄膜覆蓋全身，隔絕探測。
回到別墅，任建中正在客廳研究麟雲的比賽錄像。
“他的‘祥瑞之雲’攻防一體，幾乎沒有破綻。”任建中暫停畫面，“而且我注意到一個細節——麟雲每次獲勝，對手都只是被推出擂台，從未受傷。”
楊軒皺眉：“你是說，他留有餘力？”
“不止。”任建中調出能量分析圖，“吳超昨晚發來的數據表明，麟雲的能量輸出曲線平滑得反常。就像……他展現的只是冰山一角。”
正說着，吳超提着金屬箱敲門進來，眼鏡後的黑眼圈明顯，但眼神銳利。
“壞消息。”他開門見山，“青木界廢墟的共鳴波動加速了，現在每四小時增強一次。根據測算，28小時後就會達到可追蹤閾值。”
比預計提前了八小時！
吳超打開箱子，調出監測畫面。八棵青銅樹虛影的光柱越來越亮，第九個空缺位置的共鳴波紋已經清晰可見。
“更麻煩的是這個。”他放大廢墟中心區域，“昨晚午夜，八道光柱之間出現了能量連接，形成一個……陣法。”
全息圖上，八道光柱被細密的能量線連接，構成一個復雜的八角星圖案。圖案中央，隱約有第九個節點的虛影正在凝聚。
“它在主動召喚第九顆火種。”吳超聲音低沉，“這種召喚力場會穿透大部分屏蔽手段。暗影會現在可能已經鎖定了大致的方位範圍。”
楊軒深吸一口氣：“具體還有多久？”
“最遲明晚八點，他們會精確定位到你。”吳超調出校園地圖，三個紅點閃爍，“而且我監測到，潛伏點的能量源在凌晨三點進行過一次高頻通訊，持續了十七秒。”
“他們在協調行動時間。”任建中臉色凝重。
吳超點頭，取出三個巴掌大的金屬圓盤：“這是我趕制的強化幹擾器，能擾亂半徑五百米內的能量探測。但只能維持十八小時，而且啓動後會暴露我的位置。”
“啓動。”楊軒毫不猶豫，“十八小時足夠打完決賽。之後的事，我來應對。”
“還有一個東西。”吳超遞給楊軒一副銀灰色的戰術目鏡，“微型戰場分析儀，搭載了我編寫的‘祥瑞之雲’破解算法。戴上它，你能實時看到雲霧的能量節點和流動軌跡。”
楊軒接過目鏡，鏡片極薄，幾乎感覺不到重量。
“謝謝。”他鄭重道。
“不必謝。”吳超推了推眼鏡，“如果你贏了，這些數據對我研究能量場結構有巨大價值。我們科技側，最缺的就是高質量實戰樣本。”
吳超離開後，任建中拍了拍楊軒肩膀：“別想太多，先贏下眼前這場。”
上午十點，任建中對陣炎燼的比賽開始。
炎燼一開場就火力全開，炎龍爪揮出漫天火雨。任建中穩扎穩打，地龍鎧硬扛攻擊，同時不斷改變腳下地形，制造流沙陷阱。
戰鬥進行到第五分鍾，炎燼終於使出底牌——炎龍化身。火焰巨龍虛影融入體內，戰力暴漲至3.8級，一爪就將任建中轟飛！
但任建中在空中調整姿勢，落地瞬間雙手按地：“地龍·岩槍陣！”
數十根岩石長槍從地面暴起，不是攻擊炎燼，而是封死了他所有閃避空間！同時，一根極細的岩刺從炎燼腳下悄然鑽出，抵住他的腳踝。
“你輸了。”任建中喘着粗氣說。
炎燼看着周圍密布的岩槍和腳下的威脅，苦笑認輸。
“任建中勝！晉級決賽！”
中午，醫療室。
任建中傷勢不輕，但笑容燦爛：“決賽見！”
“好好休息。”楊軒戴上戰術目鏡，開始調試。
下午兩點，一號擂台。
楊軒與麟雲相對而立。副校長李雲天坐鎮裁判席，行星級的威壓讓整個競技場鴉雀無聲。
“開始。”
麟雲的祥瑞之雲瞬間展開，乳白色雲霧籠罩全場。楊軒立刻感到生命力被緩慢抽取，同時身體變得沉重。
戰術目鏡的鏡片上，浮現出復雜的數據流。雲霧的能量結構被解析成三維網格，楊軒能看到無數能量粒子如星雲般旋轉，而在雲霧深處，有八個明亮的光點——能量節點。
“祥瑞之雲通過這八個節點維持平衡。”麟雲的聲音從雲霧中傳來，“破壞任意一個，雲霧的穩定性就會下降。但節點受層層能量保護，很難擊中。”
楊軒沒說話，生命感知與目鏡數據疊加，大腦高速運算。
節點在移動，但遵循某種規律……是八卦方位！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個節點按八卦方位運轉，生生不息！
要破陣，必須同時幹擾至少三個節點，打亂能量循環！
可一個人怎麼同時攻擊三個移動目標？
除非……
楊軒看向纏繞在手臂上的纏絲藤。經過多次強化，藤蔓已經能分出最多五條分枝獨立行動。如果每條分枝攻擊一個節點……
但雲霧會遲滯能量流動，藤蔓速度不夠。
需要更快的東西。
雷電儲存的能量！樹苗第七片葉子儲存的雷電，可以賦予藤蔓瞬間爆發速度！
楊軒閉上眼睛，意識沉入樹苗。第七片銀葉亮起，儲存的雷電能量沿着根須傳遞到全身，再注入纏絲藤。
藤蔓表面浮現細密電弧！
“哦？”麟雲察覺到能量變化，“雷屬性的變異植物？有趣。”
楊軒睜眼，八條纏絲藤同時暴射而出！每條藤蔓尖端都纏繞着電光，速度比平時快了三倍！
藤蔓分成三組，分別刺向乾、坎、艮三個節點！
麟雲操控雲霧收縮防御，但雷電藤蔓的速度超出了預期！
“噗！噗！噗！”
三條藤蔓同時命中節點！能量節點劇烈震動，雲霧出現短暫紊亂！
就是現在！
楊軒全力爆發，沖破雲霧阻力，直撲麟雲本體！生命感知鎖定對方心髒位置的能量核心——那裏是雲霧的源頭！
麟雲臉色微變，雙手結印：“祥瑞·麒麟護！”
雲霧急速凝聚，在他身前形成一面麒麟首盾牌！盾牌散發神聖光澤，防御力驚人！
楊軒不閃不避，右拳凝聚所有力量——樹苗根須纏繞手臂，雷電能量覆蓋拳頭，納米內甲的能量全部集中於一點！
“破！”
拳頭擊中盾牌中心！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瞬。
然後——
“咔嚓！”
麒麟護盾出現裂痕！裂痕迅速蔓延，最終崩碎成漫天光點！
楊軒的拳頭停在麟雲胸前半寸，勁風吹動他的衣襟。
全場寂靜。
“……我認輸。”麟雲嘆了口氣，雲霧消散，“你找到了節點規律。怎麼做到的？”
“數據分析加戰場直覺。”楊軒收回拳頭，實話實說。
麟雲深深看了他一眼：“決賽加油。如果你能贏任建中，我會送你一份關於‘天賦化形’的心得筆記，算是謝禮。”
“謝禮？”
“你讓我看到了祥瑞之雲的缺陷。”麟雲微笑，“這比勝利更重要。”
“楊軒勝！晉級決賽！”
歡呼聲響徹競技場。楊軒走下擂台時，感覺戰術目鏡微微發燙——吳超的算法在剛才的戰鬥中完成了自我升級，現在能解析更復雜的能量場了。
醫療室內，楊軒正在接受檢查，個人終端震動：
“恭喜。今晚八點，天穹塔頂，兌現承諾。——楚”
還有一條教務處通知：“明日決賽推遲至上午十點。今晚八點半，請四強選手到行政樓會議室，參加行星學府預選說明會。”
以及吳超的加密信息：“幹擾器已啓動，但監測到第四個能量源出現在校內——在行政樓地下。小心。”
行政樓地下？那裏是學校的核心管控區，怎麼會有暗影會的能量源？
除非……學校內部有人接應。
楊軒心中一凜。
晚上八點，天穹塔頂。
楚雲妃站在欄杆邊，望着校園夜景。月光灑在她月白色的戰袍上，泛起淡淡光華。
“你今天的戰術很聰明。”她開門見山，“利用設備輔助破解天賦，這是科技側與修行側結合的典範。李雲天副校長很贊賞。”
“副校長他……”
“他是中立派。”楚雲妃轉身，“不隸屬於任何家族或勢力，只忠於學校和人類文明。所以他今晚會保護你們，但僅限於校內。”
“暗影會今晚會動手？”
“大概率。”楚雲妃點頭，“幹擾器只能拖延，不能阻止。而且我收到情報，暗影會的‘影月’已經抵達學校所在星系，三小時內就能到。”
行星級中期強者親至！
“學校的防御系統能擋住嗎？”
“常規防御不行。”楚雲妃實話實說，“但學校有三位行星級駐守，加上我父親的月華輪投影，能抵擋一段時間。關鍵是——你們必須盡快離開。”
她遞給楊軒一個銀白色的手環：“短距離空間傳送器，最多帶三人，傳送距離五百公裏。激活需要三秒充能，期間不能移動。”
“那你呢？”
“我留下牽制。”楚雲妃語氣平靜，“月華皇的女兒，他們不敢下死手。而且我需要時間……聯系一些人。”
楊軒接過手環，感覺沉甸甸的。
“還有這個。”楚雲妃又遞來一枚玉簡，“天賦化形的基礎原理和修煉方法。你現在看還太早，但進了行星學府會用得上。”
楊軒鄭重收下。
“最後一件事。”楚雲妃看着他，“青銅神殿的召喚力場越來越強，我父親推測，最遲明天正午，第九節點就會凝聚成形。到時候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會是一場風暴的中心。”
她頓了頓：“你可以選擇躲，也可以選擇直面。我尊重你的選擇。”
楊軒沉默片刻，問：“學姐，如果是你，會怎麼選？”
楚雲妃笑了，笑容在月光下清冷而堅定：“月華皇族，從不知退縮爲何物。”
“我明白了。”楊軒握緊手環，“謝謝學姐。”
八點二十五分，楊軒趕往行政樓。
途中，生命感知突然報警——前方拐角處，有三個人影潛伏，能量波動與之前監測到的暗影會特征吻合！
這麼快就動手了？
楊軒立刻改變路線，鑽進旁邊的實驗樓。樓內昏暗，只有安全指示燈發出綠光。
他快速上樓，同時給任建中發信息：“行政樓有埋伏，別去會議室，直接到實驗樓C棟天台匯合。”
剛發完信息，身後就傳來腳步聲——有人追上來了！
楊軒沖進一間實驗室，反鎖房門。透過玻璃窗，他看到三個黑衣人正在走廊搜索，手中拿着能量探測器。
不能硬拼。對方至少是4級，而且有備而來。
楊軒環顧實驗室，看到牆上的消防示意圖——這棟樓有地下管道通往能源中心，而能源中心緊鄰空間跳躍站。
他悄聲打開通風管道蓋板，鑽了進去。
管道狹窄，但足夠通行。楊軒沿着示意圖標記的路線爬行，十分鍾後，從一處檢修口鑽出，來到了能源中心的備用機房。
機房內機器轟鳴，巨大的能量管道縱橫交錯。這裏屏蔽效果好，暫時安全。
楊軒喘了口氣，打開個人終端，發現信號被屏蔽了。他嚐試連接吳超給的緊急通訊器——
“滋……楊軒？你在哪？”吳超的聲音斷斷續續。
“能源中心備用機房。行政樓的說明會是陷阱，暗影會已經潛入校內。”
“我知道。”吳超的聲音帶着雜音，“我剛被攻擊了，幹擾器被破壞了兩個。他們……有內應，能繞過學校安保系統。”
“你現在安全嗎？”
“暫時。我在科技樓地下實驗室，這裏的防御系統能抵擋一陣。但任建中聯系不上，楚雲妃學姐的通訊也被幹擾了。”
楊軒心一沉。對方行動周密，顯然計劃已久。
突然，機房的燈光閃爍起來。能量管道的轟鳴聲變得不穩定，儀表盤上的讀數瘋狂跳動。
“怎麼回事？”
“他們……在攻擊學校的主能源核心！”吳超驚呼，“如果能源核心被破壞，整個學校的防御系統會癱瘓三十分鍾！那就是他們的行動窗口！”
三十分鍾，足夠行星級強者做任何事了！
楊軒看向手環——傳送器需要充能，而且只能帶三人。任建中、吳超、自己，正好三個。
但楚雲妃怎麼辦？她說過要留下牽制。
還有麟雲、炎燼、雷毅……其他同學呢？
機房大門突然被暴力轟開！兩個黑衣人沖了進來，手中能量刃直指楊軒！
“找到目標！死活不論！”
楊軒瞬間爆發！纏絲藤如毒蛇般射出，同時雷電能量覆蓋全身！納米內甲激活，銀光護盾浮現！
“轟！”
能量刃擊中護盾，楊軒被震飛，撞在能量管道上！管道破裂，高壓能量噴涌而出！
整個機房陷入能量風暴！
混亂中，楊軒看到手環的充能指示燈開始閃爍——空間傳送器被高能環境激活了自動充能！
但充能需要三秒，而且他現在無法移動！
兩個黑衣人再次撲來！
就在能量刃即將落下的瞬間——
一道月華從天而降，貫穿機房穹頂！月光如劍，將兩個黑衣人釘在地上！
楚雲妃踏月而來，月白色戰袍染血，但眼神冰冷如霜。
“走！”她抓住楊軒，月華包裹兩人，“能源核心守不住了，李雲天副校長正在苦戰。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任建中和吳超——”
“我已經派人去接應了，在空間跳躍站匯合！”楚雲妃展開月華輪虛影，撕裂空間，帶着楊軒瞬移離開！
下一秒，他們出現在空間跳躍站台。任建中和吳超已經等在那裏，兩人都受了傷，但還活着。
“走！”楚雲妃將三人推進跳躍艙，自己卻留在外面。
“學姐！”楊軒喊道。
“我有我的責任。”楚雲妃微笑，“記住，活下去，變強。將來，我們在星空再見。”
她按下啓動鈕，跳躍艙門關閉。
透過舷窗，楊軒看到楚雲妃轉身，月華輪完全展開，迎向從虛空中走出的三道恐怖身影——暗影會的行星級強者！
跳躍艙震動，空間扭曲。
最後一眼，是月華與暗影碰撞的絢爛光芒。
然後，一切陷入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