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被諸天萬界億萬目光寄予厚望、視爲一顆即將劃破黑暗時代的屠龍新星的英雄少年路明非……

在確認入學後的第四十八小時,尚未正式踏足卡塞爾學院那片神秘土地,便已然在異國他鄉的機場與車站,上演了一出出令觀衆扶額、令同期“演員”汗顏的、充滿生活氣息的窘迫喜劇。

美國,伊利諾伊州,芝加哥火車站。

這座擁有百年歷史的車站大廳穹頂高闊,大理石柱莊嚴,往來旅客步履匆匆,廣播中回蕩着各種口音的英語報站聲。在這充滿舊世界風韻與現代交通樞紐繁忙景象交織的空間裏,一個穿着略顯臃腫、拖着兩個巨大行李箱還背着一個鼓鼓囊囊登山包的亞洲少年,正艱難地在一列安檢隊伍中蝸牛般移動。他額角見汗,眼神裏充滿了初到陌生國度的警惕、茫然以及一絲掩蓋不住的疲憊——正是我們的準S級英雄,路明非。

由於古德裏安教授臨時接到校董會緊急調令,必須飛往西伯利亞,爲另一名被探測到擁有優異血統波動的混血種苗子進行面試與風險評估,路明非的入學引導任務便被簡化成了“自行前往芝加哥火車站,尋找CC1000次快車,上車即可”。於是,剛剛經歷了一場顛覆性青春鬧劇、心態尚未完全平復的少年,便被迫開啓了人生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孤身一人的跨國求學之旅。

深植於華夏人靈魂中的“窮家富路”與“有備無患”的傳統觀念,在此刻體現得淋漓盡致。臨行前,嬸嬸發揮了她持家多年的全部經驗與熱情,將那兩個二十八寸的大行李箱塞得幾乎要爆開:從加厚羽絨服到清涼夏裝,從老幹媽辣醬到真空包裝的榨菜,從常用藥品到針線包,甚至……還有一口沉甸甸的、嶄新鋥亮的壓力鍋!用嬸嬸的話說:“國外東西又貴又不合口味,自己做飯最實在!這鍋好用,燉肉快!” 路明非試圖抗議這口鍋的荒謬重量,但在嬸嬸“你這孩子不懂事”的瞪視和叔叔“你嬸也是一片好心”的和稀泥中敗下陣來。

而路明非自己,則悄悄在登山包的夾層裏,塞進了他珍藏多年的“精神食糧”——厚厚一疊用報紙仔細包好的盜版遊戲光碟。《星際爭霸》、《魔獸爭霸Ⅲ》、《仙劍奇俠傳》……這些是他過去灰暗青春裏爲數不多的彩色角落,是他與那個虛擬世界連接的紐帶。他天真地以爲,只要藏得好,就能蒙混過關。

結果可想而知。在安檢X光機面前,那口造型獨特的壓力鍋和那疊明顯不符合正版包裝的光碟無所遁形。嚴肅的海關官員指着光碟,又指了指牆上關於知識產權保護的醒目告示,用快速而冷淡的英語說了一長串。路明非的英語水平僅限於考試,實戰聽力約等於零,只能從對方嚴厲的表情和手勢中猜到大事不妙。最終,光碟被全部沒收,他還因爲“試圖攜帶侵權物品入境”被處以480美元的罰款。當他哆哆嗦嗦地數出那疊原本就不算厚的綠色鈔票時,感覺心都在滴血。

此刻,他終於拖着經過海關“洗禮”、輕了不少(少了光碟,但鍋還在)的行李,站在空曠了些的候車大廳裏。口袋裏,只剩下皺巴巴的20美元。肚皮很不爭氣地發出“咕嚕”一聲悠長的抗議,提醒他從上飛機到現在,只啃了半塊航班上提供的幹硬面包。然而,比飢餓更讓他絕望的是——他捏着那張古德裏安教授寄來的、印着枝葉繁茂的銀色世界樹花紋的特制磁卡票,對照着巨大的電子顯示屏翻來覆去看了十幾遍,又硬着頭皮用結結巴巴的英語問了三個不同的車站工作人員,得到的回答都是搖頭、聳肩,以及一句愛莫能助的“Sorry, never heard of this train.”(抱歉,從來沒聽說過這趟車。)

CC1000次快車?它仿佛就像傳說中的幽靈列車,存在於票面上,卻不存在於任何公開的時刻表或車站系統中。

“不愧是隱藏在歷史陰影中的屠龍者學院!這保密級別,這神秘做派,夠味兒!” 某個崇尚隱秘與儀式的魔法世界,黑袍巫師捻着胡須,贊嘆地點點頭。

“這才是真正守護世界暗面的組織該有的樣子!如果隨隨便便就能找到,那還叫什麼秘密學校?” 諜戰世界,王牌特工對着屏幕舉了舉咖啡杯,表示專業認可。

然而,更多的觀衆則是另一種反應:

鬼滅世界,蝶屋。

“開、開玩笑的吧?!” 嘴平伊之助一把摘下那標志性的野豬頭套,露出那張其實相當俊秀但此刻寫滿匪夷所思的臉,瞪圓了眼睛,“這什麼破學校啊!搞那麼大陣仗非要人家加入,又是直升機又是人工智能的,結果真到入學的時候,就讓人家小孩自己拖着大包小鍋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瞎轉悠?連個接引的人都沒有?車次還是查不到的?耍人玩呢!” 他的直率吐槽引起了身邊不少隊員的共鳴。

“確實令人費解。” 音柱·宇髄天元雙臂環抱,華麗的服飾與嚴肅的表情形成反差,“即便是有意考驗,這般將新生置於完全陌生且無助的境地,也未免太過不近人情,甚至……有些失格。若路上遇到危險,或是這少年因絕望而放棄,豈非前功盡棄?”

蟲柱·蝴蝶忍依舊保持着優雅的微笑,紫水晶般的眸子卻微微閃動:“或許,這正是考驗的一部分呢?測試在絕對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候選者的應變能力、心性韌性,乃至……運氣?畢竟,屠龍之路,運氣有時候也是實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哦。” 話雖如此,她指尖輕輕敲擊刀柄的動作,顯露出她內心並非全無波瀾。

霍格沃茨世界,大禮堂。

晚餐時間,長桌旁擠滿了學生。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從食物轉移到了懸浮在半空的天幕上。

“呐,哈利,赫敏,” 羅恩·韋斯萊嘴裏塞着雞腿,含糊不清地指着屏幕,“你們不覺得這個什麼‘CC1000次快車’,聽起來感覺……有點熟悉嗎?查不到的站台,神秘的車次,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找到……”

哈利·波特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綠眼睛一亮:“你是說……像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沒錯!” 羅恩興奮地揮舞了一下雞腿,“都要穿過某個不起眼的牆壁或者柱子才行!我敢打賭,那個火車站肯定有一面牆,路明非需要拖着行李一頭撞進去!”

赫敏·格蘭傑優雅地切着小羊排,聞言抬起頭,蓬鬆的棕發隨着動作晃動,她認真地說:“不止是車站的相似性。仔細想想,卡塞爾學院和霍格沃茨確實存在不少共通點:都是隱藏在普通人世界之外的非凡者學校,都有嚴格的入學標準(血統/魔法天賦),都肩負着培養戰士(屠龍者/巫師)以對抗某種超自然威脅(龍類/黑巫師等)的使命,甚至……” 她頓了頓,若有所思,“甚至可能都有一些不那麼靠譜的教授和奇奇怪怪的校規。”

哈利和羅恩對視一眼,深有同感地點點頭。納威在一旁小聲補充:“還、還有可能都有很危險的禁林……或者類似的什麼地方。”

就在諸天萬界觀衆或贊嘆其神秘、或吐槽其坑爹、或展開聯想對比之際——

觀影天幕上,劇情出現了轉機。

就在路明非餓得前胸貼後背、盯着票價牌上的熱狗圖片瘋狂咽口水、幾乎要開始考慮是不是用最後20美元買張票隨便去個地方然後打電話求救之時,一個身影晃晃悠悠地靠近了他所在的候車長椅。

那是個高大的年輕人,卻穿着一身皺巴巴、顏色曖昧(介於灰和黃之間)的套頭衫,頭發油膩打綹,胡子拉碴,眼袋深重,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我很困、我很窮、我很久沒洗澡”的復合型頹廢氣息。他手裏拎着個空空如也的廉價旅行袋,眼神像雷達一樣掃視着候車廳裏可能存在的“獵物”。

路明非第一時間繃緊了神經,下意識地把背包往懷裏摟了摟。在異國他鄉,獨自一人,身上只有20美元,任何靠近的陌生人都值得警惕。當那個頹廢男在他旁邊坐下,並試圖用某種他聽不懂的語言套近乎時,路明非更是慌了神,腦子裏閃過無數社會新聞標題。他試圖用記憶中不多的日語單詞和看韓劇學來的半吊子韓語敷衍回應,心想萬一對方是亞洲其他國家的呢?

“空、空你幾哇?(你好?)”

“安、安寧哈塞喲?(您好?)”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宛如雞同鴨講。

頹廢男——也就是芬格爾·馮·弗林斯——顯然也被路明非這跨語種的混亂回應弄得有點懵。但他那雙被眼袋和頹廢掩蓋的、實則相當銳利的眼睛,很快落在了路明非因爲緊張而捏在手裏、露出半截的磁卡票上。那張票上,銀色的世界樹花紋在車站頂燈照射下,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光。

芬格爾的眼睛瞬間亮了,像餓狼看見了肉。他猛地湊近,指着車票,用帶着濃重口音但總算能聽懂的英語問道:“卡塞爾?你?新生?”

路明非先是一驚,隨即大喜過望,仿佛在沙漠中看見了綠洲,忙不迭地點頭,也顧不上對方形象如何了,用盡畢生所學的英語單詞拼湊回答:“Yes! Yes! 新生!我,路明非!” 他甚至激動地伸出手,試圖表達友好與找到組織的喜悅。

然而,芬格爾完全無視了他伸出的手,那雙發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路明非,或者說,盯着路明非可能放錢的口袋,喉結滾動了一下,用更快更急的普通話語速說道:“哎呀媽呀!親人呐!可算找着一個有美元能買可樂的了!學弟!師兄我快渴死了,借我兩塊錢買罐可樂成不?回頭……回頭我請你吃食堂大餐!” 最後那句承諾說得毫無底氣,眼神飄忽。

諸天萬界,短暫的沉默後,爆發出參差不齊的“噗嗤”聲和嘆息。

“這師兄……看着好像有點……不太靠譜啊?” 衆多世界,媽媽粉、姐姐粉們憂心忡忡。

“把‘好像有點’去掉!這根本就是大寫的不靠譜!” 熱血少年漫世界,主角們扶額。

“一眼敗犬,鑑定完畢。” 某毒舌角色聚集的學園世界,整齊劃一的評價。

事實證明,人民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諸天萬界的平均識人水準是值得信賴的。接下來的對話,更是將芬格爾的“廢柴”本質展現得淋漓盡致,也讓路明非“臥龍”之名初步找到了與之匹配的“鳳雛”。

兩人坐在冷冰冰的候車長椅上,開始了等待的閒聊。

“師兄,你……幾年級了?”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問,試圖尋找共同話題,順便評估一下這位“前輩”的可靠程度。

芬格爾撓了撓油膩的頭發,打了個哈欠,伸出兩根手指,又彎下去一根,含糊道:“八年級。”

“八、八年級?” 路明非震驚了,卡塞爾學院是研究生院嗎?還是學制特別長?

“哦,不對,” 芬格爾似乎才反應過來,擺擺手,“其實是四年級,只不過……” 他頓了頓,露出一個混合着無奈、自嘲和一點點破罐破摔的笑容,“我留級了。”

“那怎麼說是八年級?” 路明非的數學還沒差到這份上。

“連着留了四年啊,學弟。” 芬格爾嘆了口氣,語氣滄桑得仿佛經歷了八百年風雨,“每年都差那麼一點點,每年都‘再接再厲’。”

“噗——!!!”

“哈哈哈神特麼‘再接再厲’!”

“人才!這絕對是人才!”

“連續留級四年!大哥你是把學院當家了吧!”

“這廢柴氣息,這擺爛的境界,簡直和路明非不相上下!不,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臥龍與鳳雛,今日終於歷史性會師了!卡塞爾學院何德何能,竟能同時集齊這兩大‘瑰寶’!”

“這樣的極品,居然沒被開除?卡塞爾的容錯率這麼高的嗎?”

“等等!天幕旁注顯示,這家夥原本的血統評級是A級!A級啊!曾經的天才苗子!”

“A級跌到F級……這得是多徹底的擺爛,多持續的墮落才能達成的成就啊!”

“卡塞爾的評級還會下降?!完了,我開始擔心小路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難道我們之前的熱血期待都錯付了?這其實不是什麼嚴肅悲壯的屠龍史詩,而是一部關於廢柴少年們在神秘學院裏插科打諢的搞笑日常?”

諸天萬界,吐槽聲、歡笑聲、擔憂聲交織成一片。路明非的主角濾鏡,在芬格爾這位“強力”隊友的襯托下,似乎都蒙上了一層微妙的不確定性的陰影。

然而,就在這略顯荒誕和搞笑的氛圍中,天幕上的時間悄然流逝。車站的鍾聲敲過晚上九點、十點、十一點……CC1000次列車的影子依舊不見。候車大廳裏的人越來越少,燈光似乎都變得清冷起來。芬格爾早已放棄了掙扎,將旅行袋墊在腦後,躺在長椅上,發出節奏起伏、堪比柴油發動機的震天呼嚕聲。這聲音仿佛帶有傳染性,本就又餓又累又迷茫的路明非,眼皮也開始越來越重,意識漸漸模糊,被拖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

咚——!咚——!咚——!

並非車站的報時鍾聲,而是更加古老、更加恢弘、仿佛來自時空盡頭的鍾鳴,毫無征兆地在路明非的“夢境”中炸響!一聲接着一聲,高亢、嘹亮、穿透靈魂!

眼前的黑暗被熾烈的光芒撕碎。那是一片燃燒的荒原!無數手持火把、身披簡陋麻布或皮質衣物的人影,如同遷徙的獸群,在廣袤無垠、土地龜裂的大地上瘋狂奔跑!他們的臉孔被躍動的火焰和深深的陰影所遮蔽,看不清表情,只有一雙雙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偏執而狂熱的光芒。他們奔跑的方向,是地平線上那輪巨大到不可思議、仿佛伸手便可觸及的圓月!月亮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半輪沉在地平線之下,如同半個浸滿鮮血的玉盤。

人群發出無聲(抑或是被某種更宏大的聲音掩蓋)的呐喊,從高高的、嶙峋的山巔,向着那輪仿佛近在咫尺的巨月,縱身跳躍!那場景,瘋狂、原始、瑰麗,又帶着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銘刻在基因深處的真實感!

路明非猛地一個激靈,從這過於震撼的夢境中驚醒,心髒狂跳,冷汗瞬間溼透了後背。他喘息着環顧四周,車站候車廳依舊冷清,燈光昏暗,窗外是真實的、大小正常的都市夜空。而旁邊的長椅上……空空如也!芬格爾不見了!那個打呼嚕的廢柴師兄,連同他那個破旅行袋,一起消失了!

“師兄?芬格爾師兄?” 路明非小聲呼喚,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裏產生輕微的回音,無人應答。一種莫名的寒意順着脊椎爬升。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窗外——然後,整個人僵住了。

窗外,芝加哥的夜空之上,赫然懸掛着一輪與他夢中極爲相似的、巨大得超乎常理的圓月!銀輝灑滿大地,將車站建築和遠處城市的輪廓鍍上一層冰冷的銀色。只是這月亮顏色正常,是皎潔的銀白,而非夢中的暗紅。

是夢境殘留的幻覺?還是……

“鍾聲敲響了,” 一個淡淡的、帶着稚氣卻又有種奇異老成感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從他身側響起,“過去……就要開始回溯了。”

路明非渾身汗毛倒豎,猛地轉過頭!

就在他身旁,剛才芬格爾躺過的長椅上,不知何時,坐着一個男孩。

男孩看起來約莫十三四歲,典型的東亞人面孔,五官精致得如同工匠精心雕琢的玉器。他穿着一身剪裁合體的純黑色小夜禮服,白襯衫,黑色領結,打扮得一絲不苟,像是要去參加一場古老而莊嚴的宴會。他稚嫩的臉龐在車站冷清的燈光下,仿佛自然流轉着一層淡淡的、珍珠般的輝光。然而,最攝人心魄的,是他那雙眼睛——並非亞洲人常見的黑色或棕色,而是如同熔化的黃金一般,流淌着璀璨而冰冷的火焰光芒!更讓人悚然的是,這雙屬於孩童的眼睛裏,卻沉澱着一種仿佛已經活了數千年、看盡滄海桑田的、深邃無邊的滄桑感。

男孩微微歪着頭,看着驚魂未定的路明非,黃金瞳中的火焰靜靜燃燒,他再次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卻仿佛蘊含着某種古老的預言:

“青銅的山峰會融化,大海沸騰,大地翻出它的脊骨,最後……是風暴摧毀一切。你,準備好了嗎?”

路明非的大腦徹底宕機。眼前的一切——消失的芬格爾、窗外的巨月、這個突然出現、穿着禮服、說着奇怪話語、擁有黃金瞳的神秘男孩——都超出了他貧瘠人生經驗所能處理的範疇。巨大的困惑和本能的警惕壓倒了一切。在呆滯了幾秒鍾後,他做出了一個讓諸天萬界觀衆絕倒的反應——

他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裏掏出那僅剩的、皺巴巴的20美元,小心翼翼地遞向男孩,結結巴巴地用中文說:“額……你、你是不是餓了?要、要不要……去買點吃的?”

男孩:“……?”

黃金瞳中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那並非憤怒,更像是一種無奈的、早已習慣的……縱容?他嘴角輕輕勾起一抹難以形容的弧度,似笑非笑,帶着超越年齡的悲憫與淡淡的譏誚。

“呵……”

他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很輕,卻仿佛帶着千鈞的重量。

“這麼多年過去了,哥哥……你還是這麼善良,真是……” 他頓了頓,黃金瞳中的火焰驟然熾烈了一瞬,仿佛倒映出無盡的時光與苦難,“太可憐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路明非只覺得男孩那雙黃金瞳中流淌的火焰光芒驟然放大,仿佛化作了實質的烈焰洪流,瞬間吞噬了他的全部視野,淹沒了他所有的感知!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熱感並非來自體外,而是從靈魂深處爆燃!

“哇啊啊啊——!!!”

路明非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驚叫,仿佛瀕死的困獸,用盡全身力氣,從座椅上一躍而起!

“嗷——!我的腳!” 緊接着響起的,是芬格爾淒慘的嚎叫。

路明非驚魂未定地睜開眼,發現自己還坐在候車廳的長椅上,芬格爾正抱着自己的腳齜牙咧嘴——剛才路明非那一下,正好踩在了他的腳背上。窗外,月亮正常大小,夜空深邃。沒有巨月,沒有荒原,沒有火把人群,也沒有那個穿着小禮服、擁有黃金瞳的神秘男孩。

“快快快!別發呆了菜鳥!拿行李!車馬上要進站了!這鬼車神出鬼沒,錯過這班又不知道要等幾天!” 芬格爾也顧不上腳疼了,一躍而起,手忙腳亂地抓起自己那個空袋子,同時急促地催促路明非。

嗚嗚——!

悠長而略顯古老的列車汽笛聲,仿佛從虛空深處傳來,由遠及近,回蕩在寂靜的候車大廳中。緊接着,鐵軌傳來規律的震動,一列樣式古典、通體漆黑、只有少數幾扇窗戶透出溫暖黃光的列車,如同從夜色中凝聚而出般,悄無聲息地滑入了原本空無一物的站台。車頭上,沒有任何數字編號,只有一個簡潔的銀色世界樹徽記。

路明非徹底懵了,連環的夢中夢讓他的大腦一片混亂。但芬格爾已經拖着(其實沒什麼可拖)行李向站台沖去。求生的本能(或者說是害怕被獨自丟在這個詭異車站的本能)壓倒了一切,路明非來不及細想,連忙手忙腳亂地抓起自己的大包小包,跌跌撞撞地追着那個不靠譜的廢柴師兄,奔向那輛仿佛來自另一個時空的黑色列車。

與此同時——

整個諸天萬界,徹底沸騰了!!!

“臥艹艹艹!!!剛才那是什麼?!連環夢?!盜夢空間嗎?!”

“前一秒還在嘲笑衰仔搞笑日常,下一秒直接開啓史詩級幻視?這轉折太硬核了!”

“那不是普通的夢!絕對不是!那感覺……太真實了!尤其是第一個,那些奔向月亮的人……我隔着屏幕都感到一種瘋狂的悲愴!”

“第二個夢更關鍵!那個男孩!那個黃金瞳的男孩是誰?!他叫路明非‘哥哥’?!”

“路明非居然有弟弟?!從來沒提過啊!而且這弟弟……畫風明顯不對啊!”

“黃金瞳!那麼璀璨純粹的黃金瞳!之前出現過的,擁有類似黃金瞳的……是夏之哀悼事件裏的龍王李霧月!不,這男孩的黃金瞳,感覺比李霧月還要……還要‘高貴’?還要‘古老’?”

“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青銅的山峰會融化,大海沸騰,大地翻出它的脊骨,最後是風暴摧毀一切’……這聽起來像是一個預言!一個關於末日順序的預言!”

“青銅、大海、大地、風暴……四大元素!這指向性太明顯了!龍族的四大君主!青銅與火,海洋與水,大地與山,天空與風!”

“這預言是在暗示四大君主將依次蘇醒,最終引發席卷一切的末日風暴嗎?!”

“路明非……他到底是什麼人?他的夢境裏爲什麼會藏着這樣的景象和這樣的‘弟弟’?!”

不同世界的智者、強者們,也紛紛被這突如其來的信息爆炸所震撼,各抒己見:

《家庭教師》世界,沢田綱吉的臥室。

小嬰兒形態的殺手兼家庭教師裏包恩拉了拉帽檐,列恩變成的鋼筆在筆記本上飛快記錄:“嚯,看來這位被選中的少年,身上纏繞的秘密絲線,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錯綜復雜得多。那個男孩……絕非普通的‘弟弟’。知曉路明非全部秘密的,恐怕只有寥寥數人,那個校長昂熱,必然是其中之一。”

《咒術回戰》世界,東京咒術高專。

五條悟不知何時摘下了那副小圓墨鏡,蒼藍色的六眼凝視着天幕,仿佛要穿透那層夢境:“有趣。第一個夢境,與其說是天馬行空的幻想,不如說更像是某種‘集體潛意識’的碎片,或者……是銘刻在血脈深處的‘遺傳記憶’。看來路明非的血統,不僅僅是‘S級’那麼簡單,很可能與龍族最古老、最核心的秘密直接相連。”

《鬼滅之刃》世界,蝴蝶屋。

灶門炭治郎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一擊掌:“啊!我明白了!就像是‘通透世界’或者‘火之神神樂’的傳承一樣!有些記憶和畫面,會通過血脈,一代代傳遞下來!路明非君夢到的,可能就是他的祖先,甚至更古老時代的龍族或者混血種們,親眼目睹過的景象!”

《Re:從零開始的異世界生活》世界,羅茲瓦爾宅邸。

菜月昴揉着太陽穴,一臉糾結:“比起第一個像是歷史回溯的夢,第二個突然冒出來的‘弟弟’才更讓人頭皮發麻好嗎!那小孩的氣場……絕對有問題!看着路明非的眼神,根本不像弟弟看哥哥,更像是……嗯,怎麼說呢,像一個守着珍貴寶箱等待了無數歲月的守墓人,終於等來了鑰匙的主人?”

《魔女之旅》世界,某片森林上空。

騎着掃帚飛行的屑魔女伊蕾娜看着天幕中男孩精致無瑕的側臉,難得沒有自戀,而是摸着下巴認真評價:“容貌確實無可挑剔,甚至可以說……完美得不似凡人。但更重要的是那份氣質,那份沉澱在稚嫩外表下的、宛如古井深潭般的滄桑與孤獨。這樣的存在,怎麼可能是普通的‘弟弟’?”

《一人之下》世界,某處山巔。

王也道長懶散地靠在石頭上,但那雙總是睡意朦朧的眼睛此刻卻異常清明,他掐指算了算,眉頭微蹙:“奇也怪哉……此子命格,雲遮霧繞,似有似無,與路明非那小子更是因果糾纏,深不可測。‘可憐’?他爲何說路明非‘可憐’?這份悲憫,並非居高臨下,反倒像是……同病相憐?”

《鎮魂街》世界,羅刹街。

曹焱兵扛着十殿閻羅,看着天幕中男孩那雙燃燒的黃金瞳,斬釘截鐵道:“不會錯!那種眼神,那種仿佛君臨天下、漠視衆生的感覺……和之前出現的龍王李霧月如出一轍!不,是更在其上!這小子,絕對和龍王脫不了幹系!甚至可能就是……”

《靈籠》世界,地下幸存者據點。

白月魁雙手抱胸,清冷的眸子注視着天幕上定格的男孩影像,低聲對身邊的夏豆和山大說:“注意他說的預言。青銅、大海、大地、風暴……如果這真的對應龍族四大君主的力量和蘇醒順序,那麼,這個世界(龍族世界)面臨的危機,可能比我們這個世界(靈籠世界)的瑪娜生態,更加古老,更加……宿命。”

龍族世界內部,此刻更是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驚濤駭浪!

卡塞爾學院,中央控制室。

“青銅的山峰會融化……這已經應驗了!青銅與火之王諾頓,已然蘇醒並被擊殺!” 曼施坦因教授的光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聲音幹澀。

“大地翻出脊骨……大地與山之王芬裏厄和耶夢加得,也已在京城地鐵深處現身……” 古德裏安教授臉色發白,手指微微顫抖,“那接下來……就是‘大海沸騰’和‘風暴摧毀一切’?海洋與水之王,天空與風之王?!”

“這個男孩!這個擁有如此璀璨黃金瞳、稱路明非爲‘哥哥’的男孩究竟是誰?!” 施耐德教授嘶啞的聲音透過面罩傳來,帶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與驚疑,“查!動用所有權限,翻遍所有古籍和檔案!必須找出他的身份!他和路明非,到底是什麼關系?!”

日本,東京,源氏重工大廈頂層。

橘政宗(赫爾佐格)死死盯着天幕,那張原本威嚴儒雅的臉此刻因極度的激動、恐懼和某種扭曲的狂喜而徹底扭曲,他雙眼瞪大到極限,血絲密布,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猛地從椅子上彈起,指着天幕中男孩的影像,用盡全身力氣發出癲狂的嘶吼:

“是你!是你!!果然是你!!!零號!!!你終於……終於又出現了!!!哈哈哈哈!!!”

他的狂笑聲在空曠的和室中回蕩,令人毛骨悚然。

東京,歌舞伎町,高天原牛郎店秘密房間。

“老板……那個男孩,是老板嗎?” 蘇恩曦停下了吃薯片的動作,罕見地露出了嚴肅而困惑的表情,看向一旁的酒德麻衣。

酒德麻衣沒有回答,只是默默擦拭着她的忍者刀,但那雙修長的美腿緊繃的線條,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她腦海中回響着老板(路鳴澤)偶爾流露出的、與那張娃娃臉極不相稱的古老與悲傷的眼神。

東京,錯綜復雜的地下水道系統。

冰冷污濁的水滴聲此刻仿佛被無限放大。路明非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臉色蒼白。他最深的秘密,他最不願爲人所知、甚至自己都時常懷疑是否是精神分裂產物的“弟弟”路鳴澤,就這樣赤裸裸地暴露在了諸天萬界無數目光之下。他從未對人提起路鳴澤的存在,也極力避免去思考自己與諾頓、芬裏厄的“交易”,原因很復雜。但歸根結底,他內心深處明白,自己可能已經踏入了某個禁忌的、非人的領域。如果這個秘密曝光,他就不再是“有點特殊的衰仔路明非”,而會變成一個真正的、令人畏懼甚至想要囚禁研究的“怪物”。那樣的話,那些和芬格爾湊錢吃宵夜、和廢柴師兄們插科打諢、偶爾被諾諾“欺負”一下的、簡單而微小的人間樂趣,恐怕將永遠離他而去。

凱撒·加圖索停下了腳步,轉過身,黃金瞳在黑暗的水道中如同兩盞小燈,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路明非,語氣聽不出喜怒:“路明非,行啊。藏得夠深的。一起出生入死這麼久,我都不知道……你竟然還有一個這麼‘特別’的弟弟。” 特意加重了“特別”二字的讀音。

楚子航也轉過身,冷靜的目光掃過路明非蒼白的臉和凱撒審視的眼神,他沉聲開口,打斷了這微妙而危險的氣氛:“關於弟弟的事情,可以等我們安全離開這裏之後再說。現在,優先任務是脫離追蹤,找到安全的聯絡方式。” 他深知路明非此刻的窘迫與恐慌,遞出了一個台階。

路明非感激地看了楚子航一眼,低下頭,用力握緊了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東京,某條寂靜的機場高速公路上。

一輛黑色的轎車無聲滑行。後座上,穿着昂貴西裝、梳着一絲不苟銀發的希伯爾特·讓·昂熱,正透過車窗,靜靜望着天空中那面巨大的天幕。天幕上,定格着路鳴澤那雙璀璨的黃金瞳和路明非驚慌失措的臉。

老紳士的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復雜難明的弧度,那笑容裏有感慨,有追憶,有深藏的疲憊,也有一絲如釋重負的坦然。他端起手邊小桌上的水晶杯,輕輕晃動着裏面琥珀色的酒液,對着天幕,也仿佛對着無形的命運,低聲自語,聲音只有自己能聽見:

“又見面了……路鳴澤。”

“這場跨越了漫長時光的棋局,最重要的棋子,終於都擺上台面了。”

“那麼,接下來……”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眼中閃過刀鋒般銳利的光芒。

夜風穿過車窗縫隙,帶着遠方的海潮氣息,也帶來了山雨欲來的壓抑。

黑色的列車,載着懵懂的新生與謎團重重的廢柴師兄,駛向隱藏在群山深處的戰爭學院。

而更大的風暴,已然在諸天萬界的注視下,於龍族世界的各個角落,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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